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空城計劃

自從在鎮國警備軍司令部重遇璇音之後，她就離開那黑暗封閉的地底深處，來到久違的陽光下，儘管由於身份特殊不可能輕易示於人前，更遑論無拘無束地四處遊歷，但多年的威信與高深的境界擺在那裡，幾乎沒人有理由限制她的行動。

於是乎在安排好了下一步長期工作計劃之後，她就悄悄跟我回家了。見家長這件事我耿耿於懷了「幾十年」，雖說之前龍璇音跟我回大理見過段延平他們，可這次的意義明顯不同。

也沒有刻意通知家裡，我們就這樣忽然出現在二老面前，他們當然驚訝不已，主要沒想到我出去兩三年就帶回來一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老媽開心地合不攏嘴，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砂鍋燙到都笑著捏住耳垂，老爸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樣了，明顯就是看孝子賢孫的欣慰表情。

這就是現實啊，太現實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我也不好把璇音留在家裡太久，她使用這具身體活動的時間有限，對精神力的消耗也從來不容忽視。雖然這段時間以來，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延長了她的活動時間，甚至能讓她動用武功，可戰鬥力與續航能力得不到保障，最多只能達到一心的正常水平。

針對這個問題我們開創了一套內外聯手的戰鬥模式，由我操縱九龍護心鏡，而她在鏡子裡面以全盛姿態發動攻擊，內外配合之下使我的實力又有所提升。一是這個法子恐怕在面對尹肇然的時候會遇到麻煩，畢竟他那個全面壓制規則的能力，雖說大家都大打折扣，但他那邊還是佔據一定主動，到時候如果陷入苦戰，就相當於尹肇然一人牽制住我們兩個，必須想到應對措施。

在「佘語歆前輩」的信任加持下，我在華夏高層心中的地位也穩步提升，雖然職銜沒變，依舊是少將，負責培訓特殊作戰部隊成員，但隸屬機關已經轉移到鎮國警備軍，向我開放的機密文件更是前所未見，其中隱藏的許多秘心令人大開眼界，甚至瞠目結舌。

這其中最重要，我最關心的就是關於金明的消息，雖說現在通過其他途徑了解到一些有關江湖夢境的線索，但我總覺得金明才是解答問題的關鍵。為什麼一個遊戲內置的世界觀會變成針對靈魂的訓練場，將平凡的我們打造成超凡的戰士？千年前的那次穿越事件與這次有何必然聯繫，兩批人所到達的地方是同一個世界嗎？

鍛氣瞳，這類通過視覺產生作用的功法更接近異能，似乎比普通武學更加高級。另外伊蓮家所掌握的玄冰真氣可以大範圍作用於客觀事物，似乎也比注重內在修為的寒冰掌之類的武功更具殺傷力。千年前的穿越者們所獲得的能力從某些方面來說確實更加實用。

然而當我打開有關金明的最新資料時，在一系列詳盡的描述最後，赫然用紅色鋼印覆蓋的簡短內容上，寫著「仍未蘇醒」幾個平淡無奇的文字。

仍未蘇醒？對我來說這信息量未免太大。

同樣是一起前往江湖夢境的現實玩家，卻沒能與大多數人一起蘇醒，他的靈魂此刻又在何處？是否也想璇音那樣遊離在外界虛空？難道從本質上來說，金明與我們並不相同？

他是那個遊戲的策劃者，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夢境世界里隱藏的秘密，儘管從一開始，所謂武學的上限就脫離了掌控，可有理由相信，金明知道更多別人無從知曉的隱藏信息，也就是遊戲內的彩蛋。他很可能利用這些裝置讓自己變得與眾不同，所以直到現在也沒能蘇醒。而國家有關部門在第一時間就把他保護起來，所以始終無法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至於天道協會，華夏關於他們的情報不比龍璇音直接告訴我的更多，而現在由佘語歆的角度看待那群人，將獲得更加直觀的認知。

