第7章 天涯思君不相忘
「你要騙我的夫君去哪裡?」南宮燕怒視著陸無情,陸無情同樣怒視著南宮燕。
江穎跪下道:「求你放過他們!」陸無情飛身躍起,雙手連揮,萬千銀針一起射向南宮燕。南宮燕目光如刃,袖袍一揮,一股勁風盪出,陸無情的身子陡然向一旁飛落,而她揮出的萬千銀針在南宮燕身前散落一地。江穎飛身躍起,落到無情近前,將她扶起,淚水橫流。江盼恨死了眼前這個女人,跑到南宮燕身前拳打腳踢。南宮燕神色一厲,她知道這個是江穎和陸無情的孩子,她恨這個孩子猶勝她的母親,舉起手掌,欲要斷了江穎半個念想。陸無情時時刻刻關心著她的孩子,見江盼有危險,道:「快,我們的孩子……」她痛苦非常,鮮血自嘴角溢出。江穎扭頭望去,見南宮燕一掌就要劈下,飛身射過去,將江盼緊緊抱住。南宮燕這一掌終究落了下來,結結實實落在江穎背上。江穎一口血噴出,染紅了江盼的胸襟。南宮燕一怔,似明白了些什麼,一把抓起江穎,縱身離去。江盼望著父親的背影,喊了兩聲「爹」,即而跑到陸無情身邊,跪下身,嗚咽起來。不知何時,飄來一片烏雲,下起零星小雨,好像蒼天也為他們的不幸而傷心落淚。雨點滴在他們的臉上涼涼的,他們的心裡更悲涼。
陸無情受傷不輕,躺在床上昏昏欲厥。江盼守在床邊一刻也不願離開。眼睛都哭腫了,他心裡恨死了那個女人。花滿堂請來城裡最好的朗中診治,那郎中最後也只是搖頭嘆氣。原因是陸無情受了很重的內傷,他根本治不了。
陸無情看見花滿堂滿臉愁苦,寬解道:「花公子,不必為我擔心,我自會運功療——」有氣無力地說到這裡咳了兩聲,再也說不出話。花滿堂道:「你不要說話,什麼也不要說,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的傷。」陸無情微微笑了笑道:「只求公子一件事,這段日子幫我照顧盼兒。」說完又一陣咳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花滿堂眼睛含淚忙應道。
花滿堂俯身輕聲道:「讓你娘好好休息,叔叔陪著你。」說著去拉江盼的手。江盼把手一收道:「我哪裡也不去,我要陪著娘。」
花滿堂無奈地嘆了一聲,他心裡又暗暗發誓一定要治好無情。他匆匆來到師父的床前,「撲通」一聲跪下了。高不寒道:「滿堂,你看把你師父害的!」花滿堂道:「都是我的錯,請師父和三位師伯寬恕!」薛不宜道:「其實,你也是一片仁慈之心。花兄弟是有錯,教主也不該下這樣狠的手!」黃不鮮嘆道:「教主已經不是以前的教主了!」高不寒道:「滿堂起來了吧,你再跪著,你師父一下也好不了!」花滿堂道:「我還有事求三位師伯。」高不寒道:「什麼事你說。」花滿堂道:「求三位師伯救救無情。」高不寒聞聽氣怒不已,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她!你真是痴情!」黃不鮮道:「江盟主曾對我們有恩,我們不管不顧恐怕說不過去。」薛不宜頷首道:「不錯。我們今日不管,他日如何有臉見江盟主,心下豈不有愧?」
「好吧!」高不寒說完站起身道,「滿堂帶路,我去瞧瞧她的傷。」
花滿堂大喜遂起身帶路前往。
室內,陸無情已經睡去,江盼趴在床前淚眼紅腫,眼神獃滯。高不寒見了惻隱之心發作,頓時一臉哀色。把脈已畢嘆道:「她的內傷很嚴重比你師父的有過而無不及啊!可見,教主對她之恨之深啊!」花滿堂問道:「該怎麼個治法?」高不寒道:「若想讓她恢復如初,你須去求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金光觀觀主屠龍道長。」花滿堂道:「師伯醫治不了么?」高不寒搖搖頭道:「真是慚愧,我醫術不濟啊!」花滿堂道:「那我這就去請屠龍道長。」說著就要動身。高不寒忙攔住道:「別忙去,聽我說。這個屠龍道長性格怪異,你若直接說出請他來治病,他未必跟你來。」花滿堂道:「那該如何,請師伯教我。」高不寒笑道:「你到了金光觀就說要跟屠龍道長比試醫術,他若不比就罵他膽小怕事,醫術不行,他這個人就怕別人小看他,你一激他,他就答應了。然後再騙他來這裡救人,百無不驗。」花滿堂頷首道:「我明白了。」
金光觀坐落在玉水軒南三十來里一個叫金山村的村南。道觀已有百年歷史。百年裡,擴建數次,如今規模相當龐大。觀中有道眾三千,人人習武,堪比嵩山少林寺。觀主屠龍道長年逾百歲,武藝精深,醫術高明,乃魯南第一高人。
