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是擋箭牌
是夜,景沂在案前正認真書寫著什麼,抬眼便能看到鄒玥坐在門檻上磕著瓜子兒,還較勁似的往遠處吐著殼,想要吐得比上一次更遠,他撫額嫌棄的看著她,怎麼就救了這麼一個丫鬟了。
「過來。」
他向鄒玥招了招手,而鄒玥吐的正開心呢,心裡還正琢磨著怎麼弄到錢好離開這裡,突然聽到景沂叫她,不情願的走了過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景沂寫個字非得要自己在這裡陪著,古人的夜晚果真是無聊得要命。
看著桌上景沂仔細的寫了一張自己看不太懂的文字,字體正倚交錯,大大小小,開開合合,粗細變化明顯,跌宕有致,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字寫的好看似的。
「給我磨墨。」
「啊?」鄒玥雖然不懂書法,但依然沉浸在他形筆的恣意中,突然聽到他叫自己磨墨。
真把她當丫鬟了?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有錢就是大爺,還是好好哄著這個大爺吧,說不定大爺開心了賞給小的一點錢,攢夠了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鄒玥想到自己要實現坦坎游的願望了,不禁偷偷笑,拿起墨快便磨了起來。
景沂看著突然就自己笑了的鄒玥,滿肚子疑問,這丫頭怕是有點傻吧,還有磨墨也不加水空磨。
「你不會磨墨吧。」
鄒玥不承認,手下動作又加速了幾分。
「加點水……」
……
鄒玥尷尬,臉被打得生疼生疼的,從旁邊舀了點水繼續磨。
屋裡靜的只有墨塊摩擦的聲音,一室墨香……
終於寫完了,景沂輕輕放下筆,將寫滿了的紙拿起,輕輕吹乾。
「你今後就照著這個識字練字。」
「啊?」突然要自己學識字,鄒玥倒是有點詫異,他這滿頁的字還是給自己寫的樣板啊,可是她又不是不認字,只是認的跟他們的字不一樣……
「啊什麼啊,你還想像上次那樣因為溝通不暢跟別人差點打起來嗎?我錦一公子身邊跟了個自己意思都表達不清楚的丫鬟,太丟本少爺的臉了!」
上次……上次那件事……鄒玥想起上次那件事也是氣得不行。
前幾日鄒玥跟著景沂去外面看鋪面,連續看了幾日,這天終於要定下來了,景沂還是只看地段不看價格,跟買宅子的時候一樣,鄒玥可不幹了,講下價把省下來的錢給她多好,她可以雇馬車,吃飯,住客棧。
於是鄒玥便一把抓住了景沂準備遞出去的金葉子,比劃著跟那個賣家談價格。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懂鄒玥的張牙舞爪,那個賣家就是個完全看不懂的人,他只以為鄒玥是根本不想買他的鋪面地皮,覺得兩人沒有誠意,氣呼呼的罵了鄒玥一頓。
這下好了,鄒玥這個暴脾氣,我好好跟你講價你自己搞錯我意思了你還罵我,上前就準備給他一拳,卻被景沂半路攔住。
這個景沂也是,明明他能懂自己說的意思,不幫忙解釋就算了,她是在給他省錢哎,雖然是自己打那些錢的主意,但他不幫忙還讓自己白白挨罵……
那老闆也是氣狠了,就沒見過不買東西還打人的,他還不賣了,轉身就往外走。
此時正抓住鄒玥的景沂另一隻手攔住往外走的老闆。
「不好意思老闆,我家丫鬟欠調教,您別生氣,該多少錢還是多少錢,衣服鋪子我還是要的。」
景沂也是費勁說了一些好話,那老闆最終才將鋪子交給他。
這也是景沂現在逼著鄒玥學字的主要原因。
「上次……明明你懂我要幹嘛……」為什麼不幫我解釋?
