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扭開水籠頭，白蕊就著冷水洗了把臉，略微帶著涼意的冷水撲到臉上，讓人不禁精神一振。

她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她的髮型是毫無新意的學生頭，長度剛過耳朵，劉海很厚重，把眉毛完全遮擋住了，要是再長上那麼一丁點，都能挨到上眼皮了。

脫離憋屈苦悶的高三，剛進大一的女同學們多數都對打扮自己很有熱情，她們常常聚在一起討論最流行的衣服、妝容、包包，像白蕊這樣樸素的實在很少。

因為劉海過長的原因，剛才洗臉的時候打濕了一些，濕漉漉的粘在額頭上很不舒服，白蕊伸手理了兩下，找了根最普通的黑色一字夾，把劉海全部夾到一邊，露出光滑整潔的額頭。

剛才在外面制服李妍，這幾乎是白蕊這麼些年來最勇敢的一次了。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盯著自己的眼睛，給自己鼓勁。

沒事，不要害怕，怪物也沒什麼可怕的，只要你能勇敢地面對它。

就算打不過也沒什麼要緊，結局不過是一死，再慘也不會比夢裡更慘了吧？試一試，搏一搏，興許還能有一條出路呢！

而且，媽媽還在家裡等著她。

媽媽，媽媽，白蕊想到這，趕緊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打電話。

萬幸此時的通信網路還沒崩潰，聽著手機里傳來熟悉的聲音，白蕊的眼圈瞬間紅了，眼淚落了下來。

「蕊蕊，怎麼了？」

白媽媽向來起得早，可這會兒才四點多，她還沒有起床，接電話的時候人還有點迷糊。

「媽……」白蕊一張口，嗓音里就帶著濃重的哭音。

白媽媽被嚇得完全清醒了，馬上坐了起來，緊張地問：「蕊蕊，出什麼事了？你先別哭，我現在就坐車去看你。」

白蕊的家在老城區，和大學城一南一北，回家需要貫穿整座城市，坐地鐵得轉三趟，要花40多分鐘。

「媽，我沒事。」白蕊擦了擦眼淚，「媽，你聽我說，現在外面很不安全，你千萬不要出門，把門鎖好，家裡還有沒有吃的？」

「外面出什麼事了？」白媽媽一邊說一邊下了床，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朝外看，「家裡吃的東西多呢，我昨天剛去批發市場買了菜，夠我吃半個月的。」

白爸爸死得早，白媽媽獨自拉扯女兒長大，平時過日子就得精打細算，她買菜從不去超市，也不去家附近的菜市場，往往都是去批發市場，那裡的菜品種類很多，價錢也便宜一大半。

家門口就有公交車可以直達批發市場，白媽媽為了省兩塊錢的公車費，每次都是走路過去，要走半個多小時。

白蕊心疼她，勸她還是坐車比較方便。

白媽媽說，我有手拉車呢，一點也不累，而且公交車裡面的味道也不好聞，走走路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我買了土豆、茄子、豆角、洋蔥，有十多斤呢，還買了一個大南瓜。天吶，外面有人打架！」白媽媽正講著電話，遠遠地看到樓底下有幾個人在相互糾纏，一看就是在打群架。

「媽，不要管別人，你記得一定要鎖好門，千萬別出門，外面很危險！」白蕊急得不行，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媽媽身邊。

「好好，我不出門。」白媽媽聽出女兒的焦急，趕緊道，「正好前幾天變天，我的膝蓋和腰總是疼，就請了幾天假。我哪兒也不去，你別著急。」

白蕊稍稍放心了一些，又說：「外面情況不太好，我暫時也說不清楚。總之，你千萬別來學校找我，就在家等著我回來。」

白媽媽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不過長久以來和女兒相依為命，白蕊從小又懂事，她便沒有多問，想著等女兒回家了再慢慢問她也是一樣，便道：「我在家等你。現在還早呢，你再去睡一覺。」

