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廟偶得

()城北近郊流影河。林星疏站在一座廟前，廟前的雜草已經沒過她的腳踝，門階五步外，倒著的石匾上題著「關帝廟」三個大字，經過雨水風沙，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看樣子這廟已是廢棄了很長一段年歲了。繞過石匾，跨過台階，進入主殿。一丈高的關帝像豎立在大殿的最中央，林星疏繞行半圈，在石像背後看見官府標記的發現屍身時的位置。林星疏對著人字形的記號鞠了個躬，便開始以此為中心，仔細尋找蛛絲馬跡。半個時辰過去了，除了發現一隻裝有干縮果子核的破碗和幾片破布，沒有看見毒藥的蹤跡，也沒有找到任何與死者身份相關的物件，更沒有兇手余留的線索。林星疏又將廟外搜了個遍，只在草叢中拾到一隻爛鞋和幾片碎瓦，沒有特別之物。最後她甚至跳上了屋頂，開始翻看每一片瓦，就在揭到第104塊時，下方廟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哎呀，陽光灼了本少爺的眼睛啦！」林星疏將瓦片掀起來，往廟裡一望，正好對上了蕭御風困意十足的眼睛，對方正不偏不倚地躺在留有人形記號的位置上打盹呢。打死林星疏也不相信這是偶遇，她略一提氣，眨眼的功夫，就站到了蕭御風的面前，同時劍尖也直指對方眉心，「說，三番五次跟蹤我，究竟有何意圖？」蕭御風依然迷濛著雙眼，聲音懶懶地，「欸，林大小姐，你掀你的官廟琉璃瓦，我睡我的神仙回籠覺，井水不犯河水，何必次次以劍相向呢？我們總能遇見，你為什麼不能想成是『有緣』呢？」「呸，誰和你有緣啦！快說，你到這裡來幹嘛？」「唉，」蕭御風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又打了一個哈欠「你記性真壞，我昨天明明不是告訴過你了，這案子我也有興趣。」「可你」林星疏還欲說什麼，卻不設防蕭御風突然起身並繞到了她的身後，林星疏急忙轉過身來，看見蕭御風手中多了一隻玉簪，揮舞著只向她示威。林星疏一頭如雲秀髮瀑布般垂墜下來，何曾有人敢對她這麼放肆，林星疏大怒，揮舞著寶劍就要去奪回簪子。蕭御風並不還手，只是上串下跳四處閃躲。這更加激怒了林星疏，眼看著她要下狠招了，蕭御風趕緊喊道：「停，停，停，算我輸了。」林星疏哪裡聽得進去個「算」字，她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認輸。瞅著林星疏又追上來了，蕭御風一躍而上，跳到了關帝的肩膀上，居高而下說道：「等會，我有話要說。」「好，給你時間交代遺言。」林星疏收回劍，從袖口中抽出一條帕子將一頭長發綁起來。碰上這麼個火爆性子的姑娘，蕭御風還真覺得挺倒霉，「呃，你到這爛地方幹嘛來了？」「明知故問。」「你找了那麼久可曾有什麼發現啊？」「廢話！」「這個，是這樣，我昨個晚上吃多了，撐得慌。」「活該！」「好歹一個桌子上吃過飯，你不要這麼無情嘛。我吃多了，想散散步，好消消食，就不知不覺地走到這破廟來了。」蕭御風跳下來，繼續說，「我師父常說，『進廟燒香，入寺拜佛』」「你究竟想說什麼？」「你不要那麼急嘛。我一看沒有香啊，那至少拜拜佛祈求賜給我一位如花美眷還是可以的，」蕭御風滿臉花痴樣，「於是我就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這一磕不要緊，不知觸碰了什麼機關，」聽到有機關，林星疏轉開頭去，懷疑地看向關帝像還有香案，這個地方她都不知查看過多少次了，沒有什麼蹊蹺之處啊？「欸。你聽我說啊。」蕭御風扯過林星疏回頭看自己，「我聽得『刷』一聲響，想這肯定是一隻毒箭，我覺得自己就要香消玉殞了，所以閉上了眼睛，等待生命走向最後一刻。」