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7
()姐弟倆的聲音雖然低,可是秦楚離得那麼近,哪有聽不到的。
不管對丁澈那番話湧起了一種莫名的複雜情緒,他首先抓著不放的,是丁洋那理所當然似乎認為秦悅羚就該為他們家生兒育女任由他們坑的語氣。
「你也是個女人,你也有自己的孩子,這種事情虧你做得出來。」因為怕那頭的秦悅羚聽見引發情緒,秦楚只能咬緊牙關,一字一低語地將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的痛恨說出來。在發現了丁家的人實際上是回來報復的同時,因為秦重的肯首,他們已經將這對姐弟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包括丁洋的兩個女兒,包括一些可能連丁澈都不清楚的事實。
下意識地將丁洋護在身後,丁澈心裡再苦澀,也不能讓面前小老虎似地想噬人般的秦楚有可能傷了她。
這兩邊的人,或多或少都帶著怨氣恨意,反而他處在中間,思緒越發地清明起來。
只是他也弄不懂,丁洋一直有打算在事發后讓他甩了秦悅羚,去和阿香一起過日子,又怎麼會去設計秦悅羚懷孕。
看到丁澈皺著眉頭難掩迷惘,秦楚冷笑:「恐怕連丁先生你都不清楚,那位一直在等著你舊情復燃的老情人,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了。令姐那兩全其美的算盤打得好響,又打算以後讓我姐身敗名裂,自自然然你倆就散了,又計劃著在這段時間內讓我姐懷上孩子,然後替你們丁家留下骨血。
等我姐犯上牢獄官司時,自然就不能和你們爭奪撫養權,到時候孩子歸你們,而我姐則一無所有。」
帶著明顯的諷刺,秦楚狀似佩服實則鄙夷:「好高明的橋段,好狠毒的用心!」
阿香不能生育?丁澈還真的毫不知情。
可是就算阿香和他無後,丁家還有丁沛這個幺兒在,丁洋為什麼這麼著急?
對上丁澈不解的眼神,丁洋似乎也豁出去了,她挺起胸膛推開護著她的丁澈,以同樣不屑的聲音反駁:「是,我再用心險惡,也不能盡數回報你們給我們家帶來的災劫。她欠我家的何止一條人命,我阿爸的死,我阿媽這麼多年的癱瘓痛苦,還有我們流離失所、受盡白眼的痛苦,這些都得還。
一命還一命,就當做抵銷了一樁而已。
別以為你們欠的就這樣能還清!」
秦楚壓著嗓子說話,丁洋可不忌,這聲音直直衝沖的,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她心裏面就是這樣想的,理直氣壯,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麼不敢說。當年陳桂香曾經因為那些行當營生的關係,傷了子宮,這輩子也無法生育。而丁沛則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癲,其他一切都好說,都隨著她們。就是在前兩年他們開始計劃復仇時,已經找了一個寺院拜了師掛了單信了佛,表示此生以後終身不娶。
不管丁洋怎麼罵怎麼氣急,一向萬事聽從的丁沛,這兩年都沒有鬆動過這個念頭。
這事丁澈一直在海外不清楚,丁洋也沒敢告訴他,丁家留承血脈的重擔,已經落在他一個人頭上。
他們是在鄉下長大的,從小根深諦固的思想都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如果丁澈花心寡情一些,丁洋還能指望以後他能在外頭找人替他生個孩子。可是看他婚後對秦悅羚是越來越執著,知道如果不在兩人裡面做些手腳,這輩子丁家也可能不必指望留下後代了。
於是丁洋把心一橫,先是勸服了陳桂香暫且忍耐,以生娘不及養娘大的例子說服她,讓秦悅羚生了孩子后,等大計一成就能把孩子抱過來讓陳桂香撫養。然後再暗地裡花了錢打聽到秦悅羚平時開服的葯,找了一些外表一樣的維他命丸,偷偷去配了丁澈的鑰匙。然後在住進他們家后使性子支開兩人,潛入他們房間換了葯。
