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深海要塞

正常的空中航道上，普通的民航飛機里，從華夏飛往北美地區的航班正在經過阿留申群島上空。起落架的艙門從內部打開，凜冽的寒風灌入艙中，幾乎就要把人吹得飛起。我俯瞰腳下流動的浮雲，抱緊懷中少女，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縱身躍下速度迫近音速的飛機，斜斜扎進厚重的雲層當中。

空城計劃已經在昨晚正式開始，在天道協會的情報中，我已經成功偷到了九龍護心鏡，目前被困在鎮國警備司令部的地下基地深處，被全副武裝的超凡者士兵重重包圍。佘語歆已被證實壽終正寢，所以我才能有機可乘。現在天道盟需要做的，就是派人潛入鎮國警備軍的秘密基地，想辦法救出我，或者只拿走我手上的靈魂神器。

為了讓他們對此深信不疑，我通過秘密通信渠道將一張九龍護心鏡的照片傳輸過去。儘管對方只發來半段確認的信息，我們之間的通訊就被鎮國警備軍「發現」並截斷了，但可以想像，他們必定趁此良機傾巢出動，盡一切可能獲得這件夢寐以求的神器。

就在剛才，從民航客機上跳下來的時候，我們最後收到了有敵人潛入司令部的消息，來的人里當然不乏唐莉絲與秦逸這類頂尖高手，於是作戰行動全面展開。

耳邊疾風如潮湧，墜入雲層之後眼前一片混沌，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正是忽然有了這種錯覺，我加大力度抱緊懷中摯愛，無論如何也不肯再次失去她。龍璇音同樣抱緊我的腰，俏臉埋進我胸膛，似乎要與我融為一體。而我們之間，隔著一面金銅色的靈魂神器，宛若合抱一個完整個的世界，頗有天涯咫尺的即視感。

極速墜落中，我心念轉動，身邊隱約出現六枚半透明劍影，伴隨著我們一同下落，緩慢旋轉間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隨著運動速度越來越快，扭曲了附近的空間構造，進而形成一道若有似無的能量護罩，將我們與外界悄然隔絕開來，隨著下落速度越來越快，我倆的身影最終消失在海平面上方不足百米的空中。

任誰也不會想到，雖然天道盟名義上的總部位於小亞細亞半島，那已經是個鮮為人知的機密所在，但他們真正的大本營卻位於亞洲與北美交界的白令海峽南部海底。這裡沒有驚人的財富儲備，也不是秘密人才培養基地，更沒有壁壘森嚴的防禦工事，可這裡卻總會駐紮著天道盟內三名頂尖高手，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正在守護對於這些天選者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司徒昊的「仙蛻」，換言之，這裡是一座海底墓穴。

所謂仙蛻，是傳說中那些長生不死之人靈魂超脫后留下的身體殘骸，仙蛻萬年不腐，其中更是蘊藏了飛升靈魂殘留下來的一點真元，一旦遭到破壞就會影響到遠在時空彼端的靈魂本體，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導致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不管這種理論是否真實，天道盟都會竭力守護大佬的遺體。而獲得佘語歆記憶與執念的龍璇音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這次由她親自出馬，正是沖著仙蛻而來。

我們近乎與世隔絕，更遑論接觸到周圍的冰冷海水，下潛到千米深度后，周圍一片漆黑，下方影影綽綽隱約可見的一個龐然大物，橫亘在大陸架邊緣的海溝上方。那是一座類似軍事堡壘的鋼鐵建築，彷彿一頭沉睡的巨獸，隱藏著危險與狂暴。

懸浮在我們之間的九龍護心鏡表面金光一閃即沒，懷中少女頓時全身癱軟，我將她摟在懷裡，同時探出右手，一柄星河璀璨的琉璃長劍排出周遭海水出現在身側，伴隨著我心念一動，半透明長劍劃破海水，瞬間穿透厚重堅實的裝甲鋼板，灌入海底堡壘當中，巨大的轟響掀翻了海底，由極度安靜到響徹天地，只過了眨眼時間。

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海底深處爆出一連串火花，留下一片片靜止且慢慢冷卻的光斑，沸騰的海水冒出大團氣泡，一邊上升一邊歸於虛無。鋼鐵堡壘的缺口處灌入大量沸騰的海水，裡面閃出各種各樣的火花，紅色的警報燈在漆黑的海域深處旋轉。

我控制著橫斷星劍在堡壘內部興風作浪，從堡壘另一端鑽出來，換個角度又再次扎了進去，把內部結構攪了個天翻地覆，也就是在這片混亂當中，來自九龍護心鏡內部的無形身影潛入其中，沒有被任何人發覺。直到星劍被另外一股強勁的力道阻礙，我才真正遇到了守護在這裡的高手。

