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湖底冰川
「你長得真像我曾經那個初見天日的時候看到的那隻小狐狸,她是我來到世間第一個看到的活蹦亂跳的生靈。
我真不捨得殺你,可我又太喜歡你的這身皮毛,如果你臣服我,我會讓你做我的貼身美人,成為我地獄之國的第一個王的女人,如果你拒絕我只好剝了你的皮,攝了你的魂,讓你永遠離不開我。」
我眼前的寒光在我眼前閃的更加貼近和迅速,有刀鋒的聲音在耳畔呼嘯。
「你手中的這把劍倒是不錯。」黑影聲音在我耳旁吹著風,我手中一緊,魚鱗劍從我手中滑落飛入了黑影的手中。
「好劍,用它來剝你的皮毛倒很是趁手。」黑影突然變的龐大快速向我籠罩過來。
我飛速跳下冰塊在水面疾行,我不知道該逃向何處,腳下只是在水面狂奔。
黑影越來越大,周遭似乎快被他包裹成一個龐大的穹廬,我在這逐漸黑暗的空間中茫然失措,我有些絕望的望向籠罩著我的黑暗之影,我感受到襲來的寒冷無情的劍峰讓我快變成了一個流血的冰柱。
我在黑暗中開始恐懼,我感受到劍峰在我額頭劃出的一道寒光之時,我眼前一片殷紅,沉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一股血腥之氣在水中泛開夾雜著一股檀香的味道,一雙寒涼的手握住了我的雙臂,我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無力,神志恍惚中似乎看到眼前有一雙血紅的雙目正緊緊地盯視著我,他的周身散發出強烈的金光,在金色的光芒中我雙目一閉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之時我漂浮在冰湖的水中央,我的周身麻木僵硬,我仰浮在水面,天空似乎變得明亮了一點,不似腦海中那麼陰沉。
我的雙目良久才從天空轉向自己周身,湖水冰面飄著殷紅的冰塊,我似乎丟了什麼東西,只是覺得不似以前中氣十足,只是虛乎的無力。
我努力掙扎著立在水面四處張望,卻發現在遠處有一處白影飄忽,我懨懨向白影走去,卻發現這是另一個我,雙目獃滯,只是無目的的在湖邊漫步。
我伸手向她摸去,卻被她穿身而過,我驚愕不知所以,我是死去了還是她是死去了?我接連不斷的繼續觸碰她,發現她原來只是活著的我的一個軀殼,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我默默地跟著她看著她,滿臉血污,披頭散髮,一步一個血腳印的走在孤獨的水域,最終陷入一片沼澤,污泥埋沒了我,我窒息而死。
不久,在我的頭上開出一朵雪白的蓮來。
蓮心通紅,花蕊橙黃,蓮瓣雪白,我飄飄蹲坐在蓮花蕊中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天上開始下起鵝毛大雪來,我昏昏如凍住一般在蓮花旁漸漸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吵醒了我,我伸個懶腰撥開蓮瓣探出頭來,突然眼前閃出一個頭來,一雙清澈黝黑有如夜空中星光閃閃的眼睛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吃了一驚猛地縮回頭去,過了半晌,蓮外無有生息,我又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去,四周一片靜寂,那雙眼睛找尋不見。
我走出蓮心,飛出蓮瓣,湖邊白雪皚皚,冰川麗麗,天寒地凍,一派冰雪世界。我東張西望,看著這曾經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我飛到一片冰川林里,天空細雪飛灑,我徙步慢行,走了一段低頭看看腳下,白雪糯糯,我所行之處並無一個腳印。
我在冰川林里起身飛行,雪花飄飛,我開始嬉戲撒歡,好似又回到那夢中模糊的無憂無慮的白狐時代。
「嗨!你跳的舞真好看。」
我回身扭頭四處尋找,發現一座冰川上一塊碩大冰棱上坐著一個白衣的少年,這少年通身雪白,頭髮皮膚都是雪白,除了那醒目的一雙黑眸和粉紅嘟起的嘴唇,不細看似乎都找不見他的身影。
看著這與白雪融為一體的白衣少年,我有些錯愕,他的容貌像極了曾經在曦雲山與我初識的流月,但眼睛里的戲謔和滿不在乎的神情又像極了眼中無有一物傲視一切的李玉。
「你是誰?」我問白衣少年。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一醒過來就在你的蓮花旁邊,我和你一樣似乎沉睡了很久。」白衣少年骨碌一下他明媚的黑眼睛笑了起來:「也許,我只是看管你的人,你是個妖,你的腰上有條鎖妖鏈。」白衣少年抬手指指我的腰間。
