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見

「呀！」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聲略顯刺耳的叫嚷，一個身著綠裙的俏麗小婢風風火火的從蘇離的身後跑了出來，卻是驚嚇到了他。

百花叢中，起舞的女子也是停了下來，她轉身回首，好奇的目光望向蘇離所在的方向。

她的面容，並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一副純真面孔，蕙質蘭心，雖不算出眾，卻也很是耐看，給人感覺十分舒服。

「抱歉。」

「在下青州蘇離，剛剛恰好經過此地，並非有意驚擾小姐，還請見諒。」

蘇離上前拱手行禮，自報家門，向著她先行道歉。打擾到對方，的確是他失禮在先。

「青州蘇離？」

「你你你。」

「你是蘇離？你是大齊的六皇子？你就是......？」

「郡主，郡主，他說他是蘇離。」

小婢此時一臉驚恐，蘇離的自爆身份，令她吃驚。她伸出一隻手指，不顧身份的指向蘇離。還一面大聲喊著，一面左看右看。這不就是郡主未來的郡馬嗎？

「郡主。」

「她便是安康郡主孫夕月嗎？」

蘇離並未在意小婢的無禮之舉，他此時的目光望向眼前女子。這便是他未來朝夕與共之人，那個與他同樣，無奈接受命運安排的未婚妻子。

「見過六殿下。」

「安康有禮了。」

孫夕月面色先是一驚，但是轉瞬，便恢復常態。她輕身走到蘇離身前，對她盈盈行了一禮。

「見過安康郡主。」

「郡主，那個，還請郡主見諒，蘇某這就離開。」

蘇離這一刻有些許尷尬，他從未想過，第一次與她相見，竟然會是這般場景。

他匆匆轉身，便想要抽身離開此處。

「噗哧。」

孫夕月見到蘇離如此尷尬一幕，有些好笑，一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六殿下，為何要急著離開？」

「莫非是因為安康的容貌太過粗鄙不堪，因而嚇到了六殿下？」

孫夕月叫住了轉身的蘇離，故作生氣狀，對蘇離有些略顯責怪的說道。

「並非如此，還請安康郡主不要誤會，蘇某絕無此意。」

「只是......」

「你我之間，尚且還並未大婚。」

「這於情於理，你我二人皆不能先行見面。」

蘇離急忙轉過身來，輕輕擺手，他生怕孫夕月因此而誤會了他。

在大婚之前，男子與女子是不能相見的，這有失禮節，而且有不吉利之說。

可此時，他們卻是如此巧合的在此處相遇。雖然他們二人之間沒有什麼，也是即將大婚的未婚夫妻。可此事若是要傳了出去，蘇離倒是還無所謂，但對於女子來講，總歸是不大好的。流言蜚語，有時，也猶如殺人之刀。

「六殿下，無需擔憂，這裡並無外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孫夕月示意蘇離無需擔心，她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小婢。平靜的目光，卻耐人尋味。

「我我我。」

「奴婢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小婢有些驚慌失措，連連擺著手，她的腦袋搖晃得宛如撥浪鼓一般。

