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就沒想過談戀愛
「兩家的關係沒那麼親近？」那天傍晚在醫院病房裡，芷卉趴在病床邊，聽允菲提及她和以森真正的關係，若有所思地嘀咕著，最後語氣試探地問，「兩家的關係沒那麼親近指的是，如果不考慮族譜上的這種輩分關係，只考慮國家婚姻法相關法律條文規定，你跟森哥實際上可以結婚這種意思？」
允菲用力揪著床單，猛然抬頭看了芷卉一眼，在她那雙分外八卦的眼神中垂下了頭，隨後陷入沉默。
就在芷卉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沉默許久的她忽然點了點頭。
「我們兩家早就出了五服，按照法律規定確實可以結婚，只不過……」有些空虛的聲音頓住，允菲努力彎著嘴角淺笑，用那種好像在說「我中午想吃雞排飯」的語氣解釋，「只是我們那兒的人比較注重宗族，都是老輩們一代代傳下來的規矩，即便血緣關係已經不像之前那麼親近，但仍然保持密切聯繫，相互之間關係很熟稔，在路上碰了面都會按照族譜上的輩分打招呼，同姓族親們如果有什麼大事，還會專門開祠堂討論，每次都有高輩分的老叔公坐鎮……」
「那也就是說，你跟森哥其實是可以——」
允菲聲音沉寂的解釋了一大堆，但芷卉卻只顧她捕捉到的重點，漂亮的眼睛猛地一亮，伸手對了對大拇指。
正要對允菲擠眉弄眼，不過後知后覺地意識到，允菲這會兒正低垂著頭，根本注意不到她的曖昧提示，芷卉這才往前挪了挪身體，湊到允菲身邊坐定，用肩膀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
見允菲抬起頭來看向自己，芷卉沖她擠眉弄眼地笑了笑，然後抱著她的胳膊揶揄：「允菲，森哥條件既然這麼好，而你跟他又不存在直系血親關係，按照法律規定可以結婚生子，你就沒想過要跟他在一起嗎？」
允菲一直低垂著頭，幾乎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從芷卉居高臨下的視線里，隱約看見她緩緩扯了扯嘴角，她那會兒似乎笑了笑，但沒聽見任何聲音，無聲地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她低低的聲音，她用低低的近乎聽不見的嗓音說：「我就沒想過談戀愛。」
是這樣嗎？感受到允菲異常低迷的氣息，芷卉就沒再深究她是否說謊，只是吐槽了幾句她暴殄天物，順便又從她那裡套了一些細節。
允菲和以森從小青梅竹馬，允菲還比以森大一歲，還生來就有個輩分關係橫亘在他們之間，這簡直就是各種瑪麗蘇小說和青春偶像劇狗血的人物關係設定，實在勾得芷卉心裡痒痒，那天扯七扯八聊了一大堆，末了還是忍不住慫恿允菲追以森，直到她差點翻臉，芷卉才終於肯放過她。
雖然搞不清允菲和以森到底在彆扭什麼，也不知道允菲對以森到底是什麼想法，但有一點芷卉幾乎可以肯定，以森對允菲的心思絕對沒那麼單純。
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芷卉腦海里就閃過許多細節，她低頭看著手機，想了想便在編輯框里打字，其實相比之打字聊天，芷卉其實更喜歡直接發語音消息，只是當著允菲的面，有些話實在不便說出來，她只能一個字一個字敲——
「我大概能理解你在顧慮什麼，但是森哥，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這樣做代價太大了嗎？要教訓那些八卦的傢伙，你完全可以用其他委婉一點的方法，雖然那樣確實麻煩很多，效果也沒這麼好，但至少損失可以少一點，你也不用被記大過。」
在九宮格鍵盤上，速度飛快地打字，終於打完了最後一個標點符號，她快速檢查了一遍文字內容，見沒有錯別字就點擊了發送。
發完消息又覺得缺點什麼，她又繼續打字給以森發消息——
「允菲現在很缺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之前也跟我說了，她性子特別要強，覺得自己欠了一大筆錢，心裡很不自在，她確實就是這麼想的，一直想著儘快賺夠錢，早點把錢還給我，今天從早到晚她一直宅在屋子裡，瀏覽各大求職網站上的招聘信息，刷了整整一天，沒找到一個合適的，這會兒情緒低落得很。」
「我帶她來蘭亭閣，路過一家奶茶店，看見了門口貼著招兼職的廣告信息，她頓時就眼前一亮，立馬跑進去問店員，聽人家說不用再招人，她整個人瞬間就沮喪了許多。」
「她現在想賺錢幾乎快想瘋了，可森哥你倒是好，這一扣就是幾萬塊，你也不想想，假如不用扣那幾萬塊，你以後想辦法把那筆錢用在允菲身上，這樣多完美？」
「你也真是的，就這麼白白浪費了幾萬塊！」
以森他們聚餐的餐廳芷卉知道，鍾井原下午給芷卉打電話，特意跟她提了幾句，知道她不可能丟下允菲在家裡不管，就讓她乾脆帶著允菲一起過去，芷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作死的提議，他萬分遺憾地嘆了嘆氣，表示改天再帶芷卉過去吃。
