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七夕

最近幾日，在臨安城之中，百姓們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便是康親王之女安康郡主與大齊六皇子大婚之事。

原本由於坊間傳聞，蘇離在南楚可謂是聲名狼藉。許許多多的人皆在為安康郡主憤鳴不平，皆是認為蘇離根本就一點也配不上她。

可是，隨著蘇離在西子湖畔所作的一首詠荷佳作流傳開來，算是徹底讓所有散播流言之人緊閉上了嘴巴。只不過，依舊還是會有一些人，並不認為這首詩作是他親歷而為，或許，他是從某處借鑒抄襲而來也說不定。

關於他的這些流言蜚語，蘇離卻是一笑了之，毫不在意。此時的他，正斜躺在院落中樹蔭下的搖椅之上，愜意的啃著井水冰過的寒瓜。七月時分酷暑難耐，這個東西倒最是消暑。

「公子，再過幾日便要大婚了，你卻是一點也不急。」

小落拿出面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對著蘇離說道，語氣之中卻是有些抱怨。至於為何會抱怨？蘇離在斜躺著，他卻在直坐著，蘇離在吃著寒瓜，他卻在拿著蒲扇為他扇風。

「婚期已定，自有康親王府前去操持，我又無事可做，又有何急？」

「哎。」

「何況，如此悠閑的時日，你我怕是要再也無福消受。」

蘇離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對小落說道。

「呃，公子，這又是為何？」

小落有些驚奇的問道，什麼叫再也無福消受？為何說得如此恐怖？

「你以為康親王為何能同意在我與安康郡主大婚之後，居住於此？」

這座院落，便是蘇離那日從康親王府出來之後，吩咐小落置辦下來的。三進三出的院落，不算十分奢華，卻是勝在幽靜。

「難道，公子是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小落疑惑的問道，有些不明所以。

「哎，再過些時日你便知道了。」

蘇離略顯神秘，並未說出他究竟答應了康親王什麼條件。

「我......」

小落無語。

七月初七，今日的臨安城徹底被紅妝素裹，宛若紅色海洋。

七夕節，這個象徵著浪漫愛情的傳統節日。因為南楚安康郡主與大齊六皇子今日大婚，而顯得更加熱鬧非常。年輕男女，競相走上街頭，翹首企盼。

康親王府後院，安康郡主香閣。

此時的香閣之內，一片異常忙碌景象。數個小婢正在為銅鏡之前的安康郡主進行梳妝打扮。在衣架之上，一身透著金線的大紅色彩冠霞帔，更是尤為顯眼。

「安康。」

一位氣質十分高貴的中年婦人，蓮步走進香閣之中，目光慈愛的喚著她。

「見過王妃。」

閣內小脾見到是康王妃進來，急忙福禮相迎。

「母妃。」

安康郡主正想要起身行禮，卻是被急忙走過來的康王妃將她的肩膀輕輕按下。

「你好生坐著梳妝，過一會六皇子便要前來迎你，你總不能到了吉時，還未妝扮妥當。」

「你們繼續做事，抓緊著一些。」

康王妃在安康郡主的身邊輕身落座，對著閣內小脾厲聲吩咐道。

「是。」

齊齊應了一聲，小脾們便開始又再次忙碌了起來。

「哎，這不知不覺，你竟然已經到了嫁為人婦的年紀。」

「這時間倒是走的過快了些。」

康王妃有些許感慨，在她的眼中，安康郡主依舊還是個孩子，可是轉眼之間卻已經要嫁人而去。雖然還是在金陵城中，與王府間也僅有幾街之隔，但是她的心中還是有些不舍。

「母妃。」

「安康依然還是你們的安康。」

「安康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

康王妃原本不說還好，但經她這一說，安康郡主的眼淚，便瞬間滴落了下來。

「莫哭，莫哭。」

「看你，把妝都給哭花了。」

「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哭個什麼。」

康王妃連忙勸說，這妝若是哭花了，再重新上妝，那可要耽誤不少時間。

錯過了吉時，可就不完美了。

「來了，來了。」

一隊喜慶的儀仗緩緩而來，蘇離身著一襲大紅喜袍端坐於馬上，俊逸非凡。在他的身後，便是安康郡主的紅色奢華乘輿。

再後面，卻是一隊黑甲黑面的英武騎兵。只不過他們的身上，卻皆是批著一件大紅披風，令肅殺之感顯得稍稍弱勢了些。這一支騎兵，便是威名赫赫的先鋒黑營。

今日安康郡主大婚，康親王府可是下足了功夫。將一路的沿街店鋪，皆是妝扮的彩旗招展，紅綢遮面。沿途分發的喜錢，更是來者不拒，見者有份，一路之上灑了萬金。

「這大婚之禮，還真是氣派十足。」

「這大齊的六皇子也是英俊不凡。」

街道兩邊，湊熱鬧的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這一次盛大婚禮，倒還真是幾年難得一見的景象。