司徒家，鍛氣瞳。

唐家，消失。

伊蓮家，玄冰真氣，作用在客觀事物。

羅斯契克家，無形氣刃。

梅格烏斯家，念動力，移動物體。

斬心流，心斬，針對意識發動攻擊。

汨羅會，催眠術。

與這次穿越者所獲得的能力相比，千年前的他們更像特異功能，這令我多少有點明悟，心中猜測如果還有第三次「培訓」，天選者們獲得的可能就是所謂「魔法」了吧。

鎮國警備軍參謀部研究了幾十年怎樣對抗、防範天道協會，從戰略到戰術都一應俱全。然則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好比如今的超級大國，既然大家都有核武器，那就很難真的全面對抗，只能通過一些局部的非常手段，在不損害大局的情況下，儘可能達成任務目標。可也正是這些不為人知的暗中對抗，一次次決定著國家乃至世界的命運。

因此，這次針對九龍護心鏡的作戰計劃，可以說是打破僵局的契機。雖說不太可能重創對方，卻也能削弱他們的有生力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非常必要的。至少在本次穿越者回歸之後，天道協會的紙面實力大幅增長，野心隨之膨脹，必須給予迎頭痛擊。

「這次的行動代號是，空城計劃。」

參謀長聯席會議上，董少卿代表鎮國警備司令官發言，我有幸列席會議，坐在末席的角落裡遠遠凝視著端坐首席的愛人，忽然間有種很不真實的荒謬感，總覺得此刻仍然身在夢中，而所謂的真實則是我們永遠無法觸及的領域。

所謂空城計劃，最初由我提出構想，交由參謀部制定出一套完整的作戰計劃。以我成功拿到九龍護心鏡為誘餌，設下陷阱埋伏，同時龍璇音親自襲擊天道協會的秘密基地，速戰速決，及時撤退。到時候就算敵人突破了陷阱埋伏，也只會無功而返，說不定還要付出巨大代價。

會議上，大家把每個能想到的細節反覆推演了數十遍，拼盡全力做到萬無一失，特別是司令員的安全，所有重擔都落在我的肩上，讓我感到這份責任既沉重又幸福。

無論如何，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守護一生摯愛，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這是我目前力所能及的，唯一能做到的事。

「到時候他們也要上戰場了。」

會議室隔壁的休息室內，璇音靠在沙發里，看著電視畫面上正在接受最後特訓的陳文韜他們幾個，一張張稚嫩的臉孔已經初現堅毅，他們天賦異稟，刻苦努力，生而逢時，雖有不堪回首的苦難，也算因禍得福，學會一身真正的超凡本領，今後能達到怎樣的高度，就看各人自己的運道了。

「雖然這未必是他們自主選擇的路，但既然事到臨頭，怎麼也不能逃避。上了戰場，他們就是真正的士兵，不再是我的徒弟。」

我也想開了，現在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假如這些既有天賦又有機會的人不做點什麼，難道日後真的要讓普通人用血肉之軀面對那些超凡者，成為他們「探索真理」的「絆腳石」？絕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那將會是世界末日。

「上了戰場，你可是也要服從命令的。」

龍璇音似笑非笑，我報以理所當然的微笑。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少女雙頰微微一紅，神色轉而略顯黯淡。我連忙有點緊張，難道還是體力跟不上嗎？這時候就聽璇音壓低聲音，有些泄氣地說道。

「要你和蕭夢蝶、林羨魚她們兵戎相見……」

「這是遲早的事。」

我蹲下來握住她略顯冰冷的柔軟雙手，深情仰望著這三生三世的愛人，同時眼前浮現出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過去。

「前世今生，我有愧的、遺憾的人和事，能夠改變的，來不及改變的，都化作夢幻泡影。唯一留在身邊，讓我深切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讓我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保護的，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

少女星空般清澈璀璨的雙眸里閃爍著晶瑩淚光，她沒有哭出來，只是堅定地、深情地、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我。

這一刻，天地萬物都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