從兩處堡壘缺口前後射出兩道身影，儘管光線昏暗，可我還是很快認出其中之一正是上次在公海遊艇上見到的梅格烏斯家第一高手，他正雙掌前伸，隔著一小段距離，拼盡全力凌空「抓」著我的靈魂神器，透明劍身不住顫抖，彷彿隨時可以脫離掌控，儘管我並沒有刻意操縱它。另一個則是個面色陰鬱的光頭大漢，滿臉猙獰，雙目充血地狠狠盯著我這邊。他應該沒能直接看到我，而到了我們這個級別，也不需要靠眼睛去觀察世界了。

那光頭大漢身形擺動，化作一道銀色閃電，將我所在的區域徹底籠罩，我心下微驚，天道協會裡還有能駕馭雷電的人，這的確是出乎情報之外，可他這點能耐和馬努比起來又相差太遠，雖然在水裡比較麻煩，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也不是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

我微微勾動手指，橫斷星劍頓時擺脫梅格烏斯的控制。金髮青年大驚失色，調集大量海水壓縮成一團淡藍色的膠狀物，剛好擋住迎面飛射而來的琉璃長劍，雙方僵持不下，一時難分勝負。

另一邊，無數細小的電弧凝聚成一股，化作銀色蟒蛇纏繞上來，我摟緊懷中少女，破除周身劍網，高頻振動下的劍氣席捲周遭海域，將這片範圍內的所有事物切得粉碎。在我們顯出身形的一剎那，雷電巨蟒碎成數十上百段，一片焦黑中散落著屍體的碎片殘骸。而同樣被「碎屍萬段」的海水，也久久無法重新融合，一道道細小的裂縫宛若玻璃碎裂的痕迹。

梅格烏斯也在這一瞬間看清了我的面目，面目猙獰了一瞬間，目光陰寒地審視著我。沒時間多做考慮，我心念電轉，橫斷星劍砰然碎裂成無數劍影，重新聚合的時候已經突破了濃稠海水的防禦，貫穿了金髮男子的胸膛。

梅格烏斯口中冒出一連串血色氣泡，臉上的猙獰愈發可怖，他狠狠盯著我，然後全身迅速膨脹，剎那間變成一顆直徑超過兩米的肉球。

轟——！

海水被壓縮成近乎固態的物質，以爆炸點為中心向每個方向洶湧而去，也將我向後推飛了數百米的距離，才堪堪停住。那塊區域形成短暫的真空地帶，海水重新倒灌的聲勢蔚為壯觀。而那已經千瘡百孔的鋼鐵堡壘也在這次衝擊中愈發搖搖欲墜。

我一步踏出，在海水重新淹沒這裡之前鑽進鋼鐵堡壘的缺口，琉璃劍散作星塵，重新聚合的時候已跟在我身邊，劍網化作的護罩再次升起，我輕撫懷中摯愛微濕的秀髮，心裡有些自責。

這時候九龍護心鏡微微顫動，龍璇音隨即醒轉，揚起平靜如常的俏臉，一雙美眸神態複雜地看著我，我用眼神詢問她情況如何，少女低聲說道。

「林羨魚在裡面等你。」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林羨魚也會被派來看守這裡，一時心情惆悵，如果說天道協會裡的那些故人當中，我最不願與之為敵的人，不是蕭夢蝶，而是林羨魚。從始至終，我們之間就是單純的朋友關係，沒有恩怨情仇，僅僅因為聊得來，互相欣賞，有那麼一點緣分，並沒有牽涉到多麼複雜的情感糾葛，所以直到今天也只是純粹的交情。今天要站在不同立場互相為敵，今後做不成朋友了，難免有點不舍與遺憾。

而在這分秒必爭的臨戰時刻，龍璇音為了我不惜耽誤時間，可見在她心中，是多麼在乎我的感受，認為我與林羨魚之間的交情是那麼重要。情不自禁輕吻愛人額頭，我依然保持擁抱她的姿勢順著被洞穿的堡壘內部一路向下，來到一座相對完整的寬敞大廳，靠牆的位置處，林羨魚正面色蒼白地望向這邊，她神態疲倦，目光渙散，看上去時日無多。

我心情還算平靜，只是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羨魚……」

我來到她面前，璇音靠在我懷裡，並沒有回頭，可想而知，林羨魚此刻的境遇正是拜我一生摯愛所賜。

林羨魚微微抬起頭，露出既苦澀又釋懷的微笑，看著令人揪心。她稍微振作精神，虛弱地說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站在她那邊……只是，我想，這次，可能她會不在……」

她雙眸深處掠過一抹嘲諷，那是最無奈的自嘲。我嘆口氣，眼前浮現出過往種種，方才有所恍悟，原來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你該做的，能做的，都做到了，以後為自己活吧。」

我如是說。林羨魚再次露出微笑，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彷彿卸去了沉重的負擔，同時也喪失了生存的意志，只見臉色更加灰白，眼睛幾乎完全失去光芒。

「你們趕快走吧……」

我剛有點不祥的預感，她話音未落，一股無以名狀的強大氣息從腳下升起。可以確定，這股氣息原本並不存在，它忽然出現，闖進我的感官，奪走了我放在林羨魚身上的全部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