「啊！」

「郡主見諒，奴婢，突然肚子有點痛。」

「那個，郡主，奴婢先行告退。」

小婢轉身就要逃跑，目前這個地方，有些太過於可怕。此時，她心中卻是在想著，我沒來過這裡，我什麼也不知道。

「行了，小翠，不要裝腔作勢。」

「你就留守在此處吧，不要放任何人過來，我和六殿下還有一些話要說。」

孫夕月輕輕搖了搖頭，阻止著想要離開的小翠，這個丫頭，還真是鬼精鬼精。

「是，郡主。」

「郡主您請放心，奴婢就守在這裡，哪也不去，奴婢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過去。」

小翠伸手輕輕拍著胸脯，慷鏘有力的保證說道。

「就你多嘴。」

孫夕月雖然略顯責怪，語氣卻是十分溫和。由此可見，小翠這個小婢應該甚得她心。

「六殿下，還請移步？」

「安康郡主，請。」

蘇離伸出手來，示意孫夕月先行一步，他隨後跟上。

漫步過花香四溢的林蔭小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略顯古樸的八角涼亭。

「六殿下，見到安康可有一些失望？」

看著在她面前沉默不語的蘇離，孫夕月當先打破沉默問道。

「失望？」

「安康郡主，何必要妄自菲薄？」

「恕我冒昧，郡主的確沒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姿。」

「但是，郡主身上的純潔與高雅氣質，卻是任何人也無法與你相比。」

「玫瑰花雖然嬌艷，卻是會刺破肌膚。」

「百合花雖然素雅，卻是會沁人心脾」

蘇離並不認同孫夕月所說，即使外表再過於美貌，其內衣心宛如蛇蠍，這樣之人，同樣會令人疏而遠之。

「六殿下還是直接喚我夕月吧，身邊友人也皆是如此稱呼於我。」

孫夕月輕輕點頭，蘇離的坦然所言，令她很是滿意。由此可見，蘇離並非是一個庸俗之人。

「郡主。」

「呃，夕月小姐。」

「你也還是不要再稱呼我六殿下。」

蘇離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如此稱呼，他還有點不習慣。

「嗯，這樣也好，那我便稱你蘇公子好了。」

孫夕月稍稍想了想，只有如此稱呼蘇離，才稍顯合適。

「蘇公子，你可會怪罪於我的父王？」

「若不是他所提出這個要求，你也無需前來南楚與我成婚。」

「對於此事，夕月很是抱歉，這並非是我所願。」

孫夕月有些忐忑不安，擔憂蘇離因此而不快。如此屈辱之事，強加於他的頭上，不知道他是否會懷恨於心。

「夕月小姐，無需擔憂，蘇某並無任何不滿。」

「蘇某也不怕夕月小姐笑話，對於蘇某來說，青州與金陵並無任何不同。」

蘇離稍稍有些自嘲說道。事實的確就是如此，就算是他在青州成婚又能如何？難道會比在這裡好到哪去？至於受到世人嘲笑，對他而言，還真是有些無關緊要。

只是他心中唯一的遺憾之處，便是他的母親和他的老師，不能前來參加他的大婚之禮。一個是想來卻不能來，一個是已經再也來不了。

「哎。」

「我是不是有些太過於自甘墮落呢？」

蘇離如此想法剛一冒出，卻是令他有些心驚，後背一瞬間便有冷汗冒出。

這兩年來，自從他的老師離去。他便開始做任何事情皆是一副無所謂，得過且過的態度。他開始變得沒有任何追求，沒有任何報復。

此次前來南楚大婚，他也是坦然接受，不管外界一切關於他的流言譏諷。他竟然連一點反抗的心思都沒有，竟然連去宮中面見景德帝的勇氣也沒有。

蘇離的額頭開始冷汗直下，他覺得這一切，有些太過可怕了。

雖然從前，他在景德帝的眼中，一樣可有可無，備受冷言。但是，他卻從未丟掉過他身上與生俱來的自信。他心中確定，總有一日，他會令景德帝另眼相看。

可是如今呢，他從前的自信呢？他不一樣了，他有些逆來順受。

「蘇公子，你是否有什麼不適之處？」

看著面前突然冷汗直下的蘇離，孫夕月略顯擔憂的問道。

「呼。」

「十分抱歉。」

「無需擔憂，蘇某無礙。」

蘇離輕輕搖頭，剛剛的那一瞬間失神，他就彷彿是經歷了一生。

「擦擦你頭上的汗吧。」

孫夕月取出了她的隨身手帕，遞給了蘇離。

「這。」

「多謝夕月小姐。」

蘇離稍稍猶豫一瞬，便接下了手帕。輕輕擦過了汗，蘇離卻是有些不知所措。這手帕，他是還給她呢，還是留下呢？這怎樣都不合適。

「蘇公子不必糾結，這手帕，你便收著吧。」

孫夕月面色緋紅，他之前也並未多想，此刻回想起來，她如此舉動還真是多有不合適，令二人皆是陷入十分尷尬的境地。

「如此，好吧。」

「夕月小姐，蘇某還要去前廳等候拜年你父王，就暫且先告辭了。」

此處氣氛略有一些尷尬，蘇離覺得他還是離開此處為好。

「既然如此，蘇公子請便。」

蘇離心事重重的向著來處返回，小路兩旁，景色優美，花香四溢，他卻是毫無留戀。

老師之仇恨，還未洗雪，他又怎能自甘墮落？

昂首跨步，他已經不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