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兒女情長刀劍寒
陸無情腿部被鐵蛋子擊傷,走起路來隱隱作痛,在加上先前背上受傷,這讓她行走速度減慢許多。走到高高的牆下時,黑衣人已經離她不足五丈了。她心裡默念著自己絕不能就這麼死了,施出渾身力氣一躍,翻上了牆頭。
翻過高牆便出了山莊。她看著眼前茂密的林子稍微鬆了一口氣。
「躲進山林就徹底安全了。」陸無情一邊心裡默念著,一邊朝茂密的林子鑽去。她走的並不是回無憂庄的方向。為了逃命,她暫時也顧不得這些了。
黑衣人窮追不捨,即使進了密林,也不肯放棄。
在無歸林里極易迷路,陸無情走來走去感覺一直在原地打轉。原來黑衣人追在她後面,後來她發現她到了黑衣人後面。走不出無歸林,終究一樣是死。見此情況,她不再盲目而行,先攀上一棵大樹,歇息起來。
其間,她看見那伙黑衣人從樹下經過七次,而且留意到黑衣人前後朝過七個方向行進。
「只剩下一個方向沒有走,會不會是出路?」陸無情想。不管是不是出路,她都決定一試。
趁著黑衣人還未循回,她快速下了樹,朝剩下的那個方向探索先進。
她發現這個方向隱著一條暗路,兩樹間的距離明顯比其它兩樹間的寬,還有微微人工修砌的痕迹。見此情景,她更大斷定朝著這個方向走沒錯。她心中大喜,腳步也不禁輕快了許多。
林間有一塊平地,靠林搭著兩間茅屋。茅屋前有個小水塘,水塘一旁還開出一塊菜畦。
陸無情又累又餓,拖步來到屋門前。屋門虛掩。她叫道:「屋裡有人嗎?」
「誰呀——」
從茅屋裡傳出一個老婦人的話音。
「我叫小情,誤入密林,能否舍些剩飯給我?」陸無情道。
「你進來吧。」婦人道。
陸無情推門而入,又將門虛掩,才朝屋中觀看。屋中擺設極其簡陋,只有一張方桌,一張卧榻。此刻,一個老婦人正坐在榻上縫補衣服。
「姑娘坐吧。」老婦人扭頭目指了一下桌前長凳道。
陸無情在桌前坐了,老婦人放下手裡的活,起身道:「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做飯。」
「叨擾了。」陸無情感激道。
老婦人步伐輕快地出了屋,過了一會兒,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進來了,道:「山野之地,缺糧少米,只有一碗稀粥招待你了。」
「有一口吃的便好。」陸無情說著接過,便急急喝了起來。
「慢點喝,別燙著。」老婦人忙勸道。她看著陸無情的吃相,嘆了一聲,又道,「看把你餓得!你一個女人家進無歸林幹什麼,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是無意走進來的。」陸無情搭話道。
「一個女人家敢一個人進無歸林也屬驚奇。你是第一個,我也希望你是最後一個。」老婦人嘆道。
「只夫人一人在此居住嗎?」陸無情捧著碗,睜著大眼睛問道。
「是呀。我一個人在這裡與世無爭,平日里,種種菜,養養魚,倒也無憂無慮,逍遙快活。」婦人悠然道。
陸無情「哦」了一聲。其實在她內心深處也何嘗不想過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今天在這住一晚,明天我帶你出去。」老婦人熱心道。
「那多謝夫人了。」陸無情放下碗,給她施了一禮。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老婦人一邊拉陸無情坐下,一邊在她一旁坐了。
「你吃飯——」老婦人道。她瞅著陸無情,陸無情都有點難為情了。她不知道,這個老婦人為何這般瞅她。
喝了最後一口粥,陸無情放下碗,又感恩道:「幸虧遇到恩人,否則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沒什麼,沒什麼,你千萬別客氣。」老婦人笑容可掬地道,「飯也吃完了,你若覺得累,就到裡屋躺一會兒。」
陸無情躊躇了片刻,才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她信得過這位老婦人,相信她絕不會對她起歹心。江湖險惡,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美麗的人也許內心是最毒辣不過的。她若想害她,那碗粥已經送她歸西了。
這個老婦人亦有來頭,她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這無歸林中,相必跟無歸派的有極深的淵源。否則無歸派怎會容忍一個外人在此定居?無歸派是最不喜外人出現在無歸林中的。
陸無情照著她所指進了裡屋。屋中還有一張精緻的木床。這張床十分的華貴考究,是用黃花梨木做的,鏤空雕花,不知上了多少層紅漆,又光又亮。床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這張床分明也是某個女子的睡榻。不知這位女子又是什麼人,也許是她的女兒吧。
陸無情合衣躺下。她一躺下,頭似一昏,便沉沉睡去。她醒來時,外面一片漆黑,想必已是深夜了。她還想多睡會兒,正要閉上眼,這時候,外屋亮起了燈。
