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茶肆

()京城，朱雀大街的北巷裡，最新開張了一家茶肆，曰：茗香居，賣各種花茶。茗香居店名不大，卻勝在環境雅緻，茶香瀰漫，一進店吸一口氣，都覺得神清氣爽。更難得的是，茶肆四壁上，懸挂著一些詩詞，首首都是經典，句句都是絕唱。一時間，文人騷客聚集其中，品詩弄琴，連一些貴族千金也聞聲而來。茗香居有機可乘，就每月固定舉辦詩會清談，受邀者甚眾，倒成了京城的一大盛會。朱雀街上另幾家茶生意淡了，老闆心中不痛快，也有心想找茗香居晦氣。水龍閣的老闆是兵部侍郎的侄子，人稱小霸王孫雲，仗著靠山硬，大搖大擺地帶著手下到茗香居喝茶。結果第二天，小霸王給人抬著上茶肆道歉，他屁股傷重不能行走，還是兵部侍郎親自下的手。據說，小霸王在訓斥茗香居花茶是刷鍋水的時候，在他旁邊喝茶的，正是金澤國的七皇子。明著來的不行，暗著就來陰的。有的老闆，唆使京城的地痞流氓上茗香居找茬鬧事，然而還未進店門，就打躬作揖嚇得屁滾尿流。可不，那茶肆門前站著的白衣飄飄的人，正是清影劍蘇離，蘇公子！這人要一掌揮來，那還不得灰飛煙滅！也有人想釜底抽薪，打茶肆店面的主意，一查，原來是京城南家的產業，頓時歇了念頭，這才不了了之。茗香居水火不侵，經這麼一鬧，生意反而更加興隆。不管外間如何揣測，緋聞中的幾人倒是自得其樂。小七，蘇離和南溪的確常來茗香居。四人志趣相投，打牌加起來剛好湊一桌，也會相約一起出遊，看到好玩的物事更是分享研究，茗香居的後院成了我們常常聚會的場所。有時候玩得晚了，小七就直接住在這兒，他在宮外有了自己的府邸，自由度大了，一個月中倒有二十五是跟這混。當然，收起食宿費時我也絕不手軟，南溪常笑我，現在看小七就像看一塊會走的金子。和南溪的投緣，也算巧合。我在蘇家別院將養兩月，思索著找些事做，原本是想弄個小小的茶鋪，本錢來源於顧湘給的剩下的半盒首飾。可是在朱雀街上找鋪位的時候，偶遇正巡視產業的南溪，他剛開始沒認出我，只是和蘇離寒暄，被我打趣兩句，這才恍然。頓時贊我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傾國傾城，才華橫溢的大美人兒，穿男裝迷倒一片，穿女裝迷倒一城。我彎了腰，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倒是自在，得知我們正在找鋪位，二話不說就把北巷上的一家店面租給了我，不要押金，租金年底結算，外加贈送傢具。如此好的條件，我卻之不恭，笑他：「以後我的生意要是不好，你可不是要蝕本？」南溪囂張一笑：「有我風liu倜儻南公子，和清影劍蘇離，再加一個七皇子撐腰，這生意豈能不好？到時候茶肆開張，小雅只要讓我免費吃喝便是。」這算盤倒打得精，連小七都算上了，我也感激他的好意，欣然應允。「南溪呢？剛才還看到他在這兒，一轉眼就不見了。」我端來一些點心走進後院，小七和蘇離正在下棋。嵐太妃死了。小七這孩子，彷彿一夜之間長大，褪去了青澀和稚嫩，變成了目光堅定的小少年。身在皇家，這樣的轉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他再以不叫蘇離大魔頭師傅了。他跟蘇離學劍，甚是刻苦，原本羸弱的身體慢慢開始變得壯實。心也收了，連圍棋這等耐心之至的雅事，他也下得認真。我還記得有一晚，他到蘇家別院來找我，撲到我的懷裡大哭不息，哭過後又擦乾眼淚，沒事人一樣照常回宮去了。我只是心疼，卻毫無辦法。小七正執黑子，凝眉思索。蘇離拈了一塊桃酥送進嘴裡，抿嘴一笑，眼光飄向二：「折了支寒梅，正送佳人呢。」我頓時啞然，有些苦笑不得。南溪這小子，竟把我這兒當泡妞場所了！二的流風閣，今兒來的是謝家的二小姐，聽說也是沉魚落雁的美人兒。「前陣子，不是才攔了李家小姐的車駕，硬要了人家的手帕么？這麼快就轉移目標啦！」我無奈一笑，也吃了塊酥餅。小猴子烏嘴見人多勢眾，搶不過我們，不甘示弱地直接把點心盤兒給端走了。小七動作慢了，落下一子后抬頭，盤子里已經空空如也，心裡氣惱，一腳就把烏嘴踹牆角去了。蘇離起站起來轉轉脖子，突然笑吟吟地說：「我剛剛不小心看到，李家的小姐好像也來喝茶了。」「啊！」我和小七對視一眼，跳起來就往前廳衝去。剛剛衝到廳里，就見謝家二小姐穿一件大紅色色披風，手裡拿著支寒梅，俏生生地立在二梯口處，雙目里燃燒著熊熊怒火。而站在下正要上的，卻是李家小姐，亦瞪著眼睛。兩女視線火花交織之處，正是站在梯中間的一副店小二打扮的南溪！哈！我和小七撫掌而笑。最難消受美人恩哪！沉魚落雁VS閉月羞花，好戲開場！南溪瞄到我們，直如伯牙遇見子期，久旱恰逢甘霖，向我們投來無比凄涼之目光。他悄悄地朝我比了一根手指，我搖了搖頭，似笑非笑。他忍痛又比出一根，兩根手指，成交！我這才點頭，朝李家小姐走去，笑著招呼：「李姑娘，好久不見！今兒我進購了一些玫瑰花苞，雲省特產，最是生肌養顏，李姑娘可要隨我去挑選一些帶回去？」李小姐神色稍霽，點了點頭隨我去庫房。小七默契地上前，南溪趕緊打蛇隨棍上，下招呼：「這位小少爺，是一位么？這邊請！這邊請！」引著小七朝後院去了。一場美女風波就此消匿於無形。好不容易送走上帝，回到後院的時候，蘇離遞給我一杯茶，淺笑：「小雅，茗香居今年的房租算是夠了？」我大搖其頭，說：「不對！是連明年年初的一起省了！算起來，南溪啊，到年底結算的時候，你還得倒付我一月房租呢。」南溪爬在石桌上，撫額長嘆：「朱明月啊朱明月！小雅你總有一天會死在錢上！」「噗！」我一口茶噴了出來，放聲大笑。朱明月是傳說中出了名的大富豪，家產珠寶無數，超級會斂錢。據說，他家周圍方圓十里不敢住人，誰住過去，都得只剩內衣褲出來。最絕的是，他還是個守財奴。有一年京城米價上漲，朱明月捨不得多花錢買米，就此餓著。米價一直高居不下，結果，朱明月就餓死在他的金屋子裡！我得合不攏嘴，臭他：「南溪啊，我可沒朱明月這麼絕。這不，賺了你的房租，今晚就請你吃餃子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