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誤會

()我把多做出來的餃子，用食籃裝了，提著直奔疏影。從我離宮后，就再以沒有見過顧湘，茶肆的開業典禮，我特意到疏影去邀請她，也被告知不在，發了請帖，她也沒有來觀禮。儘管疏影和茶肆只隔兩條街。顧湘，是在生氣。我雖然不知道她具體是在氣什麼，但應該是與蘇離把我安置在蘇家別院有關。不過我當時身體弱，又沒地方可去，她是知道的啊。並且茶肆營業后，我就搬出別院了。然而一向豁達明朗的顧湘，在這件事上異乎尋常地固執偏執，就是不理我！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也當她是使心裡吃醋使小性兒。其實說起來，顧湘還比我小兩歲呢，十八歲的高齡還未嫁，是在等蘇離。外間對她以尚書千金的身份經營茶，一直頗有微詞。但她性子討喜，又生得美艷大方，所以還是有很多貴族子弟常聚疏影，想一搏佳人芳心。可是我卻是知道原因的。當年蘇氏滅族，唯獨蘇離活了下來。不過也被挑斷了右手經脈，武功全失。一夜之間親人盡喪，到底是怎樣的難過啊，蘇離一夜之間白了鬢髮，日日流連酒肆。就是那時候，認識凝姑娘的。後來也不知道蘇離從哪裡學會了一套左手劍法，武功更甚從前，皇帝得知后，就拜託他幫忙除掉蒙勇。那時候蒙勇勢力越加龐大，也知道遭皇帝惦記，出入更加謹慎，時時都是高手環側。就連早朝，也是有特許可以佩劍上朝的。蒙勇本身也是高手，要靠近他身邊並且讓他毫無防備，那簡直絕無可能。所以，就有了那一場假婚禮。顧湘愛慕蘇離宮裡人人皆知，兩人結婚理所當然。而且尚書千金的婚禮，蒙將軍總不能帶一軍隊坐首席，如果新郎新娘敬酒的話，也是不可以拒絕的？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蘇離的右手廢了，左手卻更加危險。那是最後的王牌。一切都進行的順順噹噹。小插曲就是，顧尚書愛女心切，想要弄假成真，蘇離不同意，就想要凝姑娘單方面死心。所以他接了已經脫離青，住在京郊鄉下的凝姑娘來觀禮。一個風塵女子，怎麼和我高貴美麗的女兒想必呢？高高在上的顧尚書不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拿來比的。於是，計劃成功了。蒙勇當場被擒殺，在場的其他官員也被下了禁口令。事情沒有傳出去，蒙氏一黨在毫不知曉的前提下，被禁軍一網打盡。夏武逃脫。於是，蘇離一戰成名，在床上昏迷半月。於是，凝姑娘回了春風，原來的歌妓開始賣身接客。於是，蘇離醒過來，趕到春風告知真相，凝姑娘就從沁香閣一躍而下。於是，蘇離再以不踏進尚書府一步。然後，就有了疏影。「你們老闆在嗎？」我提著籃子，問了大堂的夥計。「這個。。。。」夥計還記得我，搔搔頭欲言又止。「算了！我自己進去找。」何須這麼多顧慮？顧湘於我，一直真誠相待，再任她這麼置氣下去，我們的關係就真僵了。寒冰閣沒人，轉過迴廊，就見後院水榭里，一個窈窕女子懷抱古琴，娉婷而立。身穿柔黃色羅裙，上身著一件白色貂皮夾衣，愈發顯得纖腰不盈一握。這女子。。。。怎麼會是顧湘！原本豐腴玉潤，美艷不可方物的人，現在一張臉不及巴掌大，雙頰清癯，下巴尖得凌厲，一雙大眼裡只剩黑黝黝的瞳光。楚楚可憐。。。。顧湘，怎會瘦成這樣！我站在那裡，心裡五味具雜，竟是說不出話來！還是顧湘看見我，先招手笑道：「小雅，你來了。快過來坐。」「湘兒。。。。。」我哽咽。直到此刻我才覺得，自己是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我一直以為，我和蘇離之間清清白白，就算是住到了蘇家別院，也是他出於朋友之誼，並無什麼不妥。可是在顧湘眼裡看來呢？都住進人家家裡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這裡再怎麼民風開放，也還是封建社會，像我這樣的，實屬浮浪放蕩了。「湘兒，我。。。」我遲疑著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啊！你手裡提的是什麼？是給我的么？」她見到我的食籃，好奇地問。