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神刀
萌飛和虯髯大漢卻不知道,這些人只不過僅將江暮寒多彩的一生,說出了一鱗半爪而已,江暮寒這一生的故事太多了,他們就算不停地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
萌飛也未發現江暮寒面上雖還帶著微笑,目中卻露出了痛苦之色,像是別人只要一提及他的往事,就令他心碎。
突聽鬼二拐子沉著臉道:「你們對江兄的故事實在知道不少,但你們可聽過,江神刀,冠絕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虛發!」
那紫衣童子吃吃笑道:「出手一刀,例不虛發.......原來你是怕我被他手上那把小刀刀弄死,回去無法向我師傅交代,所以才拉住我的。」
江暮寒微笑著道:「但各位只管放心,在下的第二刀就不怎麼樣高明了,而一刀是萬萬殺不死六個人的!」
他忽也沉下臉,瞪著察猛道:「所以各位若是想來為亞索復仇,還是不妨動手!」
「金蛇」察猛乾笑了兩聲,道:「亞索自己該死,怎麼能怪江兄。」
江暮寒道:「各位既非為了復仇而來,難道真的是找我來喝酒酒的么?」
察猛沉吟著,像是不知該如何措詞。
鬼二拐子已冷冷道:「我們只要你將那包袱拿出來!」
江暮寒皺了皺眉,道:「包袱?」
察猛道:「不錯,那包袱乃是別人重託給「金蛇鏢局」的,若有閃失,敝鏢局數十年的聲名就從此毀於一旦。」
江暮寒瞧了紅黑蛇的屍身一眼,道:「包袱難道不在他身上?」
察猛大笑道:「江兄這是說笑,有江兄在場,區區的紅黑蛇怎麼能將那包袱拿得走。」
江暮寒皺了皺眉,嘆息著喃喃道:「我平生最怕麻煩,麻煩為什麼總要找上我?難道是因為我太優秀了的原因。」
察猛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接著又道:「只要江兄肯將那包袱發還,在下非但立刻就走,而且多少總有一點心意,為江兄飲酒壓驚。」
江暮寒輕輕撫摸著手裡的小刀刀,忽然笑道:「不錯,那包袱的確在我這裡,但我卻還未決定是否將它還給你們,你們最好讓我考慮考慮。」
察猛面上已變了顏色,鬼二拐子卻搶著道:「卻不知閣下要考慮多久?」
江暮寒道:「有一個時辰就已足夠了,一個時辰后,還是在此地相見。」
鬼二拐子想也不想,立刻道:「好,一言為定!」
他再也不說一句話,揮手就走。
紫衣童子忽然咯咯一笑,道:「有半個時辰,就可以逃得很遠了,何必要一個時辰。」
鬼二拐子沉著臉道:「江暮寒自出道以後,退隱之前,十一年中身經大小一千餘戰,從來也未曾逃過一次。」
他們來得雖快,退得更快,轉眼間已全部失去蹤影,再聽那清悅的手鐲聲,已遠在一百餘丈外。
萌飛忽然道:「包袱並不在你手上。」
江暮寒道:「嗯。」
萌飛道:「既然不在,你為何要承認?」
江暮寒笑了笑,道:「我縱然說沒有拿,他們也「絕不會相信的,」遲早還是難免出手一戰,所以我倒不如索性承認了,也免得跟他們啰唆麻煩。」
萌飛道:「既然遲早難免一戰,你還考慮什麼?」
江暮寒道:「在這一個時辰中,我要先找到一個人。」
萌飛道:「什麼人?」
江暮寒道:「偷那包袱的人。」
萌飛道:「你知道他是誰?」
江暮寒道:「之前那酒店中有三個金蛇鏢局的鏢頭,除了亞索和那史大坨外,還有一個人,我要找的就是他!」
萌飛沉默了半響,道:「你說的可是那穿著件紫緞團花皮襖,腰上似乎纏著軟鞭,耳朵還有撮白毛的矮子么?」
江暮寒微笑道:你只瞧了他兩眼,想不到已將他瞧得如此仔細。」
萌飛道:「我只瞧了一眼,一眼就已足夠了。」
江暮寒道:「不錯,我說的就是他,之前在酒店中的人,只有他知道那包袱的價值,他一直躲旁邊,沒有人注意他,所以也只有他有機會拿那包袱。」
萌飛沉思道:「嗯。」
江暮寒說道:「就因為他知道那包袱的價值,所以存心要將之吞沒,但他卻怕察猛懷疑於他,所以就將責任推到我身上。」
他淡淡一笑,接著道:「好在我替別人背黑鍋,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萌飛道:「察猛他們知道你的行蹤,自然就是他去通風報信的。」
江暮寒道:「不錯。」
萌飛道:「他為了怕察猛懷疑到他,暫時絕不敢逃走!」
江暮寒道:「不錯。」
萌飛道:「所以他現在必定和察猛他們在一起,只要找到察猛,就可以找得到他!」
江暮寒拍了拍他肩頭,笑道:「你只要在江湖中混三五年,就沒有別人可混的了,以後我們若是還有機會見面,希望還是朋友。」
他大笑著接道:「因為我實在不願意有你這樣的仇敵。」
萌飛靜靜地望著他,道:「你現在要我走?」
江暮寒道:「這是我的事,和你並沒有關係,別人也沒有找你.......你為何還不走?」
萌飛道:「你是怕連累了我,還是已不願和我同行?」
江暮寒目中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卻還是微笑著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們反正遲早總是要分手的,早幾天遲幾天,又有什麼分別?有緣我們還是會有相見的一天,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
萌飛沉默著,忽然自車廂中倒了兩碗酒酒,道:「我再敬你一杯.......」
江暮寒接過來一飲而盡,慢聲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萌飛道:「好詩。」
江暮寒拉過萌飛的手,放了一大坨翡翠給萌飛,道:「人在江湖飄,哪有無翡翠,你一定要收下,以後再還我也不遲,咱別的沒有,就翡翠多。」
萌飛靜靜地望了他很久,越望越膩歪,忽然轉過身,大步而去,隨他離去的,還有獨屬於他的極寒。
這時天邊又紛紛落下雪來。
天地間靜得可怕。
甚至可以聽到雪花飄落在地上的聲音。
江暮寒望著這少年堅挺的身子在風雪中漸漸消失,望著雪地上那漫長的,孤獨腳印.......他立刻又倒了碗酒酒,高舉著酒杯,喃喃道:「來,少年人,我再敬你一杯。」
萌飛自然已聽不到他的話了。
那虯髯大漢始終就像石像般站在一邊,既沒有說話,滿身雖已積滿了冰雪,他也絕不動一動,但他心中無數羊駝奔騰,那是重獲新生的喜悅,那是上完大號有帶紙巾的喜悅,那是他再也不被極寒所折磨的喜悅。
「只要你離我沒超過一百米,我都能用石頭打中你,我會把你背到安全的地方,等你醒過來,你已經找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