這些事都是丁洋和陳桂香兩人合計的,連丁沛都不清楚。
陳桂香的想法和丁洋是一樣的,無後為大,自己不能生了怎麼也要弄個孩子來維繫。在這件事情上面,她比丁洋更為著急。
丁澈不清楚,這件事丁洋是打算等到事成后才告訴他的。她想,男人嘛,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是高興的,就算責怪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他,這是為了他好。
丁洋的嘴是攔不住的了,丁澈和秦楚不約而同地往秦悅羚那個方向看去,臉上都有難以掩飾的擔心。
正好,她也正看向這邊,丁澈覺得自己快被那雙清澈的大眼中複雜的眼波給淹沒了。
他好想去問問她還痛不痛,好想摟她入懷裡安慰,好想讓她聽聽他真心的懺悔,可是他都沒法去實現。
「小楚,要說的話說完了就回來。」她的聲音很溫柔,甚至唇角四周還微微露了一個笑容的弧度,這是來到這裡后的第一回,丁澈看到她的笑容。
可惜,笑意卻不存在她的眼中。
有些話是不必說太多的,因為有些人永遠聽不進去。
秦楚懂,他只是不能接受丁洋抵毀秦悅羚,聽到堂姐的話他也就轉身就走過去,不再多話。
「姐,這事不要再說了。」心裡的痛苦讓丁澈惱怒而隱忍地攔住丁洋,認真地對她說:「今天要說的,是這十年引發我們痛苦的另一個真相,如果你想知道,請安靜地聽我說。」
丁洋一愣,被真相兩個字吸引了,突然心裡發堵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真相,還能有什麼真相?
丁澈環顧四周,雖然已經清過場,可是不遠處仍然有幾個酒店的工作人員,在處理現場遺留下來的一些物品。想了想,他走到秦家姐弟身邊,低聲而帶了點懇求地詢問:「接下來要說的事,不方便有外人在場,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秦悅羚避開了他灼人的目光,點了點頭。
於是秦楚就著手處理,直到室內只剩下他們六人。
丁澈打開隨身的電腦,接上投影設備,點擊一段視頻。
除了葉妙無精打采地垂頭在一邊安坐,像是沒人興趣,在場的人都靠近了些,在仔細觀看。
那視頻非常朦朧,似乎是傍晚一個小區的一棟前,先是安安靜靜地沒人,然後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從門奔跑而出,一邊跑還一邊用手捂著臉。
因為看得不算太清晰,秦家兄弟和丁洋都不太明白這段視頻到底和什麼有關,可是秦悅羚卻渾身一震。她不會忘記這棟大,也認出了那個奔跑的身影,那是十年前的葉妙。
是那天的校園保安錄相!
可是肖亞告訴她,那天的值班室里,沒有任何錄相帶存在,而當時丁澈正在現場。
她震驚且慌亂了幾秒,必竟不再是十年前無助的少女,那顆何等玲瓏剔透的心迅速配合著腦部運轉思考而冷靜了下來。別人還在認真看著視頻,她看丁澈,正好對上他本來就一直在看她的眼中。
那雙眼中飽含的情感濃烈,充斥著悔恨和求恕的祈盼,還有憐惜。
下意識地移開視線,不願意再被他牽引出心裡的疼痛,秦悅羚暗暗深呼吸,讓自己冷靜而且儘可能地平靜下來。
然後,帶著準備看向畫面,她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
如果當天是有監控錄相的,也就是說她逃離那裡的情況也已經被攝錄下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包括丁澈進去的那一段。
如果有,就是說這視頻丁澈也是近期才弄到手的。
另一個真相,到底是什麼?
當年,除了肖亞去過現場,還有秦冉,還有……
韓蓄!
目光一凜心中一涼,那個惡魔一般的男人的身影,迅速在秦悅羚腦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