那是一家網紅餐廳，下班晚高峰期又比較堵，這個點從亞訊開車過去，至少需要一個多小時，以森這會兒大概正在路上開車，一直沒給芷卉回消息，芷卉猶如單機聊天，不過她對此一點都不在意，一直噼噼啪啪在手機上打字，連文字帶各種動態表情包，一口氣連發了十幾條消息，直到服務員端著菜上來她才消停。
蘭亭閣的飯菜味道實在太香，點的幾道飯菜最後被允菲和芷卉給吃得乾乾淨淨，兩人摟著圓滾滾的肚皮，靠在椅子上歇了好半晌才走。
說好要給芷卉做飯，剛好廣場上有家大型超市，兩人在廣場上散步消食，逛了一會兒才去超市，逛了半個多小時，買了一堆蔬菜水果和雞鴨魚肉等食材，最後抬著一個鼓囊囊的大號購物袋從裡面出來。
買菜買米的錢是芷卉搶著付的，已經免費跟著蹭了那麼貴一頓飯，允菲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謝謝芷卉，卻沒想到最後在收銀台結賬芷卉又一次搶著掃碼付款，她開通了刷臉支付的功能，把付款碼對著付款的掃描儀一掃，再調轉了方向對自己的臉一照，手機攝像頭成功讀取了她的面部信息，分分鐘就完成了付款，允菲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我把錢轉給你吧。」允菲盯著芷卉看了幾秒鐘，一臉倔強地提出要求，「不然我轉一半的錢給你也行。」
「哎呀，算了吧，你計較那麼多幹什麼？」芷卉看都沒看允菲一眼，各種食材擺在收銀台的檯面上，她拿著一隻大號購物袋，不停地把檯面上的食材往購物袋裡拿，一邊拿一邊不耐煩地勸阻，「我出錢買這些食材，你出力做菜，這樣分工合情合理。」
允菲在一旁幫著拿東西，對芷卉付錢的行為實在不認可，見她話音落下，趕緊出聲抗議：「可是……」
「可是什麼？有什麼好可是的？」芷卉這一次終於看了眼允菲，卻是不滿的眼神，「你別老覺得自己佔了便宜，你一個人能吃得了多少飯菜？我可不是一個人，我要是帶了飯菜去公司，鍾井原肯定會過來蹭著吃，其他人說不定也會來蹭點兒，大家蹭我帶的飯菜，回頭一定會禮尚往來請我吃，但你今天如果付了錢，我同事回請的也是我，到時候吃虧的人不還是你？你確定要花錢養其他人？」
「我……」允菲眨了眨眼，到底沒再說什麼。
見她終於閉了嘴，芷卉這才鬆了口氣，這姑娘的自尊心實在太強，始終都不肯占別人一分便宜，要說服她真是腦殼疼。
作為附近商圈最大的一家超市，來這裡買東西的顧客不少，有人結完了帳準備離開，還有人在排隊等候付款，在邊上聽見了允菲和芷卉對話的全過程，有個女孩忍不住驚奇地感嘆：「你們姐妹倆感情真好。」
允菲笑了笑，出聲解釋：「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女孩露出一臉驚訝之色，看了眼允菲，又看了眼一旁的芷卉，眼底充斥著複雜的神色。
單純的允菲只覺得莫名其妙，但經驗豐富的芷卉卻是一看就懂，這年頭人們思想比較開放，到處是公然秀恩愛的同志，當眾舉止親密的蕾絲邊也不在少數，她和閨蜜樊希關係就比較親密，而樊希又是短髮帥氣的中性風格，經常被人們誤會成那種關係。
不是親姐妹，一起來超市買各種食材，還搶著付款，一個長得高挑纖瘦霸總氣質，一個嬌小軟萌又可愛，還真像是一對蕾絲邊兒！
想到了這一點的芷卉不由樂了樂，不過該澄清的還是得說清楚，便沖那過度腦補的女孩解釋了幾句，對方聽了后一臉羨慕：「你們關係可真好，居然搶著付款，不像我那幾個塑料花姐妹，每次一起出門玩耍，別說搶著付款，她們恨不得其他人把費用全包。」
「很正常，大家都這麼想，」芷卉笑了笑，安撫對方，「都是普通小白領，誰的錢都不是大水飄來的，誰不想省省錢？我要是跟其他朋友出門，頂多這次我付，下次對方再付，不過這也得分分情況，如果朋友剛好最近手頭有點緊，就盡量遷就一下。」
「倒也是這個理。」那女孩淺淺地笑著感慨了句，之後沒再說什麼，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往外走。
芷卉和那個女孩不知不覺就聊了起來，允菲默默地站在一旁，聽著兩人對話的內容，再次在心裡暗暗發誓，芷卉為自己花的錢，她一定要一筆一筆詳細記錄下來，等以後賺到了足夠的錢，一定要請她吃回來。
見那個女孩轉身離開，芷卉就收回了笑意盈盈的視線，不想一轉身就看見，允菲這會兒緊緊抿著唇，一臉堅定的樣子，似乎暗暗做好了某種決定。
「你在想什麼？」芷卉好奇地問。
「啊？」允菲心裡想著事，聽了驀地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搖了搖頭解釋，「沒什麼，我就是在想，一會兒回去做什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