陸無情心裡七上八下。她久歷江湖,早已養成對發生一些不平常事情時提高警惕心的習慣。她坐起身子,靜靜聽著外屋的動靜——那老婦人開了屋門,有人走了進來。來人的步子很重,可以想象他是個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老婦人驚訝而討厭地問道。
「我的屬下若來了,你會給個好臉色?」來人不客氣道。
陸無情心裡一驚,聽話音這來人正是司徒明月。
「你害我還不夠?又來幹什麼?」老婦人慍道。
「今天有沒有外人來?」司徒明月問道。
「沒有!」老婦人果斷答道。
「真沒有?」司徒明月有所懷疑。
「沒有。」老婦人一口咬定。
「別以為你是我師姐,我就不敢動你。你好自為之。」
司徒明月說完朝裡屋門走了兩步,婦人攔住了,急喝道:「你想幹什麼!你敢硬來,我跟你拼了!」
老婦人的口氣很強硬,不像開玩笑。她對司徒明月沒有半點畏懼之心。
「陸無情,我今天來不想動手,只想跟你做筆交易。你若算個英雄,就出來相見。」司徒明月道。
話說到這份上,陸無情不能不出。當下,她大步出屋,一臉膽色,問道:「做何交易?」
「人,我全放了,不過我們之間的恩怨要一筆勾銷。」
陸無情頓了一下道:「我答應你。」
「爽快。明天,他們便會與你會合。」
司徒明月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陸無情鬆了一口氣。
老婦人道:「此人狡詐,你可要小心為妙。」
「多謝。」陸無情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公公乃武林盟主,他若真想對我下毒手還需權衡一二。」
老婦人頷首。
回到房間躺下,陸無情卻再也不敢安睡了。
「難怪這個老婦人可以任自居住在這裡,原來她是司徒明月的師姐。看情況,他們雖有師姐弟關係,但卻並非一路人,不知他們之間有何恩怨瓜葛。
陸無情心想,「司徒明月這番話不知真假,若是緩兵之計,再帶人折回來,對她就極不妙了。想到這,決定不再睡了。因為一旦睡著了,暗箭難防,一定會失了先機,那樣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為了萬無一失,還是忍耐一下。
她右手握緊劍,開始閉目養神,同時傾聽四下的動靜。她闖蕩江湖多年,閱歷十分豐富,深知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道理。
夜晚悄悄過去,黎明已經來臨。陸無情起了床,來到外屋。恰逢那老婦人端著一碗熱粥進來,笑道:「你起來的正好,免得我喊你了。快快,把粥喝了。」
老婦人很熱情,陸無情很感動。她忙接過碗,道:「謝謝你。」
「有什麼可謝的,一碗粥而已。」老婦人笑著道,「你先吃著,我去看看我種的菜。」說完便轉身去了。
陸無情坐下來,慢慢喝了這碗粥。雖是一碗粥,卻讓她感觸頗多。這粥的味道跟在島上時煮的一個味道。曾記得剛過門那幾天,婆婆每天早上都要把一碗粥端來。婆婆的親力親為讓她感動而不好意思。而那時的夫君與她是何等的恩愛。那些日子是多麼讓人懷念。可是,他為何要拋棄她們女子而去,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是夫君移情別戀?不會。一定是那個女人施了什麼手段,才讓夫君誤入歧途,難以自拔。想到那個女人,陸無情心中生恨,一拳狠狠捶在桌上。捶完之後,她又忙控制住情緒,不敢再多想了。她怕她剛才的樣子讓那婦人看見,讓她還以為她發了瘋,要破壞傢具呢。她朝屋外看了看,幸好,那老婦人正專心致志給菜澆水。
一碗粥很快下肚了,陸無情余猶未盡,不過她已知足了。連日來,只有今晨這頓早飯吃得最香。
老婦人雖忙著給菜澆水,但也留意著她。見她一碗粥飯已喝完,便放下水壺走了進來:「鍋里還有,我去再給盛。」說著手快地拿了碗,又出屋門了。
老婦人一連串動作很快,陸無情尚未有什麼回應,她人已到了門外。陸無情才發現這個老婦人也是個習武之人,而且功夫遠勝於她。
只片刻,那婦人就回來了。她行走如風,手碗中的粥卻平如靜水,不晃一絲。陸無情嘆為觀止,深深折服。
「還多著呢,儘管喝,喝飽。習武之人就要多吃,多吃才有力氣。」老婦人將那碗粥放在桌上,似開玩笑道,「實話給你說,我做了五個人的飯量,這剩下的你要都包圓。」說著張開五根手指在陸無情面前晃了晃。
「都包圓!」陸無情受寵若驚,鄭重道,「多謝恩人慷慨施飯,小情感激不盡。」
「謝就免了,誰叫咱們都是女人。」老婦人含笑道,「我可不是開玩笑,鍋里還有一碗,你一定要喝了。」
陸無情頷首。那老婦人見了含笑轉身離開,又回到菜畦里給菜澆起了水。
陸無情三碗粥下肚,是真真的飽了,渾身一下有了力氣。她來到菜畦,欲接過老婦人手中的水瓢,道:「我來吧。」
老婦人沒有讓給她道:「你可是我的客人,我怎麼可以讓你幹活?」
陸無情見這老婦人十分固執便沒有強求,見水塘邊有塊青石便坐了上去。低頭望著池中金色游魚,不禁一股愁悶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