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打賭
「……」話落,不待沈易鈞回神,便暈了過去。
朦朧之中,一道身影快速衝來,將她抱起,她努力想睜開眼,欲觀來人,奈何眼皮沉重的她眼前也是白茫茫一片,渾濁不清,只是這懷抱的溫暖讓她再熟悉不過……
——
當瀕臨絕望之後,似乎連淚水的粉飾也不再需要,莫籬的反常令許昊澤尤為擔心,她不哭不鬧,坐在病床上,盯著窗外發獃,一個姿勢從醒來已維持了十個小時。
許昊澤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一如既往的默默守護著,將醫生的叮囑牢記心裡,捋了捋思緒,推開門。
莫籬只是靜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窗外。
他將參湯盛出來,莫籬遂不及防問「昊澤哥,孩子會怨我嗎?」
眼裡的無助讓許昊澤十分心疼,無奈的嘆了口氣「哎、小籬,這不怪你。」
莫籬不是一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可心裡還是為自己的保護不力而自責「怪我,是我太沒用了!」
長長的睫毛緩緩垂下,委屈的像個孩子。
許昊澤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將湯遞給她「醫生說你身體太虛弱,需要進補,我吩咐傭人給你煲了湯,你喝點吧。」
毫無食慾的莫籬想拒絕來著,不經意瞥見他手上的傷口「你的手……」
許昊澤趕忙將受傷的食指藏於掌中,尷尬的笑了笑「不小心擦傷了,無礙。」
他依然和兒時一樣,謊言拙劣的她一眼便能看穿「昊澤哥,你別對我那麼好,我還不起。」
許昊澤一掃臉上的受傷,雲淡風輕道「我心甘情願,不求回報,只希望你別拒我於千里之外。」
「……」莫籬更加愧疚,這份深情她還不了,所以並不希望許昊澤繼續浪費心思,越陷越深。
避免她尷尬,許昊澤隨便尋了個借口離開,莫籬端起桌上的湯,一口氣喝完,她怎麼捨得浪費昊澤哥的心意,擦傷和刀傷一目了然,這湯分明是他親自下廚煲的,工作繁忙的他卻還為這點小事親力親為,這讓莫籬更下定決心,不能再拖累他。
從枕頭下掏出手機,撥通那個銘記於心的號碼。
單膝跪在莫妍墓碑前的沈易鈞徘徊在對與錯之間「妍兒,這不能怪我,是她的錯,她不該騙我,她為什麼要背叛我,是她,怪不得我……」
「真的與你無關嗎?」一道鄙視的聲音傳來,墓碑前多了一束玫瑰。
「邢子辰——」瞥見罪魁禍首,剛壓制的怒火再次爆發,沈易鈞狠狠揮拳過去,咬牙切齒道「你還敢來這裡——」
「我為什麼不敢來這裡?」邢子辰不懼他的敵意,無所謂的擦拭了一把嘴角的血漬,緩緩道「沈易鈞,我與你之間的糾葛對錯又怎麼算得清。」
「呵、糾葛?」沈易鈞冷笑一聲,抬手又是一拳「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論對錯,是你介入我和莫籬之間,你們孩子的死就是給你的懲罰。」
「……」邢子辰一怔,驀然笑的比他更加肆意「哈哈……沈易鈞,你究竟分清楚她們兩姐妹了嗎?誰是第三者你又真的清楚嗎?」
「……」沈易鈞疑惑了,邢之辰看向墓碑上笑顏如花的照片「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要娶莫妍,如果不是莫家忌憚你沈家的勢力,她父親怎麼會棒打鴛鴦,以至於我和小妍只能偷偷摸摸相見。」
「……」沈易鈞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原來照片上的人是妍兒!
「我承認,失去小妍和孩子,是對我最大的懲罰,可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比起你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這懲罰誰來的更重?」
「……」沈易鈞錯愕的連退數步,他已經沒有勇氣再聽下去,莫妍的背叛,於他如今也只有震驚和釋懷,滿腦子都是莫籬——
他一路狂奔到醫院,豈知人去樓空。
一道力量冷不丁襲來,似用盡全力,卻透著萬般無奈「這就是你愛她的方式嗎?你逼走了小籬,你還來幹什麼……」
沈易鈞沒心思理會許昊澤痛心疾首的質問,迫不及待追問「籬兒去哪裡了?」
「呵……」許昊澤苦笑道「你以為我就能找到她?她如果要逃,你覺得會讓我知道嗎?」
「……」他身體一軟,險些沒站穩,良久,鏗鏘有力的開口「我會找到她的,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會。」
許昊澤彷彿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起身,臨門口時,驀然頓住「沈易鈞,你的不信任才是導致她離開你的罪魁禍首,你又何必再去尋她,如果愛她就放任她自由吧,強行將她綁在身邊只會讓她更痛苦。」
沈易鈞臉色霎時慘白,許昊澤的話字字誅心,正戳痛處,他失魂落魄來到公司,不經意瞥見桌上熟悉的小禮盒,驀然想起,這是莫籬的項鏈,原來已經修好了,可惜人已走,從今往後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他漫不經心的掏出項鏈,目光被紐扣處小小的英文縮寫名怔住、莫妍?