我也被她打斷思緒，勉強笑著解釋：「是餃子，昨天我和。。。。包的，味道還不錯，所以拿來給你嘗嘗。」「餃子？」顧湘偏頭想了想。「哦！我曾經聽離哥哥提過，是回雪國的吃食？我從來沒有吃過呢。」打開食籃，因為捂得嚴實，餃子還是溫熱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辣，所以帶了兩種油碟來。」「我不吃辣的啊！」她夾了餃子吃了一口，點頭贊道：「嗯。好吃。」又說：「小雅以後做了好吃的，也要給我送來哦！」「那不行，我現在也是老闆了呢，很忙的。以後有好吃的，你到茗香居來不就得了？」我笑著說，看到她的嘴唇抿了抿。「吶，不說這個了。小雅你好久沒聽我彈琴了？今天就聽我彈好不好？我自個彈琴給自個聽，很是寂寞呢。」「好。」一整個上午，我就坐在水榭里，聽顧湘彈琴，也是拍掌大聲稱讚。回到茶肆，已經過了午飯時間，蘇離倚在大廳門邊，見我就笑道：「還沒吃午飯？廚房已經做好飯菜了，等你一起吃呢。」「小七呢？不會還在睡覺？」「沒有，回府去了。」蘇離走過去，揭了蓋菜的碗，又盛了米飯給我，這才坐下。我看向桌上。簡單的家常小菜。青椒肉絲，醋溜白菜，辣子雞丁，還有一個豆腐蘑菇湯。都是我喜歡吃的菜色。說起來，蘇離雖然不留宿茗香居，可是在這兒吃飯的時候卻比小七還要多。我自是和他清清白白，無需辯駁。可是在外人看來，豈不是又是誤會一樁？我的心情無比沉重。從疏影回來，就這樣吃一頓飯，也變成負擔呢。「蘇大哥，我今天去過疏影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說點什麼。湘兒瘦成那樣，看得我心疼。「嗯。」蘇離不溫不火地點頭，讓我不知道怎麼開始。夾了塊白菜放進嘴裡，竟是酸得嚇人。索性放下碗筷，不吃了。「湘兒。。。很不好。人瘦了一圈，也沒什麼精神。」「小雅，你想要說什麼？」他抬頭看我。「沒什麼。。。就是。。。算了。」蘇離也不是傻子，我的話焉有不懂之理，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好勉強。拿起筷子準備吃飯，他卻是把筷子放下了，眼神飄忽地望向窗外，輕嘆口氣。「我和湘兒，自小一起長大。湘兒小時候性子張揚，喜歡到處惹是生非，闖了禍就讓我給她拾尾。我也一直是喜歡她的，像疼愛愛嬌的妹妹一樣疼惜。如果不是後來家裡事變，我們大概也會生活在一起，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可是人的一生，總是不能一直平順。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回想起來，以為是夢呢。我從來都沒有因為顧尚書的事情怨怪過湘兒。只是看見她，總是免不了想起阿凝。我呀，其實是頂頂自私的人，是為了不讓自己太難過，才不願意見湘兒的。」「這樣啊。。。我懂的了。還以為自己給你添很多麻煩呢，你這樣說，我也安心不少。」我打心底也不想因為顧湘的關係和他疏遠了。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個人慢慢磨，我自己都還在整理情緒中，心力不足。「怎麼會麻煩呢？和小雅相處，就像家人一樣了。」「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蘇大哥就像我親大哥一樣！」我頷首，轉戰辣子雞丁，口裡塞得慢慢的模糊不清地道：「對了！我待會兒出城一趟，小七過來的話，蘇大哥就和他一起吃晚飯，不用等我了。」城北的花農張今早托信給我，說他的花圃全部被人收購了，不能再送花苞花瓣給我。沒有花源，這生意還怎麼做？我得親自去瞧瞧情況。「我陪你一起去。你一個姑娘家，總跑去花農那談生意總是不妥。」「不用不用！我帶王掌柜一起去。這路我都熟了，閉著眼都能回來，沒什麼妥不妥的。再說你今天不是還有公務嗎？一來一回太浪費你的時間了。」蘇離的官職，好像和南溪一樣，也是侍郎一類的，倒沒見他多在乎過，只是最近公務好像特忙，蘇府的下人都來茶肆喚過好幾次人了。「那好，你自己小心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