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水(3)

肖正齊他們這一桌吃了很久，一直到沒人的時候，陸朝元才去櫃檯結了賬。

雖然肖正齊說了是他請客，但是基本上每次小世子都會搶在前面結賬，這讓某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肖兄，魏姑娘，我們回去吧？」

肖正齊看了一眼櫃檯的人，朝他招了招手。

「世子，這位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你是這望江樓的老闆？」

肖正齊瞥了他一眼，隨意地問道。

「小人不是，小人只是負責打理，本店老闆另有其人。」

「哦，那是誰啊？」

「這……小人不方便說。」

陸朝元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只是問問而已，你要薄本世子的面子嗎？」

「不敢不敢，小人不是不說，只是小人也不知道啊，這酒樓的主人，小人也沒見過啊！」

肖正齊笑出聲來，這樣便是最好了，不然省的他還要解釋手上地契的來歷，看來唐末是暗中經營這望江樓的。

「現在你見到了。」他把手中的地契拿了出來。

掌柜的仔細辨認過之後，立刻便認了主，望江樓的人只有一個規矩，認字據不認口舌，地契在誰手裡，誰就是主人。

「小人明五見過老爺。」

肖正齊擺擺手，他不喜歡這個稱呼，「明掌柜，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望江樓的主人了，我今天來是通知你的。」

「是……」

肖正齊滿意地點點頭，「現在你去把賬本拿過來吧，我要對賬。」

「您請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整理好搬過來。」

片刻后，幾沓厚厚的賬本便堆砌在他面前，每一本上都詳細標記了記錄的時間。

肖正齊讓他退下。

「肖兄，你……是望江樓的主人？」陸朝元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問道。

「不是我，這地契是從唐末那裡拿的，我只是順手撿個便宜。」他隨口說道。

魏瑾辰翻了兩頁便失去了興趣，她對賬本沒有天賦，也不適合管家。

陸朝元把賬本拿到自己面前，又取來紙筆，開始對賬合算起來。

……

「魏姑娘，你若是累了，先去隔壁找個房間休息一會兒吧？」

陸朝元扶住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旁邊的肖正齊早已睡得起仰八叉，不知去哪裡夢蝶去了。

「喔……」

陸朝元繼續核算著，整整一夜他都沒有合眼，等到結束的時候，天已大亮，他留了一張紙條便直奔侯府而去。

陸侯爺看見自己兒子一夜未歸，心中有些惱怒，但是礙於夫人愛子到寵溺的程度，也沒好再多說。

「父親。」

「快去梳洗換衣，隨我去迎使團，真是玩盡了興，連家都不回，以後這個侯位是要給你繼承的！」

陸侯爺老來得子，已到了卸甲歸田的年紀，到時候自然退下來，由獨子陸朝元繼承侯位。

陸朝元低著頭沒有反駁，去自己房間快速梳洗，換上了新做的袍子，隨隊伍迎接使團。

無相國的使團在江南港口下船之後，改乘轎而行，華麗寬敞的步攆，八人共抬，沿街兩道皆是慕名前來的百姓，看著那高高在上的異國公主，真是出盡了風頭。

「聽說無相國的公主可是生的十分漂亮！」

「你怎知道，你又沒見過。」

「再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只能來我大北和親……」

人群中吵吵鬧鬧的喧吠之聲，讓街市更加熱鬧，官家的人以人築牆，擋住不斷想往街道靠攏的人。

陸侯爺和對方的使者一一介紹，表示對他國使團的友好歡迎，隨即帶著眾人前往休息的驛館，稍作停留，三日後去往北城。

「侯爺。」

「公主一路辛苦，請到上房休息。」

使團隊伍中除了無相國公主之外，還有一位王子也隨團而來，雖然年紀尚小，但是身體已經長得高大威猛，比起北國的同齡少年，塊頭要大上許多。

「北國侯爺，這位百里尚鳴，是我無相國的五皇子。」有個隨行的使團介紹道。

陸侯爺客氣地笑了笑，「五皇子年輕氣盛，身材魁梧，一定是無相國的勇士啊！」

「聽聞侯爺膝下有一愛子，與我年紀一般，而且身手不凡，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見上一面。」