鄒玥質問道,想到上次那件事就氣,好好談個價還被人罵了一頓,這男人還在旁邊看戲。
「我為什麼要幫你?」景沂反問:「我缺那點錢嗎?你作為本少爺的丫鬟,講價會讓別人看不起我的。」
他將手上的字帖放下,又拿起一旁的摺扇,打開輕扇,傲嬌的樣子讓人看著就忍不住翻白眼。
「你可是要好好練字,別浪費了本少爺的一番苦心。」
鄒玥聽了心想,還看不起我,寫字而已,臨摹我還不會了?好歹姐姐我也是研究生畢業,高材生一枚,小小寫字的問題,不可能難得倒我。
事實證明,這寫字還就難倒她了,鄒玥走到案前,拿起毛筆,學著影視劇里的執筆點墨手法,輕輕點了點硯台中的墨汁,還有模有樣的在邊緣颳了刮,去除多餘的墨汁。
看到景沂詫異的目光,鄒玥得意極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這簡單的小事情還看不起我?讓你見見什麼叫做新時代全能女性。
但是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鄒玥的臉又立馬被打的啪啪響。
這執筆姿勢和點墨簡單啊,可要真的寫字,這就是實打實的功夫,做不得假的,景沂看著紙上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一臉黑線。
剛看到她的起勢,似乎像那麼回事,現在看來……白對她抱期望了……
於是伸出右手,抓住鄒玥的右手,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著。
鄒玥嚇得一怔,就要推開景沂,卻聽到景沂輕輕喝了一聲:
「別動。」
聲音低沉溫和,卻又堅定霸道,鄒玥立馬不動了,淡淡的男性氣息圍繞著她,右手被握住在紙上輕描,鄒玥忍不住回頭看向景沂,近在咫尺的俊臉,沒有瑕疵的肌膚,鼻樑高挺,性感的嘴唇輕合著,眼眸低垂,認真看著下方寫字的動作。
本是一副靜謐美好,觀賞美男子的畫面,景沂一開口,畫面瞬間破裂。
「好好練字,看我幹嘛?是不是突然發現本少爺長得好看,被本少爺給迷住了?要是你少打我一點的話,我還可以考慮收你做個小妾!」
鄒玥瞬間回過神來,轉過頭去,手肘用力向後一頂,頂得景沂捂著自己的肚子痛叫著退了幾步,她怎麼會看這騷包看呆了,她剛剛竟然有一瞬間覺得他很迷人,簡直瘋了……
就在鄒玥還嘲笑自己的時候,突然一股巨大的疼痛席捲了她的腦袋,痛得她捂著頭猛地倒在了地上打滾。
景沂也被這一幕嚇到了,不是他被頂了肚子嗎?怎麼看這情況鄒玥在疼得死去活來的。
「二丫!二丫!鄒玥!你怎麼了?」景沂上前著急的叫道。
而鄒玥此時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大冬天的,汗水混著淚水嘩嘩的流,腦袋裡似乎有千萬隻蟲子在啃食著她的腦組織,又像是有什麼東西越漲越大,就快要從腦袋裡破裂而出,撕扯痛,脹痛全部席捲而來,鄒玥此時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就連脖子都是憋得通紅,青筋暴露。
什麼情況?怎麼會這麼痛,她的頭……她的頭怎麼了?
「葯吃完了,這是剛煉出來的,下次發病前記得吃。」
腦中突然回想起鄒川之前跟她說過的話,當時她滿心都是不解為何要吃藥,什麼發病,但現在看來,那個白玉瓷瓶,是不是就是緩解她這頭疼癥狀的葯!
想到這點,鄒玥抓住身旁的景沂,強撐著站起來朝自己房間走去……
「你到底怎麼了?你就在這兒別亂動啊,我去找人叫大夫,周管事!周……」
景沂正準備將鄒玥按在原處呆著,,卻又被她一把掐住自己手臂,示意他往外走。
「我有葯……」
終於到了鄒玥的房間,指揮著景沂將壓箱底的白玉瓷瓶找到,倒了兩粒服下,沒過多久頭痛便得到緩解,沉沉睡去了……
景沂看著睡過去的鄒玥,本來一件擔心的神色立馬消失不見,替代的是無比凝重的臉,他拿起那個白玉瓷瓶,湊近鼻前仔細聞了聞,雙眉驀然蹙起。
煙晴……
若是他剛剛喂葯的時候離得遠還不確定,此刻便是篤定了這個葯就是煙晴。
煙晴,在坦坎國是一種禁藥,它就像罌粟一樣,雖然能緩解痛苦,但必須按時服用它,且服用者身體日漸虧空,蠶食健康,且會遭受巨大的痛苦,直到人體再也承受不了它的藥性,暴斃而亡。
景沂不是沒有見過煙晴,這葯只要聞上一下都能讓人腦袋瞬間清醒,心境平和,他不可能認錯,並且在他身邊,也是有人會偷偷用這種葯來延長自身的壽命,但是,鄒玥怎麼會服用這種葯,她不是一個鄉下人嗎?從哪裡得來這個高價都買不來的葯?她又發生了什麼需要這種葯?
景沂眯起雙眼看著躺在床上的鄒玥,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寒光。
「林朔進來。」他低聲叫道,本來寂靜的房間突然黑影閃過,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出現在景沂面前,半跪於地上,恭敬的說道:
「林朔在,主上有何吩咐。」
「去查查她到底是何身份,還有這個……」景沂將白玉瓷瓶丟給林朔看:「這東西是那裡面的,查清楚是什麼人給她的。」
林朔接過瓷瓶,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鄒玥,疑惑道:
「主上若是懷疑此女子,何不直接殺了她……」
語畢,景沂立馬抬眼看了一眼林朔,似乎是在生氣他的質疑,卻又不知為何嘆了一口氣:
左右都是要一群人來成全他浪蕩富公子的身份,鄒玥長得美,本是很不錯的選擇,帶在身邊更能體現他花花公子的鼎鼎大名,只可惜……希望她沒問題。
「她是個很好的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