我低頭看向自己,發現腰間真的有一條細細的銀色鎖鏈若有若無的纏繞在我的腰間。
「這條鎖妖鏈封印住了你全身的妖力,你現在只是一個沒有妖力的妖,這諾大的一片冰湖就是你永久的棲身之地,你跑不出這湖的範圍之外。」白衣少年眥起白牙對我笑笑搖頭晃腦得意的說。
我四望這浩渺的遼闊的冰雪世界,這裡真靜謐,無有一隻生靈和活著的生物,這裡好似只有我和白衣少年還有無盡綿綿不休下著大雪的冰雪世界。
我輕笑了一下:「就算困在這又何妨,那紛擾的世界我還真的不想去。」
我轉身開始在這冰雪世界漫遊,走了一圈,發現我在湖底,頭頂是一派無垠的厚厚的冰面。
我問跟來的白衣少年:「我們是在冰層下面世界嗎?」
「是的,我們上不去,這冰太厚了。」白衣少年抬手敲敲頭頂的冰層。
「哦。」我不在乎的轉身飄走,我有些累了,記憶似乎也被封印,只有偶爾模糊的往事閃現,我悠悠蕩蕩飛回白蓮花蕊上卧好開始沉睡。
白衣少年也跟隨我飛回白蓮的旁邊側卧在厚厚的白雪上開始沉睡。
我睡了很久,等我醒來我發現天空暗黑,星光稀疏可憐零落地散落在天空的一角,一彎新月掛在暗沉的夜空,如一柄彎刀對著我寒光閃閃,似乎在召喚著我飛向它,奈何冰層厚重,平我被鎖住的這點妖力是擊不碎它的。
我頭腦昏沉思索片刻,似乎想不起來什麼,只是記憶中有一股憂傷的東西在心中纏繞,不知何故我輕嘆口氣,既然記憶不出什麼來便就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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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抬手揮去覆蓋在白衣少年身上厚厚的一層白雪,扯起一瓣白蓮花瓣扔在熟睡的白衣少年身上,花瓣覆蓋住白衣少年如一床暖被裹住了白衣少年蜷縮的身軀,我合上蓮瓣沉沉睡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敲擊聲驚醒,我撥開蓮瓣,發現是白衣少年正在敲擊我的白蓮呼喚我。
白衣少年看到我探出頭來,對我指指頭頂,我發現厚厚的冰面鋪上了一層紅紅的紅雪,落在冰面的皚皚白雪之上十分醒目。
我抬頭看看天空,發現天空原本飄著的白雪已然都變成了紅色,正飄飄洒洒用力的砸入地面,不大一會兒地面像被鮮血染紅一樣。
紅色在白雪中蔓延開去,化成紅色的血水開始在湖上的冰面上流淌。
我皺眉走出白蓮,查看這怪異的現象,心裡生出厭煩惱怒的氣息,我不喜歡這飄著淡淡血腥氣味的空間。
高高的天空灰黑,那稀疏的星星照舊在天空穩穩掛著,但是好似會哭一般大片大片血紅的雪片從星光中落下。
那輪彎月光芒晦暗,黑雲環繞。
白衣少年也和我一起看著天空,突然白衣少年「呀!」了一聲,我循聲望去,發現白衣少年看的方向有一團濃烈黑霧湧來,離我們越來越近。
黑霧開始慢慢籠罩整個冰面,視線一片墨黑。
不大一會兒,聽見冰面上傳來廝殺踩踏的慘叫聲,殺了半柱香的功夫,黑霧逐漸散去,只見冰面一派殘紅狼藉,各種身型腳掌在眼前胡亂踩踏徘徊。
「眾頭領享用的可還暢快?」
冰面上一片欣然嚎叫。
借著慘灰白的月光,我看見月亮的前面飄著一個身披白色九尾狐狸皮的男子,狐皮在月光的照射下周邊泛著銀色的亮光,形成一個光圈的輪廓籠罩著這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
「大王,我們想看你絕世的容顏。」
一個尖利的聲音從妖叢中飄出,終妖一陣人聲鼎沸。
「這還不簡單。」披著狐狸皮的黑斗篷的男人說。
月光忽明忽暗,在明暗之間這男子扯起狐狸皮的一角掩面開始變化。
狐狸皮光芒開始閃亮,照亮了整個暗夜。
在這一瞬間,一個絕世獨立的美男子開始出現。
眾妖一陣歡呼,聲浪一波連著一波。
我獃獃看著高懸在空中的那張臉。
「他,長得好像你!容貌與你一般無二。」
我困惑的皺起眉頭,腦子一片混亂,但我隱隱明白,這個人將是我目前最大的敵人。
男子身上的狐狸皮在風中飄擺,九隻尾巴奮力扭動著,似乎要掙脫這個黑暗的身體。
我的周身皮肉一陣陣疼痛,痛徹心扉。
我雙目眥出血來,順著眼眶流下,滴落在胸前。
白衣少年舉起袖子遮住了我的眼睛,抬手一陣風遁入蓮花中。
我聽見風中傳來黑衣男子喋喋不休的得意笑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