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萌笑

這怪人哈哈大笑道：「一點也不錯！這七妙人當真是男盜女娼，無恥之尤，別的武功他們學不好，但迷香下毒，偷雞摸狗，誘姦拐騙，這一類的功夫在江湖中卻可算是首屈一指，獨步天下的了！」

江暮寒睜大眼睛望著他，道：「閣下難道也是七妙人其中之一么？」

這怪人道：「七妙人中又有個最卑鄙無恥的人，就叫做......」

江暮寒道：「妙郎萌笑。」

這怪人笑道：「錯了一點，他的全名是「黑心妙郎萌笑，」此人不學無術，連採花都不大敢，只會勾引良家婦女騙財騙色，但若論起下毒的功夫來，有時連那位五毒極樂童子都要遜他一籌。」

江暮寒道：「閣下對此人倒清楚得很。」

這怪人笑嘻嘻道：「我當然對他清楚得很，因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江暮寒長長吸了囗氣，這才真的怔住了。

萌笑大笑道：「閣下很奇怪嗎？黑心妙郎怎會是個大肉球？」

江暮寒嘆道：「閣下這樣的人若也能勾引良家婦女，那些女人只怕是瞎子。」

萌笑道：「你又錯了，我勾引的人非但不是瞎子，而且每個人的眼睛都美得很，只不過一個人若被關在地窖里，每天只喂他吃一碗不加鹽的豬油拌飯，他就算是極品帥鍋，幾年後也要變成肉球了。」

江暮寒皺眉道：「這難道是「紫面二郎」夫婦下的毒手？」

萌笑沉吟了半響，笑道：「他剛才講了個故事給你聽，現在我也講一個，只不過我這故事比他曲折、有趣多了。」

江暮寒道：「哦？」

萌笑道：「那年我運氣不好，鬼迷了眼，竟去勾引柳大鬍子的老婆，更倒霉的是，居然還弄出了個孩子來，所以她就非跟我跑不可了。」

江暮寒訝然道：「原來紫面二郎說的那人就是你，他就是替你背黑鍋的。」

萌笑道：「他只說錯了一點。」

江暮寒道：「哦？」

萌笑道：「我並沒有將她帶出來的珠寶拐走，就算我這麼想，也不行，因為這女人比鬼還精，我根本就沒機會下手。」

他嘆了口去，接著道：「可是那時柳大鬍子已發覺了此事，追蹤甚急，我這人膽子最小，就想找個人來替我背黑鍋，所以我就要小玫瑰去勾引紫面二郎，她本來不肯，說他的臉不白，到後來才總算被我說動了。」

江暮寒道：「原來你兩人竟是串通好的。」

萌笑道：「那時我若索性將計就計，甩手一走，倒也沒事了，可是小玫瑰從柳大鬍子那裡卷帶出的珠寶實在不少，我又捨不得，所以我就跟她約好，等到這件事稍為平靜些的時候，我再來找她，將紫面二郎踢開。」

他又嘆了口氣，才接著道：「但我卻忘了天下沒有不變心的女人，她跟紫面二郎朝夕相處，居然動了真情，等我再來找她時，他們兩人竟一起動手，將我擊倒，讓我受了這麼多年的活罪，真是太他妹不要臉了啊！」

江暮寒皺眉道：「她為何不索性殺了你？」

萌笑苦笑道：「我若了解女人的心，也就不會變成這樣子了。」

這次他嘆氣嘆得更長，接著道：「以前我總以為自己很了解女人，所以才會有這種報應，一個男人若以為自己了解女人，他無論受什麼罪都是活該的。」

江暮寒也嘆息了一聲，道：「這故事的確比方才那故事有趣多了。」

萌笑道：「最有趣的一件事你還未聽到哩。」

江暮寒道：「哦？」

萌笑道：「你中了我的毒，非但用不了力，而且三個時辰之內，就非死不可，所以我現在絕不殺你，讓你坐在這裡慢慢享受等死的滋味。」

江暮寒淡淡道：「這倒用不著，等死的滋味，我也享受過許多次了。」

萌笑獰笑道：「但我卻可以保證這必定是最後一次！」

江暮寒笑了笑，道：「既是如此，閣下就請便吧，只不過......外面風雪交加，冰雪遍地，閣下這樣子，能走得遠么？」

萌笑道：「這倒不勞閣下費心，肥嘟嘟的人也可以騎馬的，我已聽到外面的馬嘶，而且中氣很足，想必是幾匹好馬。」

江暮寒心中不由得羊駝奔騰，外面那不是馬嘶，那是馬哭，不是中氣很足，而是中氣要枯，相必那馬兒待會好悲催！

他大笑著往外面爬了出去，還揮著手笑道：「再見再見。」

江暮寒也微笑道：「慢走慢走，恕在下不能遠送了，實在抱歉得很。」

外面馬嘶不絕，蹄聲漸漸遠去。

江暮寒靜靜地坐在那裡，望著桌子上的酒壺。

一壺酒已空了，另一壺還有酒。

江暮寒拿起酒壺嗅了嗅，又嘗了一囗，喃喃道：「果然是無色無味，此君下毒的本事的確不錯。」

他又喝了一大囗，閉起眼睛道：「這酒也的確不錯，喝一杯也是死，喝一壺也是死，我為何不多喝些，也免得糟蹋了如此好酒，偶是好個人啊。」

他竟真的將一壺毒酒全都喝了下去，又喃喃道：「江暮寒呀江暮寒，你早就該死的，死又何妨？但至少你總不能死在廚房裡，和這些人死在一起呀。」

於是他就掙扎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雪地上蹄印交錯，一路向西。

江暮寒選了一塊最乾淨的雪地，盤膝坐了下來，他的手中浮現出一把介於虛幻與真實的小刀刀，一把「萌」刀刀！

這把萌刀刀很是奇特，彷彿有一雙可愛的眼睛在凝注著江暮寒！

江暮寒凄然一笑，道：「你何必看著我，我只不過是個失敗的浪子、酒鬼，我找不到你的主人，我真的好笨啊！」

他用力握緊萌刀刀，想在一塊堅冰上雕刻出他魂牽夢繞的人。

可是他的手已不穩，已全無力氣，曾經連神兵利器都能斬斷的萌刀刀，竟連堅冰都刻不動了。

天氣幽暗，蒼穹低垂，又在下雪。

江暮寒伏在雪地上不停地咳嗽，每一聲咳嗽都彷彿是在呼喚。

「思櫻、思櫻......」

思櫻聽得到么？

思櫻絕不會聽到的，但卻有人聽到了。

「如果有一個人比我還愛你，願意為你去死......那麼讓他死吧！你來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