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鳴(2)
肖正齊和琴白芷並肩站立在山莊門口,很多人都在好奇,這個新來的雜役連手腳麻利都算不上,為何能與莊主同行。
這個問題,匪夷所思,難以解釋。
「為什麼你的人,用那麼奇怪的眼光盯著我看,是不是你要我幫忙的事有詐?」
肖正齊駕著馬車遠去,琴白芷坐在車廂中。
「或許,是覺得你相貌清秀,值得一觀。」
「……」
琴白芷坐在車上暈暈乎乎,不得不說這駕車的技術實在太差,一路上疙疙瘩瘩的他像是故意從上面輾過似的。
馬車停在半道上,即使半生是在馬背上殺伐度過的,她也受不了這麼顛簸了。
他用水壺接了一些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又轉手遞給琴白芷。
「我們要去哪兒?」
「古靈觀。」
肖正齊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只覺得晚上來不是個好主意,寒風從窗戶灌進來,幽幽的燭火搖曳不停,似乎想要吞噬這一絲光亮。
「你怎麼了?」琴白芷看他的狀態不太好,便問道。
「不能……住客棧嗎?」
「為了隱蔽,盡量不要去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
肖正齊總覺得這地方有些玄乎,但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夜深。
兩人靠在柱子上,借著篝火的溫度進入了休息狀態,琴白芷半睡半醒,長期養成的習慣讓她對這裡多了幾分警惕。
「嘭!」
「嘭!」
「嘭!」
斷斷續續的三聲敲門聲驚醒了琴白芷,她左手執劍,右手拔出劍鞘三分,準備時刻出擊。
肖正齊也察覺到了不對,他有一種直覺,那不是人發出的聲音,每一下的震動聲響和中間間隔的時間像是機械性地敲打。
兩人眼神一對,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兩人放輕腳步,悄悄地靠近門后。
肖正齊把耳朵貼到門上,聽到很重的喘息聲,「呼哧呼哧」,像是野獸的聲音。
琴白芷朝他點點頭。
他猛地把門拉開,琴白芷劍指而出,卻不見半點蹤影,連根毛都沒剩下。
「在那!」
肖正齊看到一個黑影突然躥到一棵參天巨樹之上,速度極其之快。
琴白芷顧不上其他,腳底運功,追了上去,一前一後,糾纏了許久。
肖正齊回到觀中,把篝火燒旺,火光照亮了觀中的情形,原來這觀中供奉的是一尊佛像,道觀里一般供奉的都是道門大家而佛像一般都是佛堂里才會有的。
他正想查探一番,琴白芷卻回來了。
「怎麼樣,追到了嗎?」
琴白芷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它太快了,我跟丟了。」
「很正常,因為那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
肖正齊點點頭,「你來這邊看。」
琴白芷跟他走到裡面,站在一面空白的牆前面。
肖正齊拿著火把在牆壁前燒了一會兒,牆壁上很快就浮現出壁畫來,一整面牆都是彩色的畫,實在太壯觀,因為時間他侵蝕,牆皮打量脫落,只能看出些大概。
「這是什麼?」琴白芷道。
肖正齊在石壁前站了許久,方才緩緩開口道:「佛教的佛像出現在道家的道觀中,這麼唐突的行為應該不會是一開始就有的。」
他沿著底座轉了一圈,灰塵有被移動的痕迹,看來是有人大費周章地故意搬過來的。
「怎麼樣,看出了什麼?」
琴白芷有些焦急,她原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才在這裡停留,但是今晚的事情實在太過詭異。
「這壁畫上描繪的是一個傳說。」
「傳說?」
傳說在一百年前,古靈觀原本是方圓百里有名的道觀,弟子三千,據說觀主是一位天上來的神仙,憐世人勞苦,特意來解救生民於水火之中。
第一面牆上有一黑袍長須道人,一手輕捻著鬍鬚,一手拿著拂塵,背上還背著一把白色劍柄的利劍。他在注視著前方,眼中是無盡的悲憫和憂憐。
道人在此地落腳,收下弟子三千,為世人解難救苦。後來,發生了一場變故,道人失蹤,弟子一夜之間被人屠盡,古靈觀變成了一座地獄。
「一夜屠盡弟子三千,這是什麼樣的人魔啊?!」
「人魔?」肖正齊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好奇問了一句。
「殺人狂魔的簡稱。」
琴白芷自詡殺人無數,也曾結識不少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但是也沒聽過這麼可怕的人。
「那道長去了哪裡,上面有沒有說?」
肖正齊搖搖頭,不過這也只是傳說,畢竟過去了這麼久,參考價值不高。
「但是這佛像,還是沒有解釋清楚啊。」他撓了撓下巴,嘀咕了幾句。
「明日還是找個客棧投宿吧,這地方有點邪門。」琴白芷說道。
「不是要為了隱蔽嗎?」
「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小心些就沒事。」
「哦……」
後半夜,兩人都沒怎麼睡好,早上醒來時,都有些無精打采。
「走,去街上逛逛。」琴白芷打了個哈欠,指揮著他。
集市位於距離古靈觀不遠處的地方,對於那做道觀,大家好像並沒有多少忌憚。
「您說那觀吶,聽我爹說在那好多年了,一直在那。」
賣貨的商販與肖正齊閑聊起來,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看起來挺有錢的。
「一直在?那塊地方難道官府沒有打算重建規劃嗎?」
「那塊地啊是周家的地方,據說是打算推了重建來著,但是每次都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所以一直也沒弄成。」
肖正齊和琴白芷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所謂奇怪的事是否與他們昨日遇到的一樣。
「什麼樣奇怪的事?」
「這……」商販笑了笑,欲言又止的樣子。
肖正齊立刻明意,「你這些我都包了,給錢。」
「哎呦!謝謝少爺!謝謝您!」
琴白芷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樣的底氣,或許他原本就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不過現在情況好像不太一樣,他身上沒有一分錢還敢說出這樣的大話。
肖正齊看她不動,立刻把話放軟,「莊主,您這……付錢啊!」
琴白芷白了他一眼,隨後爽快地付了一錠銀子。
「要說這奇怪的事,其實也沒什麼,像工人開工第一天摔斷腿啊,還有什麼工頭在路上被馬車撞之類的等等,這種事一次兩次還不覺得什麼,多了之後大家就覺得有些邪門了。不過那地方確實有些古怪,我聽我爺爺說啊……」
接下來的故事,與他們在觀中通過壁畫所推測的大差不差,至於真實性,肖正齊覺得周家的人或許知道些什麼。
「肖正齊」
「嗯?」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琴白芷的臉色有點發白。
「周家。」
「你知道?」
肖正齊笑了笑,說道:「剛才那商販提到周家的時候,你的反應有點不正常,應該是他們拜託你的事與古靈觀有關吧?」
琴白芷點點頭,他們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真刀真槍地來,她自然無所畏懼,但是殺的人多了,對於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自然就比普通人多幾分忌憚。
「你可以拒絕啊,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屋鳩山的規矩接手的活兒就不能退,這是規矩,也是原則。」
肖正齊努努嘴,小門小派規矩還挺多,「那你幹嘛親自來,你手下不是挺多人的嗎?」
「我還不是因為你說——」
「我說?我說什麼了?」
琴白芷生氣地跺了跺腳,作為一門之主,絕不可輕易做決定,這次她有些冒險了。
「好了,快走吧。是人是鬼還是魔,本君都不曾畏懼過。」
……
兩人來到周家的門前,即使是大白天,門還是緊閉著,門口卻沒有守衛,這一點實在有些奇怪。
琴白芷輕叩五聲,三短兩長。
片刻后,管家為他們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