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她引誘我
「你,找個郎中,給瑞瑞看看傷勢,真是倒了血霉了!」葉梅氣得七竅冒煙,她的計劃萬無一失,顏雙雪闖入府門,居然拿她沒轍!
得了葉梅應允,下人砍斷掛槐樹上的繩子放下葉瑞,又抬著葉瑞進了偏房安置。
床榻有雕花,被褥蠶絲,床頭還系著綉工精美的香包。
這裡任何一件東西都貴重,以至於丫鬟送葯入門時翻白眼道,「只能在這裡躺著,什麼都別動,賣了你們都賠不起!」
狗眼看人低!
顏雙雪摸了摸腰際揣的銀子,暗下決心,要麼把這宅子再買回來,要麼建一棟更加寬闊的院子!
拿上藥,她解開葉瑞的衣裳,他本就單薄的身板滿是血痕觸目驚心。
「阿嫂,別了吧……」葉瑞趴在床榻,羞澀地瞟了她一眼,難以啟齒道
「多大點孩子,害羞什麼?」顏雙雪忍俊不禁,指尖塗抹著藥膏覆在他體魄。
封建思想荼毒不輕,傷成這樣,還講究什麼清不清的。
葉瑞紅著臉深深將腦袋埋在枕頭裡,他是覺著自家嫂子不大一樣,但,好像比以前順眼很多。
還好,血痕不深,沒傷及筋骨。
「好好躺著,我去找你大伯理論去,今天不還你清白,我們就賴著不走了!」為葉瑞上完了葯,顏雙雪帶上門往內院走。
迴廊深深,左轉右拐,這葉家老大宅邸三進三出,很是闊氣,踏進扇形拱門,又是一番景緻,院子里假山流水,花圃里夜合花粉白……
她不免多看了兩眼,有人尾隨也不知,直到一雙手從背後摟住了她。
「弟妹往哪去,多日未見,想死我了!」
男人貼近她,帶著鬍子的下巴緊挨著她側臉。
顏雙雪嚇得不輕,但是沒有亂動。
她沒有反抗,反倒是讓男人愈發得寸進尺,粗糲的手在她身上胡亂遊走,「弟妹,去我房中,讓我欣賞欣賞。」
葉梅的丈夫,葉家贅婿鍾道夫。
「撒手。」她依舊沒動,嫌惡地緊著眉頭。
「花前月下好,佳人正當懷,弟妹為何如此絕情,你可知這些時日,我想你想得多苦?」鍾道夫濃情蜜意的話語文縐縐的,窮秀才一個,要不是葉家接濟,早就橫死街頭了。
也不知道哪來的厚臉皮,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放開你的豬蹄子!」顏雙雪突然拔高了音調,再往上一點就快摸到她揣的銀子。
這可是她的寶貝!
她用力掰開鍾道夫的手,意欲踹開,鍾道夫卻兀地扣住了她手腕,「弟妹,你看,你家那位已是亡魂,從今往後,你就隨了我罷!」
「放肆!」
就在這時,蒼勁而肅穆的吼聲橫亘來,站在不遠處的老者,拄著玉石鑲嵌的拐杖,髮絲花白,皺紋深刻的臉凈是嚴厲之色。
他自成威嚴,背後跟著下人,將兩人拉拉扯扯的一幕盡收眼底。
鍾道夫突然收手,動作迅速,身體筆直而僵硬,驚得魂飛魄散。
顏雙雪一記眼刀子過去,摸了摸腰間,銀兩還在,舒了一口濁氣。
她發誓,再也不要吃什麼高粱粥!
「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老者吹鬍子瞪眼,鍾道夫一個哆嗦,突然抬起手指著顏雙雪道,「岳父大人,是她,是她引誘我!」
「哈?」
顏雙雪一臉黑人問號,這人甩鍋甩得太溜了吧?
「就是你!」鍾道夫紅著臉,急切洗清嫌疑,「堂弟屍骨未寒,你竟這般不知廉恥,妄想攀附於我,我告訴你,我對娘子矢志不渝,絕不受你蠱惑!」
好一番天地可鑒的真心吶!
