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青青
車上,果然放著好幾份禮物,他準備齊全,路上能用得著的東西一應俱全,甚至還給她準備了一雙鞋。
平跟的拖鞋,柔軟舒適,她微微看向駕駛座的人,心中亦有淺淺溫軟。
為了照顧小白,她也坐在了後排,看他也只是從後視鏡,不是第一次這樣開車回家,趕上這樣的高峰期,堵車大半夜也是常有的事,只是習慣了一人,便是與陳知遇交往期間,也未曾有過類似依靠的情緒——
她如今也未曾想過要依靠他,只是第一次有了種被照顧的感覺,這感覺……
並不壞。
車子才上高速,已經有了堵車的徵兆,開開停停里,小白昏昏欲睡,林繼陽看著後視鏡里調整姿勢讓小白盡量舒服些的人,低著聲音說,「包里還有一個靠枕,你也睡一會兒吧。」
「我不困。」她抬頭,輕聲說。
他笑,沒有說他已經看到她幾次低頭打哈欠了,知道她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大,看著她鏡片后刻意睜大的眼睛,他隱著心緒,「那也眯一會吧,」頓了頓,「不然,我很難專心。」
「嗯?」
「女朋友在後面坐著呢啊,」他笑意似有一點無奈,「先前有小白還好,這會只我們兩個清醒,知道你就在我身後,我實在很難保持專心。為了安全,請你稍稍眯一小會兒吧,青青。」
她一下僵住,因這最後的稱呼實在、實在……
「……別這麼叫。」她低聲。
她身邊除了麥秋常愛給她取各種愛稱代號,還沒有人這麼叫過她,偏,他將這兩個字念得又輕又深,像先在嘴裡含軟了溫化了,叫人,叫人……
不知如何去應。
「嗯?」他眉微挑,依舊從後視鏡里看她,「我以為以我們目前的關係,可以彼此稱親密些的稱呼了。」
這……
那日是她對他提出一起回家,也是她向他表達了讓兩人的關係從相親對象到更近一步的意願,是以這話……無法反駁。
她是覺得很有道理。但是……
「不然,我換一個,」將她的神色看在眼中,他一本正經的提供思路,「小青?小遲?嗯……雖然親近但好像顯得太隨意,青遲的話,伯母他們都這麼叫,不夠特別。」
頓了下,他眯眯眼,「或者,你喜歡麥秋喊的青寶?」
「咳,」她險些失態,輕咳著忙擺手,「還,還是那麼叫吧,暫時,暫時待議。」
青寶這個稱呼,被麥秋叫出來不覺得什麼,但被他這麼叫,卻是渾身說不出的不自在,這些稱呼被他這樣一說,好像的確只有這個最合適。
「不過,只我們私下這麼叫,」她補充,「不然,不然……」
「我知道,」他從善如流,「姐姐安心,人前我還是叫你姐姐。」
這……
雖說是她話里的意思,但為什麼被他說出來會……有些古怪的意味?
她疑惑的看向他,卻見他面色如常,「怎麼了?」他問。
「沒,」她忙低了低眼,「那我先睡一會兒了。」
「嗯。」他應,眼裡極快一抹笑意。
她拿過一旁的包,裡面果然還有一個靠枕,略略調整下姿勢,她不忘叮囑他累了就把她叫醒。
這是她休息的原因之一,今天堵車不定堵到幾點,他們做好開夜車的準備,如果一個人開的話太累了。
他答應了下來,她閉上眼,過了會又拿過手機設了個兩個小時的鬧鐘——直覺的,她覺得他不會主動叫她。
事實也果真如此——她一覺醒來時,已經下了高速進了他們市區,還有半小時就可以到家了。
她還有些惺忪,下意識摸手機,「我定了鬧鐘的。」
「哦,那個啊,」他把車開得四平八穩,聲音也四平八穩,只是因大半夜沒開口有些微的啞意,他說,「我還以為你定錯了,震了兩下我怕吵醒小白就按掉了。」
她摘下眼鏡捏著眉心,模糊里似乎記得醒來過兩次,似乎也好像看到他傾身的身影,那是他替她關了鬧鐘?還以為……是夢。
捏著眉心,他說是為了小白,她於是也說不出旁的話來,只能默默懊惱,只是這懊惱也沒持續多久,因為電話再次震動起來。
讓她意外的是,電話不是母親打來的,竟是林阿姨打來的……
她下意識將身子坐正了些,意識也一下清醒過來。
電話里,林阿姨的聲音依舊溫溫柔柔,先問他們到哪兒了,又問有沒有暈車,與她說了一通話,直到臨掛斷前才提了一句她自己的兒子,只說,「跟繼陽說讓他小心開車,穩著點,要是驚了你們他也別回家了。」
電話掛斷,她還維持著坐正的姿勢,腰板挺直,身上始終綳著一根弦,這不是第一次跟林阿姨通話,當初決定跟林繼陽相親的時候,出於種種立場,她也給林阿姨問候過,那之後林阿姨給她和小白都寄過東西,她也回過禮,只是現在跟那時又不一樣,她現在,是她兒子的……女朋友了。
想到上次回家見林阿姨時,她還在她面前隻字不提林繼陽的事,每隔多久回去便換了種身份,她想到這個,其實是有些許不安的。
林阿姨的這通電話,將她那絲不安打消了去。
坐在後座,她有些許怔然。
母親說她只管跟他好好的,不需擔心家裡。若說先前她七分信三分不安,現在那不安也僅僅剩下了一分……
這最後的一分,是在見到父親后,才徹底消失了的。
她還記得上次回來父親的態度,雖然最後不再那麼強硬,但林繼陽額頭那道疤卻真實存在,雖然已經在變得淺淡,但時刻提醒著她那時曾發生過什麼。
直到下車,看到兩家人都站在樓下——她父母還有林家兩長輩,卻是都來接他們了。
「人年紀大了就是睡眠少,睡不著索性就一塊來接你們了。」母親說。
林阿姨點頭,問她累不累,又摸摸小白的頭,問他還暈不暈,林叔叔話不多,只提醒林阿姨讓她和小白先回去補覺,「再多的話等孩子們休息好再說,」他笑起來氣質越發儒雅,說,「我們兩家來日方長呢。」
她默念這個詞,它的含義讓她知道了長輩們傳遞給她的意思。
身旁,林繼陽跟她父親打過招呼,他就站在她身邊,從下車起就沒遠離她片刻,她從最初的驚訝和無措焦慮,只是他始終站在身邊,她彷彿也能感覺到那份堅定和力量。
不由的,心內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