這不是莫籬的項鏈,上面為什麼是莫妍的名字?
所有片段驀然在腦海一一閃過,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思緒。
沈易鈞再也無法淡定,起身跑出公司……
——
直升機上的莫籬俯視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淚水落了下來。
手上驀然傳來溫度「寶貝兒、別難過了,一切都結束了。」
「嗯!」莫籬掛著淚,點了點頭,問道「莫溪呢?」
「我已經安排人先將他送去目的地了。」
「謝謝你,盼盼。」莫籬道謝,傅琬芩翻了個白眼「跟我還客氣啥,再說你鬧成今天這樣我得負很大責任。」
「別這麼說,過去的事我們都別提了。」傅琬芩點了點頭,莫籬笑了,目光再次轉向窗外,漸行漸遠的地面,陽光明媚,綠草如茵,猶如那一年的秋天……
——
女孩子們笑的花枝招展,掌聲連連,精緻的包廂被蛋糕砸的早已不忍直視。
「每年這樣聚會有點缺乏新意,我建議今年咱們換個玩法吧,讓聚會增添不一樣的回憶。」有人提議,眾人興緻勃勃豎起耳朵「誰要是有本事令貴族包廂的男子英雄救美,這瓶酒我喝了!」張盼霸氣的將一瓶威士忌重重放下。
楓雲閣的貴族包廂,可不是一般有錢人進得了,像她們這些家境富裕的小姐少爺充其量也只能在普通包廂消費,姐妹們開始卻步「還是算了吧,貴族包廂的可不是一般人,我們惹不起,萬一得罪他們就麻煩了。」
「怕什麼,咱們要化不可能為可能,挑戰咱們的最高極限。」
這話聽著有幾分道理,一個身影毅然站出來「我去。」
魚餌終於上鉤了,張盼狡黠的勾起唇角,看似隨意指了一間包廂,雲淡風輕道「那就這間吧。」
「……」眾人倒抽了口冷氣,這可是總統VIP包,裡面的人——
想著,唯恐殃及無辜,眾人迅速與莫籬保持距離。
「……」莫籬疑惑的回頭,她們雖笑顏如花,卻一副有去無回的模樣。
莫籬附耳小聲道「盼盼,你可別陰我,我怎麼有種上戰場生離死別的錯覺。」
「誒、瞎說什麼呢,上戰場也不會選你啦,保證你日後對我感激不盡。」張盼無厘頭的話令莫籬不解,但見眾人佩服的目光,也只得撞著膽子,視死如歸的前進。
包廂內,噤若寒蟬,西裝革履的男子們正襟危坐,膽戰心驚的看著為首不怒自威的男子。
砰、門被推開了,一個打扮嬌艷的女子攥著酒瓶踉踉蹌蹌,捕獲到獵物的她一個腳下不穩,順勢跌入男子懷中,將手上的東西快速放進他口袋。
「……」男子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
其他人還在錯愕之間,她已起身「不好意思,走錯包廂了。」
「……」聽到她的話,眾人有股狠揍她的衝動,然而,沒人真敢上前,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壓迫的氣息,他們小心翼翼打量著自家BOSS,是否有發怒的前兆。
見他很是淡定,方才鬆了口氣。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包廂的門再次開了,這次是被幾個彪形大漢極其無禮踢開的。
「……」男子皺了皺眉。
「……」是可忍熟不可,他們也無法淡定了,齊齊起身。
見自家BOSS使了個眼色,又非常憋屈的坐了下來。
見包廂的人不準備出頭,彪形男膽子大起來,一把拽過女子「臭女人,把東西交出來。」
「什麼東西?」莫籬扯了扯嘴角,努力撐起一抹尷尬的笑。
「少他媽給我裝蒜,今天不交出來,你就死定了。」男子撂下狠話。
莫籬暗自佩服盼盼找的群眾演員也太逼真了,戲精上身的她也發揮自己最大演繹空間,裝傻充楞「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東西?」
「你這臭女人,我看你是不見黃河心不死!」男子一步步逼近,莫籬竟真有了幾分懼意,當然,她始終沒忘記自己的目的,轉向為首的男子求救「救我。」
豈料男子全然無視,端起酒杯悠哉的抿了一口。
該不會被看穿了吧?莫籬心虛的後退著,直到無路可退。
「快交出來,不然你今天休想離開這裡。」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東西嘛……」也許是被氣氛襯托的,莫籬竟不自覺打結起來,見她嘴硬,男子也惱了。
「找死……」話因未落,一巴掌便摑了上來。
「……」莫籬嚇的趕緊閉上眼,該不會真打吧,這一巴掌下來小臉蛋非得又紅又腫,為了打賭,這犧牲可大了。
然而,預知的疼痛並未到來,半響,莫籬睜開眼,只見他的手被人攥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