蕭御風表情悲壯，彷彿身臨其境。「說重點！」「但是半晌我卻沒有感到疼痛，我睜開眼睛，循著那聲音的方向找過去，仔細一看，原來竟然有一個暗格，暗格中還有一樣東西。」林星疏揪住了蕭御風的領子，「什麼東西？快拿出來。」「你先放開我，我才能找給你啊。」林星疏一把甩開他，蕭御風整整領口，向關帝像走去。「你沒放在身上？」「所以我已經給你機會讓你自己找啊，但最後還不是要靠我。話說俗語是有道理的，拜的佛多自有神仙照應，你應該反省一下，為什麼我找得到，偏你找不到。」林星疏氣的牙痒痒的，吼道：「你快點。」蕭御風彎下身去觸那機關，嘴裡喃喃道：「這年頭，河東獅吼的女人已經不吃香了。」林星疏正準備發作，聽得佛像背後發出聲響，趕緊跑過去，發現真的有一個暗格。暗格中置有一塊大小三寸見方的玉佩，林星疏正伸手去取，卻被蕭御風搶先一步握於掌中，「有人來了，待會細說。」並向林星疏使了一個警惕的眼色。林星疏細細一聽，似是有一陣馬蹄聲向破廟而來。蕭御風趕緊掩了暗格、拉著林星疏藏到破廟背後。甫一站定，林星疏就用力抽回被蕭御風握著的手，蕭御風訕訕地也不說話。未幾，便聽到有三個人下馬，進了關帝廟。為了將裡面的狀況聽得更加真切，林星疏和蕭御風二人摸著廟牆輕輕向門口挪近了些。三個人好像也是在翻找什麼東西，難道他們也是為連環毒殺案而來？一個聲音略帶怨恨嚷道：「如果當初這事是我們三個其中一個去辦的，也不會搞得這麼複雜，到頭來，還是得我們來收拾爛攤子。」另一個柔聲寬慰道：「你別抱怨了，王爺當初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王爺？！林星疏訝異地看了一眼蕭御風，但是蕭御風神色自然，似乎並沒有覺得有多詫異。這個聲音繼續說道：「我想，那個姓關的小子雖是個山野粗人，但好歹也心細如塵，聰明機敏，加上又是個新面孔，所以王爺才派了他去的，誰想他把這事辦成這樣，人死了，東西也不知道弄哪去了？」人死了？看來三人真的很可能是與這個案子有關聯。第一個抱怨的人又道：「這事啊，其實王爺也是欠考慮了些，畢竟都是皇子，皇上就能為了一本賬簿辦了自己的親兒子？說句不好聽的，咱王爺也就是封了個親王，但是常年還不是在外地嗎？在京中一點權勢都沒有。人家可是一直待在聖上膝前，聲勢如日中天，堪與太子比肩。一個搞不好，發現了給來個反撲，咱們韜光養晦的日子都沒得過。」林星疏心裡又是一跳，什麼賬簿？還可以治一個皇子？和這次的連環毒殺案也有關係？第三個聲音開口了，語氣甚是冷峻，兼有一絲嚴厲：「你要是後悔跟著王爺了，大可以回去，沒人攔著你。不然就給我閉上嘴，多做點事。」這句話一出口，一直頗多怨詞的那位沒支聲了，只聽見找東西的吭吭梆梆聲。過了一會，剛剛第二個說話的人道：「不過，弄死小關的究竟是種什麼毒藥？真是厲害。連柳中毅都是一頭霧水，他還是個出了名的辦案神手吶。」那個冷峻的聲音道：「盛名也不過如此，他很快就會頂不住上面的壓力，這案子馬上會以『暴斃』結案的。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趕快找找令牌和賬簿，王爺說關偉山應該是將這賬簿藏起來了。」林星疏和蕭御風面面相覷，令牌？難道這玉佩是塊令牌？咣當一聲，林星疏聽出是那破碗砸在地上的聲音，說話很急躁的那位突然道：「搜來搜去還不是什麼都沒有，要不還不早給官府搜去了。他媽的，姓關的這小子把東西藏哪裡了？我去外面看看。」門外林、蕭聽聞相互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廟背後的流影河。說時遲那時快，兩人施展輕功，向那湖水飛去。外面二人頭頂剛剛沒入水中，裡面人就出來了，真是千鈞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