陸侯爺笑了笑，剛剛使團一到驛館，陸朝元就找了個借口溜走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犬子貪玩，比不上五皇子心性沉穩，改日一定要讓他向五皇子好好學習一番。」

這邊陸侯爺給兒子打著哈哈，另一邊陸朝元卻在給魏肖二人介紹使團的熱鬧。

「啊，陸朝元，怎麼什麼話到了你嘴裡就這麼平平無奇了，一點都沒意思了！」

肖正齊埋怨道，要不是睡過了頭，他也要去街上看看那位無相國的公主殿下。

「世子可見著那位無相國公主，聽說生的尤其的可愛漂亮。」魏瑾辰說道。

「沒有見到。」

肖正齊也插了一嘴，「沒關係，肯定有機會的。」

陸朝元面露不悅，忿忿道：「我幹嘛要見她。」

「這……」

魏瑾辰見自己出言不禮，便解釋道：「是我想見見而已，世子莫要生氣了。」

「魏姑娘，我沒有生氣。」陸朝元放低聲音，帶了幾分溫柔地說道，「我只是有些累了。」

「是啊，昨晚真是辛苦你了，今天一大早還要去接使團，想必是累壞了。」肖正齊說道，「你要不要在這休息一會兒，或者吃點東西。」

「不了，我是來告訴你的，一會兒我父親會帶使團來這裡吃飯，你知道嗎？」

肖正齊點點頭，「讓下面的人去準備了，你不用著急。」

「從賬本上看，你這個掌柜還是挺靠譜的，不過我的建議，下面的人最好換成自己的，起碼放一些自己的人在裡面。」陸朝元建議道。

「沒錯，正好杜乙來了，我讓他在這裡待著，這孩子還是挺靠譜的。」

魏瑾辰也同意他的看法。

肖正齊想著白撿了別人的一份產業，心中的笑意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陸朝元，是不是你讓你父親帶使團過來吃飯的？」

陸朝元聳了聳肩膀，無所謂道：「若是你不想見那位無相國公主，我可以帶他們去別處啊！」

「別別別，陸兄一番心意，我們怎麼能辜負呢！只不過我們沒有什麼官位在身，能見到他們嗎？」

「無妨，你作為望江樓的主人，帶著一個姑娘，應是有這個資格的，到時我為你們引薦。」陸朝元喝了口茶，有些疲累地說道。

肖正齊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瓷瓶，裡面是他在莊家庄的時候煉製的一些藥丸，稀奇古怪的各種藥效都有。

為了方便辨認，他將不同藥效的藥丸做出不同的顏色，他手上那顆正是猩紅色，看起來像枚毒藥。

「這是什麼？」

「十全大補藥，快吃了，補些氣力。」

陸朝元捏在手裡，靠近鼻尖嗅嗅，氣味比起它的顏色要正常的多。

魏瑾辰給他倒了一杯水，順順嗓子，「有沒有好一些了？」

「魏、魏姑娘，我沒事。」

陸朝元不自覺地往邊上挪了一點位置。

不多時，就有人來和肖正齊彙報，陸侯爺和他國使團正朝這邊過來。

「瑾辰，隨你肖大哥去見見？」

「好啊！」

侯府的人立刻把望江樓圍了個嚴嚴實實，樓上樓下都有看守的兵衛。

「見過侯爺，無相國使團。」

「你去上菜吧，這裡不用你。」陸侯爺三兩句話就把他倆給打發了。

肖正齊雖氣惱，也不敢多說什麼，拉著魏瑾辰就走了。

「肖大哥，你看清使團了嗎？」

「看啥啊，剛才在門口就被攔著，能看見什麼呀！」

肖正齊忿忿說道，明明是他的地盤，還得被別人呼來喝去，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哦！

「算了，肖大哥，那他國使團再好看，也就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沒什麼的。」

肖正齊聽她這麼說，也笑了起來，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啊，再說，女神君、女魔頭、女妖怪，他都見過，難不成一個凡人公主還能更特別么。