街邊年輕的女子，皆是羨慕異常。若是她們在出嫁之時，也能有如此盛大的婚禮，她們此生將別無它求。

迎娶的隊伍緩緩順街而過，大婚盛況已經快要結束，可是街上的熱鬧卻是並未散去。

今日可還是七夕節，年輕的女子們還要穿針乞巧，這熱鬧也僅僅才是剛剛開始而已。

夜，臨安城中，萬家燈火。

一天的婚禮流程走下來，蘇離疲憊不堪，不過他卻還有最後一項需要完成，那便是合巹結髮。

與蘇離的院落一牆之隔，閨房之中，一位閉月羞花的少女同樣穿了一件大紅衣衫。此時，她微微垂淚，立於窗前。

「小姐，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位俏麗的丫鬟輕身上前，取出了絲帕，遞向落淚的少女。

「你又何嘗能懂？」

少女輕輕的搖了搖頭，並未解釋太多，她的臉頰依然掛淚。

「香兒是不懂。」

「可是香兒卻不想小姐傷心難過，以淚洗面。」

「小姐，你要知道，他已經大婚了。」

「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小丫鬟知曉小姐心中究竟所思何人。從小姐遇見那個人開始，她便漸漸喜歡他，直到喜歡到無法自拔。可是，如今？

「下去吧，按我之前吩咐的做。」

「今夜，我最後祝福他一程。」

少女並沒有回答小婢的話，她也無法回答。他已經大婚了，她再做這一切，究竟有沒有意義，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

「是，香兒這就下去。」

香兒沒有再繼續勸說，她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氣，她有些太過執拗了。香兒無奈，只能閃身退了出去。

「咻咻咻，嘭。」

一道一道呼嘯之聲，從臨安城中的各個角落傳出，令街面上的男女皆是一愣。

「哇，好美啊！」

絢麗無比的煙花，一顆接著一顆在夜空中爆裂開來，七彩之光絢麗綻放，令所有見到如此一幕之人，開始歡呼開來。

「蘇離，祝你們百年好合。」

少女望著夜空之中一閃而逝的煙花，默默垂淚。

門外的丫鬟香兒，看著站在窗口傷心落寞的小姐，萬分的心疼。

她的心裡，有些不懂，林程程，身為富可敵國的林家商號大小姐，為何喜歡的如此卑微？

「這個負心漢，白眼狼。」

她的心裡，暗暗咒罵起來。

一牆之隔洞房之中的蘇離，卻是忽然間打了一個噴嚏。

「夫君，你這是怎麼了？」

「可是有些著涼了？」

一身大紅嫁衣的安康郡主，走上前來，略顯關切的問道。

「無事。」

蘇離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無礙。

「奇怪，為何今日城中放了如此多的煙花？」

「不過，卻是真的好美啊！」

孫夕月望向夜空中的流彩，開心的讚歎道。

「煙花雖美，卻稍縱即逝。」

蘇離有些不合時宜的說了如此一句話，卻是惹來孫夕月一道白眼。

南楚皇宮，御花園，一襲龍袍的楚文帝獃獃望向夜空。

他此時也是有些好奇，這究竟是何人如此的大手筆，燃放了整城的煙花。

「聖上，老奴是否派人前去一查？」

跟在他身後的一位鷹眼老者微微躬身，向他詢問道。

「不必了，由他去吧。」

「今日七夕，百姓高興高興也好。」

「朕之前交代於你的那一件事，有何進展？」

楚文帝擺了擺手，並未過多糾結這煙花是何人所為，在他的心中，卻是更加在意那一件大事。

「已經辦的差不多了。」

老者應道，面上毫無一點表情，陰霾無比。

「那就好。」

楚文帝的嘴角微翹，顯然是十分滿意。

今日這滿城的紅妝，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