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陳大有來訪
帶隊隨即直奔和順旅社的余樂行一路上都沉著臉。
他之所以沒和站長彙報此事,是因為他是沈煉辰的姐夫,周暢卻不是他的姐夫。
幹這種事,事成才是功勞,事敗就只能自己扛。
「姐夫。」
「叫我組長!鬧出這種事我看你怎麼收場。」
「組長,對方是特高科的人。」
「你怎麼知道的?」
「對方被我制服時,我詐出來的。」
「我看你是瘋了!詐出來的!那人已經死了!」
「更多的活口還在!我來上海的路上就和他們同車,所以我知道他們的落腳點。」
余樂行一愣,還有這好事?忙問:「對方几個人。」
「三男二女。組長,不能再耽誤了,我想那廝既發現被盯住,肯定不敢貿然回去,那麼他們的同夥此刻未必知道消息。」
「那蘇友榮這邊怎麼辦?」
「軍情處追查間諜大案,他卻故意橫加阻攔,耽誤了最佳辦案時間是怎麼回事!」
這小畜生當時說的好有道理!
抓不住人卻都是個屁!
余樂行帶隊將和順旅社悄悄包圍后,先把那邊的兩個黃包車車夫釣來詢問。
這會兒渡邊的幾個同夥還在房間等他回來。
渡邊來時路上勾搭的那個舞女何珍珠下午醒來后,洗漱了番就敲隔壁的門:「你們吃飯了沒?」
「等老周回來吧,我們還沒起呢。」
「你們都折騰一天了啊,咯咯咯。」何珍珠放浪的笑著。
自從搭上這幾個山東客之後,她的生活滋潤了很多。
老周出手頗為大方,時不時給她買這個買哪個,舞女嘛不就圖個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嗎?
至於老周那幾個同鄉,有時候有點神神叨叨的,何珍珠都沒放心上。
咸吃蘿蔔淡操心,她才不管別人的閑事。
何珍珠回房間後過了沒多久,聽到隔壁屋的門被敲響,好像是旅館的老闆說:「房間里用水的嗎,都漏下去啦。」
山東客的婆娘叫道:「我們沒用水。」
「一搞就搞一天,我告訴你們,不要把床弄壞。還有,也就那麼回事,有那麼快活嗎,就你會叫!」說話的其實是余樂行。
他說的猥瑣,逗的附近房間的客人們哄堂大笑。
山東客氣壞了,猛拉開門吼了聲:「你特么……」下半截沒聲了。
何珍珠心裡納悶,便打開門想瞅瞅,可她才打開門,就被只手猛拽出去。
門口站滿了黑衣的男子,揪住她的那個年輕人眼神冷厲的捂著她的嘴,知道點江湖事的何珍珠瞬間懂了忙輕輕搖頭。
那個年輕人推著她回房間,問:「他的東西呢?」
「都在,都在。」何珍珠獻殷勤的要去翻,跟進來的兩個人一把摁住了她。
何珍珠慌忙舉手表示自己不會動。
沈煉辰過去在床底衣櫃一頓翻弄時,隔壁忽然響起陣劇烈的打鬥。
過會余樂行走進來和他說:「都弄住了,媽的,還是傷了一個弟兄,你這邊有什麼發現沒?」
他話才出口,沈煉辰從衣櫃被褥中翻出了幾張申報。
分開報紙,裡面露出夾雜的一張手繪地圖來。
地圖描繪水平相當的高,上面標識著上海駐軍詳細的布防位置。
沈煉辰愣愣的看著,他早就知道在民國時期,有大量日人在中國觀測探查,並利用手段收買漢奸,從而制定出詳細的中國軍事和資源分佈地圖。
如今他親眼目睹此事時,唯有憤怒。
東洋人野心勃勃,所謂的民國黃金十年才開始,就遭遇一二八這當頭一刀!
