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返回大氣層

無來的拳頭滑過琪琪的頭盔，一拳擊中向琪琪腦後橫飛過來的殘骸碎片，碎片應手而飛，保住了腦袋的琪琪也同時飛了出去。因為無來的頭盔重重地撞到她的頭盔上，正閉眼等死的琪琪在頭「嗡」了一聲后，向後直接翻了出去，腦海里被撞出的金星直接從眼睛里蹦出來，並在眼前一陣眩目狂閃。

「瘋啦你！」琪琪顯然沒看到被無來阻擊的碎片，她只是透過眼前直冒的金星，將滿眼的怒火直射向無來。

「完蛋了！」無來自顧自地看著飛行服的有手套，隱隱有白色的氣體從飛行服裡面逃逸出來，他的右手套在猛擊碎片之時，被鋒利的碎片邊緣損傷了。無來趕緊翻找隨身攜帶的應急包，想看看裡面有沒有應急敷料可用。

「你剛才打到什麼東西了？」琪琪顯然已經意識到無來「瘋啦」的原因，她操縱著飛行服的推進器並飄到無來身邊，並問道。

「少廢話，有沒有應急敷料？」無來眼中滿是失望，因為巴布德的應急包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應急敷料，真是不知道那傢伙的腦袋是怎麼長的？

「你敢……」琪琪衝口而出這兩個字后，就極不情願地把後面的話給咽回到肚子里，誰讓自己欠著無來的一個人情呢。在心底里，琪琪都不禁為自己的通情達理贊了一下。

「幹嘛呢？！到底有沒有敷料，你倒是找找啊！傻愣著幹什麼呢？」無來的左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右手，向眼前顧影自憐的琪琪，嚷道。

「沒有！」琪琪頓時把「通情達理」拋諸腦後，兩條細長的眉毛直立著幾乎戳進眼皮。

「我這裡倒是有把匕首，巴布德把它磨得還很鋒利！」無來從自己的應急包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道光立時就映在琪琪的頭盔面罩上。

「你敢！」一向跋扈的琪琪怎肯受人如此威脅，但她還是操縱著推進器上升了些，不再與無來面對面。

無來左手按住右手的飛行手套，右手反握著匕首，猛然驅動腳下的推進器，倏然滾身飄到琪琪的身後，手中匕首劃過一道寒光閃閃的弧線，鋒刃直取琪琪掛在飛行服的應急包。

「啊！」隨著琪琪一聲驚叫，應急包內的物品應聲在無來眼前漂浮成一片，其中的兩片應急敷料，把無來看得是心花怒放。

「得嘞，就是它啦！」無來把手中的匕首一扔，然後馬上伸出雙手將兩片應急敷料攬入懷中，右手套上噴出的白色氣柱又粗了些。

一邊的琪琪倒也沒阻攔無來，她就漂浮在無來的對面並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怎麼就跟著這個末路鬼跑出來，結果處處倒霉！等回去以後，再跟他算賬。」，她看著不遠處的無來手忙腳亂地往右手套的破損處帖敷料，並自言自語地打定了主意。

「好了沒？」琪琪繼而又向無來催促道，她著急回去看自己老爸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但又對於獨自穿著飛行服返回大氣層，實在是沒什麼信心。雖然無來在自己心裡定位為「廢物」沒錯，但此刻她也只能找無來壯膽了。

「走！算你有眼光，等著跟本神子一起走——我保你平安落地。」無來的左手重重地將交叉貼在右手套上的兩片應急敷料按了按，並向琪琪打起了保票。

他的保票在於琪琪來說就是空頭支票，無來唯一的作用就是壯膽兒而已，但凡琪琪有第二個選項，她也絕不會選無來這個末路鬼。

「保持距離，你先我后。」琪琪根本沒心思反駁無來的「神子論」，她麻利地在左臂飛行服的控制面板上啟動了「返回大氣層」的應急程序，然後向無來點點頭，示意無來準備返回程序。

看到無來啟動返回程序后，琪琪已經準備加力飛行服的推進器，然後她向無來伸出右手的五根手指並說道：「看我的手握成拳時，你再準備加力推進器，然後我就開始返回，等你的推進器加力準備完后，立刻跟上來。這樣我們就能保持一個很好的視距和通信距離。聽懂沒？」

無來向琪琪做了一個了解的手勢，說道：「放心，我無來保你無虞。我是神子嘛！」說罷，無來的臉上露出很真誠的笑，他可沒把這句話當成玩笑。

可無來的笑在琪琪看來，就是自吹自擂的笑話，並不好笑。琪琪翻了無來一眼后，收起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返回大氣層的倒計時，就此開始。

箭在弦上的無來在推進器加力準備完畢后，立即將自己筆直向太極星的大氣層射去，目視前方就是琪琪飛行服推進器加力后的淡藍色尾跡。應急敷料也好好的覆蓋在無來飛行服的右手套上，再不出十五分鐘之後，他們將安全落地——如果能一致保持著這種狀態的話。

當然發生意外，一定就在各位看官們的意料之內（是不是大家都喜聞樂見呢）。

但這是琪琪沒料到，無來不願見的一幕——琪琪飛行服上的推進器失去了動力，這就意味著無法保持恆速以及方向。她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在慣性和太極星重力的作用下開始失速，琪琪的身體漸漸無法保持筆直，所以身體直接高速撞擊大氣的面積增大，飛行服開始冒煙。