顏雙雪只覺著可笑,這天不打雷的么?老天爺怎麼沒劈死這偽君子?
「鍾道夫!」
尖銳的聲線連名帶姓,嘴角一顆黑痣的葉梅,整個人彷彿籠罩在怨念里的媒婆,眼裡泛著血光踩著沉重的步子趕來。
鍾道夫咧了咧嘴,頭皮發麻,想逃,腳下卻生了根般挪移不動,直到耳朵被擰成麻花。
「你當我瞎了是不是?當我死了是不是……」葉梅揪著他耳朵,恨不得扯下來,拖著鍾道夫往外院走。
「娘子,娘子我錯了……」
攤上這麼個花心秀才,葉梅也夠倒霉的。
顏雙雪冷眼看著,任他們狗咬狗,反正,兩個都不是東西!
「侄媳婦見笑了。」老者是葉致,看向她,怒色已被慈祥的笑容替代,「冤枉之事老夫是相信瑞瑞的,定是孫兒玩弄丟失玉如意,不怪你叔嫂二人。」嗯?
顏雙雪據理力爭的腹稿千言萬語,倒是有力沒處使了。
這老頭子是真相信葉瑞?
她狐疑打量著葉致,葉致保持著笑容,「今日瑞瑞受辱,老夫會略表薄禮登門致歉。」
聽起來好像態度很誠懇,沒有任何BUG,而且很通情達理,但總覺得還不夠……
「但是……」
顏雙雪想要他當著全鎮子的人說明,葉致揮了揮手吩咐下人道,「送侄媳婦兒回去,家中出喪不足七日,四下亂走有損家風,這些年受苦了,上次收的人蔘一併帶走吧。」
「請。」
下人彎腰做了個手勢,跟送葯的丫鬟一比,簡直無比尊重人權。
顏雙雪百思不得其解,葉致這麼豁達怎麼能生出葉梅那樣的女兒?眼瞎了挑選了鍾道夫這贅婿?
扶著葉瑞出了葉家大院,顏雙雪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芥子鎮醫館。
葉家給的是補品,也沒送葯,何首烏,人蔘雖然很珍貴,但是不能讓傷口痊癒。
醫館大白天只開著一扇門,裡面黑漆漆的,到處擺著草藥頗顯擁擠,安置病患的床榻躺著女童,正嚶嚶哭泣。
「你好。」
顏雙雪探了探腦袋詢問,站在柜子前抓藥的老頭約莫花甲之年,身材瘦小,穿著樸素。
他頭也沒回,指了指小方几,示意她坐在蒲團上等。
顏雙雪心領神會,扶著葉瑞坐下,不自覺看向床上的女童,大概兩三歲,形似親娘的婦人坐在她旁邊,掌心裡握著女童的手,另一隻手偷偷抹著眼淚。
「丫頭,都是為娘沒用,沒有銀子帶你去城裡,讓你熬著受罪……」
她咕噥著自哀自怨,顏雙雪幾分眼熟,好像是葉家染坊長工的家眷。
「娘,痛痛,呼呼……」
女童癟著嘴,淚滑過眼角浸在耳蝸里,她生了水痘,滿臉都是疙瘩。
「乖,痛痛飛,痛痛飛……」婦人的手有規律拍打著,溫柔的眼神了夾著無奈。
很多孩子小時候都會生水痘,又癢又痛,全身遍布,如果不用藥的話,可能會抓爛了臉,也有可能會加重病情。
「茹氏,這是葯,回去服用,這孩子癥狀太嚴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咳咳……」郎中將包好的葯遞給她,他身體好像不大健朗,說著說著就咳嗽起來,捶著背「嘭嘭」響,顏雙雪真怕她就這麼背過氣去。
咳了好一陣,長抽了一口氣,他才道,「為了這孩子性命著想,還是儘快到青陽城,老朽儘力了。」
「轟——」
郎中的話似乎瞬間擊垮了婦人的世界,猶如晴天霹靂般,她獃滯地望著郎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