可這刀有一大半,居然還是如林國平這樣的中國人幫忙砍下來的。
「漢奸。」沈煉辰咬牙切齒的說。
下樓時余樂行和沈煉辰交流說目標肯定跑了,還是留了幾個人在這裡悄悄布控掃。
在回去的路上,余樂行在盤算什麼,沈煉辰沒打攪他也在想自己的心思。
半響后,余樂行道:「你今天對蘇友榮的態度是對的,但這尾巴未必好收啊。」
沈煉辰沒吭聲,老子重生后多個姐夫幹什麼的,你不操心誰操心。
余樂行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要給氣死。
他憂心忡忡著:「站長這個人有擔當有魄力,對外肯定是護著你的,就怕他其實對你有了意見。」
「那個弟兄是在跟蹤失控目標時被刺傷的。」沈煉辰忽然冒出一句來。
余樂行頓時跪了,這小畜生哪裡來的花花腸子。
他趕緊臉色一整訓斥沈煉辰道:「這件事是要做,但不能瞞著站長做!此乃官場大忌,你這種思想要不得。」
沈煉辰忙辯解:「姐夫,我就是和你提個醒,肯定不會自作主張的,再說我去操作人家也不聽我的啊。」
余樂行想想也是,還是罵道:「什麼姐夫!以後除了在家裡,必須叫我組長!」
「是是是。」沈煉辰不和他頂嘴。
心中盤算自己這次主導抓獲兩名日諜,並繳獲地圖的功勞,會不會給他坑了。
要是那樣,這姐夫他不認也罷。
余樂行對他卻是真心的,這刻又緩和了語氣說:「煉辰啊,以後不能這麼拼,要是今天你給那個日本人抱住,炸的屍骨無存。我回去怎麼和你姐交代?」
沈煉辰不禁慚愧,這個姐夫還是要了吧,道:「我知道了。」
余樂行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又苦笑說:「老向還不知道回去沒有。只靠我們這邊的發現,恐怕鎖不定林國平。尤其熊式輝熊司令是個要臉的人,這官司不好打啊。」
但沈煉辰道:「對漢奸客氣個屁,我們悄悄把他拿了再說。」
這不是不行,余樂行卻一驚:「你不要亂來。得罪了吳德鵬站長還會維護你,得罪熊式輝站長都保不住你!你聽到沒有?」
「是是是。」沈煉辰態度很好,心裡卻在想林國平那廝當然要悄悄拿下才行。
不然怎麼挖他的上下線。
間諜案從來都是窩案居多,不抓緊時間掃了這些王八蛋,一二八的時候要多犧牲多少的好兒郎?
此刻已是下午五點,天色漸黯。
向北峰已經回來了,他在聽羅正剛在說沈煉辰逮蘇友榮的事。
「蘇友榮路過時欺他年輕,卻被這小子直接掀翻給摁回來了。」羅正剛亢奮的說。
向北峰卻憂心忡忡:「站長知道了嗎?」
「這會兒就算知道他也會當不知道,不然怎麼他是站長,我們卻是嘍羅呢。」羅正剛口無遮攔的道。
穩重的向北峰正要教訓他幾句時,看到幾輛軍車開了進來。
「沒什麼情況吧。」余樂行下車就問道。
留守的羅正剛等搖搖頭。
行動組的少校組長石金濤帶了群組員從樓上轟隆隆的走下來,掃了余樂行他們一眼便揚長而去。
這個人和余樂行不和,周暢也樂的看手下對立。
等他走後,余樂行立刻吩咐羅正剛抓緊時間審訊突破,自己就帶沈煉辰直接上樓找周暢彙報。
「什麼?」周暢聽完余樂行的彙報后大吃一驚。
「站長,事發緊急卑職不得不如此行事。」余樂行試圖解釋。
周暢打斷了他的話,轟隆一拍桌子問沈煉辰:「誰給你的膽子,敢對已經表明身份的黨務調查科副科長動手?」
余樂行要說話,周暢一指:「你閉嘴。」
沈煉辰卻沒慌。
能做到軍情處上海站主官的人,絕不可能是個沒擔當的廢物。
周暢如此作態不過是要善後,於是沈煉辰先不卑不亢的表面立場:「回站長,我是情報處的人,為情報處辦案第一,其他不管。」
「說的容易,那你告訴我這事如何收場?」周暢果然問。
以他的城府當然不會因為沈煉辰的一句漂亮話就滿足了。
「回站長,煉辰以為正是蘇友榮的故意阻攔和當街糾纏,才使得日諜首腦逃脫法網。」
周暢都氣笑了:「沒他的阻攔你就追得上目標嗎?」
沈煉辰說:「在我被蘇友榮糾纏時,蔣建明孤身追敵不幸負傷,要不然我們肯定能抓住目標。」
旁邊的余樂行立馬一本正經的道:「回站長,事實如此,卑職以為蘇友榮該抓。」
「哼。」周暢冷哼了聲。
既然你們能把事弄妥當,他也不介意藉機落一落黨務調查科的麵皮。
掃了眼沈煉辰,周暢忽然想起個關鍵問題:「陳大有和你很熟?」
沈煉辰忙搖頭:「今天第一次見。」
「吳德鵬至今沒來電質問我此事,說明陳大有沒有泄露這個消息。但他為什麼這麼做?」周暢問。
沈煉辰搖頭:「在下不知。」
余樂行道:「站長,卑職想,或者吳德鵬其實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呢?」
周暢面色劇變:「你是說?」臉一沉對余樂行道:「趕緊將下面人的口供安排好,你記著,要是出了問題我唯你是問!」
余樂行苦著臉說是,隨即又請示:「站長,向北峰盯梢的林國平怎麼處理?」
「蘇友榮你們都抓了,何況林國平這種狗漢奸,給我抓!」
周暢這句話說的很有氣魄,沈煉辰暗贊。
出去后余樂行立刻對向北峰傳達此事,又叫來今天參與行動的一組人包括蘇建明統一口供。
安排完這些之後他卻發現沈煉辰沒了。
沈煉辰很奇怪,門崗說有人找自己,而他一看來人居然是陳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