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話·Joker

食堂內，樸素的燈光照亮著室內的每一個角落，穿梭於滿溢食物香味的空氣內，走到任何一個窗口前，都是一道難得的風味在等待。

中國是一個民以食為天的國度，人們的幸福，往往只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配上一兩碟小菜，可以說，兩根筷子一隻碗，支撐起華夏兒女千年的記憶。

在學業壓力巨大的中國高中，能在中午吃上新鮮出爐的第一口飯菜，那樣的滿足感，是無論身在何處都無法感受到的。

也許多年後回憶起，那其實是如此普通的味道，但到了那時，它已成為無法再續的回憶。

到那時，或許嘴角還會微微勾起，彷彿回到從前。調侃著往事的狡猾，無意中，淚水已濡濕臉頰。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想吃些什麼？」荼蘼領著藍鍾排在了一條最短的隊伍尾端，轉過頭問，「今天就我付錢吧，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別擔心，點自己喜歡的就好。」

藍鍾抬起頭，眯著眼睛看著掛在正上方的菜譜。

正當藍鍾專心閱讀時，荼蘼突然有了新發現。

站在藍鐘身前，明明是在食堂里卻還在津津有味地啃著餅乾的奇怪老師，引起了她的注意。

「前面這個老師……好像是胡老師？」她上下打量著這個稍稍有些沒精神的背影，駝色的風衣，深藍的牛仔，標準男性175cm的身高，與她記憶中愛吃餅乾的語文胡老師完全契合。

荼蘼心中按捺了一上午的小惡魔終於開始躁動不安。

她背對著藍鍾，露出一個壞笑，偷偷摸摸地湊上前去，慢慢地將罪惡的小手伸向了駝色大衣的左側口袋，她知道胡老師的手機通常放在這裡。

荼蘼雖有打架先例，但確無盜竊前科，至於其為何如此熟練，不得而知，只知她僅僅是一伸手一收手，胡老師的手機便到了她手裡。

胡老師是個用心人，總共有三部手機，平時隨身攜帶的手機只做通訊工具使用，不設密碼。只有在期末考試期間，語文作為第一門學科考完后，他才會緊急出動他的全部三台手機和一台平板，全部臨時作為遊戲機使用，一到期末，必能看到胡老師在同時扮演迦勒底御主、休伯利安號艦長、羅德島博士和平安時代陰陽師的慘烈情景，看到的學生老師都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可惜他們沒有證據。

現在，這部手機到了荼蘼手裡，豈不是任由她擺布？

荼蘼打開手機，立刻點進瀏覽器，在搜索中輸入一首在阿宅界非常知名的日文歌曲，至於其內容，實在有些少兒不宜。

「下載」、「設置為來電提示音」、「系統音量調為最大」，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令人不由得感嘆其魔術師一般熟練的操作是從何得來。

她強忍著笑的慾望，將手機悄悄放回了胡老師的口袋裡，拿出了她自己的手機，想著即將發生的有趣場景，撥通了胡老師的電話。

炸彈一般的前奏頓時迴響在整個食堂里，所有老師的目光無一不被這聲音吸引過來，有幾個深諳此道的老師提前笑出了聲。

受害者本人，起先也是和這幾個老師一樣，一臉發現了新大陸的表情，環顧四周，興奮地尋找著那位敢於外放的勇士，心裡盤算著該調侃的話，畢竟他的鈴聲並不是這樣的，他也不認為是他的手機在響。

直到他逐漸察覺到，周圍的人似乎都一致看著自己，這時，他才如夢方醒。

他將沾滿餅乾屑的手背過去，用手背靠在大衣口袋上，這一靠，瞬間嚇出他一身冷汗。

厚厚的冬衣隔絕了手機那微弱的震動，因此自己沒察覺到：自己就是那位勇士，說不好還會變成烈士！

堂堂人民教師，豈能做出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之事？

「胡老師，我來幫你拿餅乾吧！」

正當他想伸手取手機，卻又苦於一手拿著餅乾，另一手全是餅乾上的油性物質時，一個天使般的聲音從他身邊傳來。

雖不知是誰，但能在這種時候幫忙，絕對是好人吶！胡老師想都不想便把餅乾放到了從身邊伸出的一雙手上，心裡滿是感激。

騰出一隻手，可算是能夠解圍了！經過一頓手忙腳亂的操作，胡老師總算在「最吸引人」的部分響起前按下了收聽鍵，阻止了慘劇的發生，保住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喂你好。」一拿起手機，胡老師便習慣性地問好道。

「胡老師，你的餅乾沒昨天的好吃。」話筒和身後同時傳來幾秒前就聽到過的的聲音。

胡老師登時立刻憤怒地轉過頭去，荼蘼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毫無愧疚地享用著他的餅乾，可謂把沒心沒肺演繹到了極致。

誰知，胡老師非但沒有斥責荼蘼，反而笑了出來，指著荼蘼的鼻尖，半開玩笑地說：

「我在餅乾里下毒了。」

隨後兩人竟笑嘻嘻地聊了起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一旁的藍鍾，不知幾時已將視線移到這裡，獃獃地看著。

「老師……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