花滿堂趕到時已是傍晚時分。他牽著馬大搖大擺進了道觀,喊道:「請屠龍道長出來一見。」一名青年道長上前詢問:「你找屠龍道長有何貴幹啊?」花滿堂大笑道:「聽說屠龍道長醫術不錯,我千里迢迢趕來只為跟他比個高低。」那道長眉頭一皺道:「又一個來比試醫術的!你等著!」說完去了。片刻,又回來了道:「家師說了,天色已晚,讓你明天再來。」花滿堂笑道:「是你家師父怕了吧,借天黑之名逃避比試。」那道長慍道:「你休得胡言!家師醫術高深,天下無匹,豈會怕你!」花滿堂道:「你師父不怕,那叫他出來跟我比啊!屠龍道長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那道長氣得要命,道:「你等著,我再去稟告家師。」這次是小跑而去了。又過了片刻,一個白眉白鬍子的老道飄了過來,慍道:「何人在此狂妄!」花滿堂打量這個老道,見他頭戴紫金冠,身著八卦衣,手執銀絲拂塵;面色紅潤,氣宇非凡。
花滿堂道:「你就是屠龍道長?」那老道單掌一豎,道:「然也!你究竟有何貴幹?」花滿堂道:「我今日前來就是找你比試醫術的!」屠龍道長道:「聽你口氣不小,若果真身懷絕藝,貧道倒非常有幸與你一較高下。」花滿堂道:「有沒有絕藝比了才知!」屠龍道長道:「怎麼個比法?」花滿堂道:「聽說玉水軒有一個病人,城中各大明醫皆束手無策,咱們倆誰能醫好她,誰就贏了。我贏了,你喊我一聲師父,我輸了喊你一聲師父,並輸你文錢一千貫如何?」屠龍道長一聽有一千貫文錢的大彩頭,立刻變得興緻勃勃,道:「好!咱們現在就走。」花滿堂道:「路途遙遠,請道長牽馬。」屠龍道長笑道:「貧道行路從不騎馬,你怕我趕不上你,我還怕落你太遠呢。」花滿堂道:「那我就領教領教道長的輕功絕技了。」說完翻身上馬,向觀門疾奔去。馬還未出門,就見眼前一道人影,「嗖—」已經出了道觀了。花滿堂見了心中暗暗折服,屠龍道長果真是高人!
花滿堂縱馬瞄著前面的那條人影疾行,直到進了玉水軒也沒趕過。屠龍道長早已停下腳步等著,見花滿堂騎馬追來,道:「貧道有你馬慢么?」花滿堂翻身下馬道:「道長好輕功,晚輩服了。」這時,高不寒走了過來,假裝不認得二人,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屠龍道長道:「聽說這裡有位病人難以治癒,我們特來醫治。」高不寒笑道:「即是這樣,那麼二位就跟我來吧。」高不寒領著進了室內,道:「患病之人就是她了。」屠龍道長道:「咱倆誰先上手?」花滿堂道:「你能把她治好,我甘願認輸受罰。」屠龍道長十分滿意,點點頭,來到床前,一看陸無情的臉,眉頭緊皺,道:「受如此之重的傷,我倒是第一見!」花滿堂道:「若是尋常病人,怎顯出道長醫術高深。」屠龍道長嘆了口氣,道:「難啊!真難啊!」花滿堂道:「道長醫治不了,就認輸吧,快來喊我一聲師父。」屠龍道長一下跳起來,道:「誰醫治不了?還沒有貧道醫治不了的傷。」花滿堂道:「那你還不醫治。」屠龍道長硬著頭皮,先給陸無情把了把脈,又沉思了良久,嘆了一聲,才慢慢騰騰從身上拿出一個錦盒,從裡面拿出一粒丹藥,十分心疼地送進陸無情的口中。已畢道:「筆墨伺候。」話音都在顫抖。高不寒早已準備好了。屠龍道長寫了一副藥方,又道:「每天兩副,只多不少。七日之後必見效果。」花滿堂道:「那七日之後,請道長再來。」屠龍道長滿臉哀愁道:「自然要來,你也切莫食言。」花滿堂道:「來人,取一千貫文錢來。」俄而,一個僕人抱著一個箱子過來了。花滿堂打開箱子道:「我怎敢食言,請道長笑納。」屠龍道長苦笑道:「不白損失一粒提功丹!不白損失一粒提功丹!」
高不寒道:「何為提功丹?」屠龍道長道:「提功丹乃是我花費多年練成的一種對內傷有極高療效的丹藥。貧道都捨不得吃,今日卻便宜了她!」說完搖頭嘆息。高不寒道:「道長真是醫術高人,高不寒服了。」屠龍道長瞅了瞅高不寒,正要說話,猛得一訝道:「貧道怎看你這般面熟,哦,我想起來了,上次就是你找我比試醫術。」緊接著「哎呀」叫了一聲,才醒悟道,「貧道又上你們的當了!」花滿堂道:「道長,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多多原諒。」屠龍道長氣怒滿胸,暗暗忍下,道:「事已至此,貧道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完懷恨在心接過錢箱大步去了。
花滿堂愧道:「我們愚弄一個百歲老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高不寒道:「若非如此,怎能救人?屠龍道長亦非大德大善之輩,平日欺凌周邊村落百姓,從不心慈手軟,我們這樣做也算給他一個教訓。」花滿堂頷首,心中愧意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