「壞、壞了！」無來大駭到舌頭直打顫，「快、快重啟推進器。」

但前面的琪琪除了她的飛行服越冒越濃的煙外，再無半點兒回應。這樣下去的話，琪琪就直接在大氣層中「天葬」了。

無來不能再等，他趕緊加大自己飛行服上推進器的功率，向下面的琪琪直撲過去。在接近琪琪后，無來將飛行服的兩條安全繩彈拋出來並固定在琪琪的飛行服。無來緊接著一面減小推進器的功率，一面啟動了反重力裝置，以期將兩人的速度先減下來，然後再重新調整下落姿態。

等兩人下落的速度及姿態得到控制后，無來這才緩了一口氣兒並準備查看一下琪琪的狀態。

現在兩個人是面對面地被安全繩牢牢地綁在一起，無來的頭盔和琪琪的頭盔交錯著緊貼一起，無來甚至可以查得清楚琪琪臉上到底有多少粒小雀斑。但琪琪卻看不到無來的臉，因為她正雙目緊閉——琪琪已經昏厥。

「喂，醒醒，快醒醒！」無來環抱著琪琪，並用兩隻拳頭狠命地敲打她的後背。

過了一小會兒，無來才在頭盔里的耳機中聽到琪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呼氣帶出來的水分凝結在她的頭盔面罩上，霧濛濛的一片。

「燙、好燙；疼、好疼！」悠悠醒轉過來的琪琪，一臉的痛苦狀，兩隻眼睛無神地望著自己眼前模糊的面罩，她看見半張模糊不清的臉在對著自己說著什麼，耳機里的聲音像是從遠方的深空傳來，空洞洞地嗡聲一片。

無來聽到琪琪的聲音，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這要是琪琪死在自己的懷裡，首領坎査非剝了自己的皮不可。

無來瞥了一眼頭盔里投射屏上的數據——不行，速度還是太快。琪琪的飛行服已經失去動力，僅靠無來飛行服的反重力裝置要降低兩個人的速度，顯然是不現實的。唯一的辦法是，提前張開飛行服上的減速翼配合反重力裝置將速度減下來。

「喂，能聽見我說話嗎？醒醒，不要睡！」無來已經打定了減速翼+反重力裝置的組合方案，但他必須要將琪琪叫醒，否則他們倆將雙雙摔成肉餅。

「我死了嗎？」琪琪的神志還有沒太清，她暈乎地回應道。

「抱緊我，然後我將張開減速翼配合反重力裝置把下墜的速度減下來，但減速翼在這麼快的速度下，我不知道它能堅持多長時間？」無來從來沒這麼嚴肅地跟人商量過事情，他的雙眼緊盯著對面頭盔里的琪琪。

「你不是神子嗎？我不怕！」琪琪的意識差不多清醒過來，她的這句話里可沒有半點兒嘲諷的意思，此刻她願意相信無來的「神子論」，因為這是她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了。

「我的減速翼一旦燒毀，立刻張開你的減速翼，我的反重力裝置會一直開到最大力，直至我們平安落地。聽懂沒？」無來的計劃很簡單、很冒險，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終究還是個辦法，除非無來不想活著了。

琪琪點點頭，她當然明白現在的處境，「可我的減速翼也堅持不住呢？」，琪琪的擔心不無道理，因為就剛剛之前，她的飛行服都已經被大氣層摩擦到冒煙兒。

「聽明白我的意思沒？」無來瞥了一眼投射屏上顯示的高度，能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琪琪點點頭表示聽懂，無來繃緊身體並暴喝一聲：「抓牢我。」說罷，無來的身體就在空中擺成一個「大」字——減速翼張開了連接在無來的軀幹和四肢間，他瞬間變成人肉減速傘，在高速氣流的對抗中，硬生生地開始降速。

周邊巨大的風雜訊傳到兩人的頭盔內，琪琪只能看到無來的嘴巴在動，但耳機里傳來的聲音被風雜訊徹底湮滅，她根本不知道無來在說些什麼？

減速翼很爭氣，雖然被高速氣流肆意的摧殘，但還堅挺著沒碎掉沒冒煙沒起火，這樣無來的心稍稍放平了些。雖然無來一直擔心的減速翼沒出意外，可是一個致命漏洞卻被無來忽略掉了。

應急敷料下面——致命的漏洞，它只是被剛剛貼到無來右手套上不久，況且還是這種高溫強氣流高速度的情況下。儘管兩片應急敷料是交叉貼在無來的右手套上，但它們還是沒能經受住太極星大氣層的考驗——它們就在剛剛，被掀得無影無蹤。

右手飛行手套破損的部位瞬間燃燒起來，無來右手食指及中指頓感煎熬，就像伸進油鍋似的，鑽心的疼讓無來幾乎咬碎了牙。

危險！連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有可能被活活燒死。只有繼續加大降速的力度，才能讓火鐮似的大氣摩擦變成可以滅火的強風。

「兩個人，」無來大喊：「張開！」；琪琪同時也將身體擺成「大」字並張開了自己的減速翼。

動作迅捷，效果當然明顯，不到十秒鐘的時間，期待中的強風終於來了，在火勢蔓延到兩人全身之前，撲滅了去。

他們成功了，琪琪看著無來笑了——無來這張臉也好似不那麼令人生厭了。可是，無來卻欲哭無淚——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已然被燒得碳化的食指和中指，在強風中就像兩柱餘燼的香灰，飛散開來直至沒得影蹤。

就這樣，無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消散殆盡。他由廢物變為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