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火燒義莊

()月行中天，夜涼如水，林星疏仍未睡下。她將案子思來想去也找不到一點突破口。這三個人體貌相似，高大魁梧，年齡約莫在30出頭，臉部黝黑，死亡時間相距不超過3天，死因一致，想來兇手應該是同一個人。但是兇手殺他們的原因呢？以前隨師父辦案，曾遇到過心智失常者，對某一種類型的人懷有深刻的敵意，故而施加傷害，難道這次的案子也是如此？但是為何在這麼密集的時間犯案，之前毫無案例可查，之後又銷聲匿跡呢？一籌莫展之際，寫意端著一盤點心走了進來，輕聲道：「小姐，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你肚子餓不餓，來嘗嘗桂花糕，可好吃了。」林星疏看向那疊放齊整的小糕點，一個個圓乎乎、黃燦燦的，甚覺可愛，忍不住嘗了一個。細膩潤滑，入口即化。不過林星疏一向不太喜歡甜食，所以也不願多吃。寫意勸道：「小姐再吃些啊，你別看它們長得都一樣，其實中間有一個與眾不同，能給人帶來好運呢。」「鬼丫頭，又瞎說。」林星疏輕輕敲了一下寫意的腦袋。寫意揉揉頭，道：「真的，這其中有一個內藏玄機呢。每年元宵燈會，除了吃湯圓，大家也會圍在一起搶桂花糕，誰要是吃到中間有彩頭的，接下來的一年就要心想事成呢。而且啊，這每次的彩頭也不一樣，且次次靈驗。比如大前年，廚房的胖嬸想抱孫子，結果被她中了一注『夕雨紅榴拆，新秋綠芋肥』。誰知沒過一個月，胖嫂三年沒懷上寶寶的大媳婦就有了身孕，這還沒完呢，再過一個月，才進門不足半年的小媳婦也被大夫診出有喜了，且是一胎兩個。可不正印證了石榴象徵多子多孫的俗話。」「你不是年前才來的嗎？怎麼大前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林星疏好笑地看看她。「小姐，這當然是因為寫意人緣好，大家什麼都告訴我咯。」林星疏點點頭，寫意這丫頭確實和大家處得非常好，不說她是去年十月才新招的一批丫鬟，估計都會以為她是從小在這相府里長大的。「再說前年，園子里管事的丁伯吃出了『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當時大家都猜想說這應該是指丁伯有了暗中相會的對象，馬上有續弦之兆，定要與那不知名的佳人人約黃昏一親香澤，好一段時間大家見了丁伯的面都要戲謔他，但是丁伯只是但笑不語，後來大家漸漸也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了。之後，皇上將萄水國敬獻的一株價值連城的花賜給了老爺，那花便到了相府園子，順利成章由丁伯照料。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痴迷花草的丁伯年頭許下的願望恰好就是在有生之年能欣賞到這花的芳姿，可真是讓丁伯得償所願了。小姐，你猜這花是什麼花，叫什麼名字？」「疏影橫斜。」「小姐，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的？」小丫頭一臉驚奇。「猜的。」其實這花就植在相府園子的池塘邊，林星疏也看到過。一朵小小的花朵上竟然有幾十片花瓣，層層疊疊，在夕陽的映照下婆娑飛舞，十分漂亮。林星疏曾聽師父提起過『疏影橫斜』的獨特和優雅之處，今日又聞得寫意這樣說起，料想在池塘邊看到的就是『疏影橫斜』不假，所以並不難猜。「小姐你也太能猜了。這還不夠呢，還有去年」「好了，寫意，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這也要大夥一起吃，誰碰的上才算誰的。我一人也不知道這其中哪一個是帶彩頭的，一個個全吃光，不撐死我，也得膩死我。」眼看著寫意又要從去年數到今年，林星疏及時打斷了她。寫意一臉失望，她好想知道這次其中又藏了什麼啊。林星疏猜到寫意的心思，柔聲道：「要不，你自己都吃不就得了，既可以知道這次說的什麼，而且也能沾上好運。」「這可不行，劉嬸說往年桂花糕可是都一個不剩全吃光了的，偏巧今年不知怎麼的餘下這麼一盒，可見是上天要留給小姐的幸運。那這麼，寫意幫小姐存在，每天晚上吃一個當夜宵，也不會發胖也能得到祝福，多好。」這丫頭還真是迷信，不過迷信得也真是可愛，還讓人心裡暖暖的，林星疏點了點頭。寫意看到小姐同意了，便心滿意足地帶著糕點退下了。涼意漸甚，林星疏關上了窗，和衣斜靠在床頭，輕閉上眼睛，但是日間的事像走馬燈似的在她腦中轉來轉去，頭暈腦脹之間，突然一句話蹦了出來，讓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這句話便是寫意說過的「你別看它們長得都一樣，其實中間有一個與眾不同」。一直以來，對於這個案子，林星疏設想的各種可能都是圍繞著兇手為什麼要殺三個有著相似體貌的人，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也許兇手想殺的只是這三人其中的一個，另外兩個只是因為相似而無辜受牽連。所以兇手幹掉真正的目標后就停手了。沒錯！那麼找到誰是最後一個遇害的，再揪出此人身上不同於另外兩人的特別之處，順著這條線往下查，應該是目前值得一試的方法。事不宜遲，林星疏穿好外衣，輕掩了門，便匆匆往義莊去了。未到之時，遠遠就看見義莊方向一團火光，煙氣衝天。林星疏低呼「不好」，飛也似的向那處奔去。義莊並不比別處，不過內陳幾具屍體，無甚貴重之物，周圍並無民居，加上又是大半夜的，想來不會有人救火，這屍體一燒焦，極有可能會毀掉很多重要的線索。不過出乎林星疏意料之外的是，待她趕到的時候，早有二十幾個官差在井然有序地滅火了，打頭陣的就是柳中毅。距離火場幾十步開外的槐樹下陳列著七八具屍體，都是從義莊搶出的。屍體旁另派兩個衙役把守。一來出於對死者的敬重，二來火因不明，以防有人蓄意毀屍。林星疏用一塊細棉布帕子掩面，趁兩人不備，點了他們穴道。林星疏走進去尋找那三具屍體，有了，看來柳中毅解救得及時，屍身絲毫無損。日間，林星疏只顧著判斷死因，與當下的思路不同，故而忽略了很多細節，此刻將三者細細做比較，便很快發現了一些端倪，她在心中一一記下。火勢減小，為避免和柳中毅撞到，林星疏趕緊解了兩個衙役的穴道先行離開。回到相府時，東方已經開始魚肚泛白，下人們陸續起身了。林星疏掠過後花園的院牆，在還沒有人發現之前，偷偷溜回了房間，勉強睡了半個時辰，又給起身給母親請了安便尋了個借口匆匆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