「瑾辰，我們就在這歇著，正好躲個悠閑。」

「嗯，肖大哥，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

肖正齊笑了笑，「我這叫活得通透，對了，給你看樣好東西。」

肖正齊拿出一隻小木盤，上面刻了一些陣圖和符文，是他在莊家庄閑著無聊的時候做著玩的。

他用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木盤中央的位置，血液順著刻痕很快流經每一道圖紋，最後又歸入中央，整個木盤發出淡淡的紫光，顯得神秘炫目。

「風召!」

肖正齊以手指引向，木盤發力，房間里的蘭草被一陣突然而起的風掀翻在地。

「哇！」

魏瑾辰不曾接觸過道門中人，對剛才那一幕更是看傻了眼。

「怎麼樣，厲不厲害？」

「肖大哥，你是道門中人嘛，竟然能呼風喚雨！」

肖正齊不好意思地笑笑，呼風喚雨需要更強的靈力，他這些小把戲最多去街上支個攤賣藝，掙倆賞錢罷了。

「這上面有一指針，對應風雨雷電，你撥向哪處，木盤上的陣圖也會對應變化，出的也是不同的法術。」

肖正齊指給她看，然後將指針撥向雷電的位置。

「現在如果你要啟動這個法陣的話，需要滴入你的精血來催動它。」

魏瑾辰不作猶豫，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劃破手指，滴入鮮血。

「肖大哥，怎麼沒有反應？」

肖正齊思索了一會，說道：「你是完全沒有修習過靈力，所以一滴血不夠，你再滴兩滴。」

「喔。」

兩滴血入陣之後，木盤很快活絡起來，只不過發出的是微微黃光，效果自然遠不如剛才的紫光。

「穩住木盤，以手指引向。」

「啊？」

魏瑾辰畢竟是第一次操縱這些，剛才他那一嗓子，她便下意識地指了一下肖正齊。

「咵嚓！」

肖正齊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一時失去了意識，看著眼前那個手足無措的「始作俑者」，他竟笑出聲來。

「肖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你要是聰明些，我估計就有事了。」

肖正齊檢查了一下四肢還健全，淡淡地說道。

「肖大哥，雖然我很愧疚，但你也不用這樣損我吧，我可是西海小諸葛，你就這樣說我呀！」魏瑾辰頗為不服氣地說道。

「哈哈哈，小諸葛，你自封的吧！」

面對肖正齊無情的嘲笑，魏瑾辰選擇無視他，然後給打打了點水，擦擦黑乎乎的臉。

「嘭！」

「嘭!」

突然的兩聲震響，讓魏瑾辰慌了神，「肖大哥，你這木盤還有後勁啊？」

「什麼後勁？！八成是出事了！」

肖正齊一開門，就有兩個門衛攔住了他們，兵刃架在脖子上，被帶走了。

陸朝元站在父親身邊，陸侯爺的一張臉鐵青鐵青的，像是隨時要殺人的樣子，眼裡全是無處發泄的怒火。

「大膽！」

「啊？」

肖正齊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是從形勢上來看，此事與他脫不了干係。

「快說！公主被你們擄去哪裡了？！」

「公主？」

百里尚鳴在旁邊站著，抱著膀子沒說一句話。

「侯爺，是否把事情細細說來，我真的不知情，但是我可以全力配合諸位。」肖正齊正色道。

陸朝元的臉色也不好看，他說道：「剛才公主說身體不適，要去偏房休息，我們只聽到房間里兩聲巨響，跑過去一看的時候，公主人已經不見了。」

那麼剛剛肖正齊聽到的兩聲震響就是剛才案發的時間。

「侯爺，請立刻封鎖酒樓，不要讓任何人出去，任何人！」

陸侯爺知道自己的兒子與這個人關係不一般，說道：「來人，按他所說的去辦。」

「陸侯爺，可否讓我去公主的房間看一看？」

「不用了，你去地牢待著吧！」

肖正齊現在是頭號嫌疑犯，自然不會給他過多活動的空間和時間，現在的關鍵是要找到公主，然後才是處理他。

「五皇子，你且放心，就是把江南翻個遍，我也會把公主找到的。」

「嗯……」

百里尚鳴的態度讓眾人覺得奇怪，按說，自己的親妹妹失蹤了，該著急上火才對，但是他現在的樣子倒是出奇的冷靜，不過或許無相國的皇族之間也有一些利益的爭奪和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