掛了電話，白蕊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

能夠再次聽見媽媽的聲音，真好。

陳星瞳找到手機，趕緊給老師打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她又給自己的男朋友打電話，接連打了十幾個，居然也沒人接。

楊美美安慰了她兩句，然後走過來踢洗手間的門：「白蕊，你躲在裡面幹嘛呢？你把李妍捆了，現在怎麼辦？你快出來！」

洗手間的門開了，白蕊冷著臉站在那裡：「踢什麼踢，你手斷了？不會敲門？」

楊美美一愣。

宿舍的小透明居然敢嗆她？楊美美沉了臉，心裡很不高興。等看清白蕊用髮夾將劉海全部別到一邊，她就更加不痛快了。

有些女生心裡總存在著莫名其妙的攀比，比家庭條件，比外貌，比誰的人際關係更好。

403寢室里總共就四個人，陳星瞳不用說了，因為有錢又大方，所以楊美美總愛巴結著她，陳星瞳的「富」分為兩個方面，一是富人，有錢，二是富態。

陳星瞳從小不缺吃喝，養得白白胖胖，一米六五的身高，體重接近140斤。但因為她穿戴全是大牌，所以也沒人敢當面嘲笑她。

開學第一天，楊美美就在暗地裡把另外三個人仔細觀察了一遍，李妍長相普通，不足為懼。倒是白蕊，別看她膽小懦弱，如果去掉那個厚劉海，她的長相還是很不錯的。

只可惜白蕊不會打扮自己，像個不開竅的高中生，所以楊美美一躍成為本宿舍顏值最高的人。

陳星瞳的男朋友是本校大二生，兩人都愛熱鬧，所以經常叫上各自的同學好友一起出去玩，楊美美跟著一起去的時候，收穫了許多別的男同學的討好與追求，這讓她感到無比滿足。

白蕊不肯參加這樣的聚會才好呢，反正楊美美是不願意跟比自己更漂亮的人一起玩的。不然，怎麼顯得出她來？

「你什麼態度啊？凶什麼凶！」楊美美氣炸了，「李妍是你捆的吧？你還沒賠我被子床單呢！李妍要是有個什麼意外，你就是兇手！」

白蕊不想理她，徑直繞過楊美美，爬上自己的床鋪收拾東西。

陳星瞳聽見了她倆的談話，可這會兒她沒有勸架的心思，因為她在陽台上聽見了許多詭異的聲音。

一小部分宿舍陸陸續續地亮起了燈，類似於李妍發出的那種嘶吼聲從或明或暗的其他地方傳來。然後，響起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慘叫聲以及驚恐的哭聲。

緊接著，廝打聲，傢具倒地的聲音也相繼傳來。

外面，似乎已經亂成了一團。

陳星瞳嚇得手腳發軟，跌跌撞撞地跑進屋，對楊美美說：「你快去陽台上看看！」

不用去了，因為宿舍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了清晰的奔跑聲，哭叫聲，以及痛呼聲。

「吃人啦！吃人啦！」

「快跑！！」

「別咬我！別咬我！啊！」

楊美美嚇了一跳，立刻走到門口，隔著倒下來的鐵床，把門打開了一道小縫，然後她就看見了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幕。

十幾個穿著睡衣的女同學如同李妍那樣，皮膚變成了青黑色，眼珠灰白，她們大張著嘴，去抓捕其他活生生的同學，被抓住就會咬上一口，撕扯掉她們的皮肉，嚼嚼吞下。

有些人在被咬之後，就會迅速感染異變，皮膚變成青黑色，然後它們就不吃她了，異變后的同學則加入它們的大軍，一起追逐抓捕活人。

有些異變慢的，則成了它們的食物，活生生的被整個吃掉。

楊美美嚇得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她直愣愣地看著，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走廊上那些吃人的東西的數量在迅速增加。

陳星瞳只往外看了一眼，就飛快地縮回來了，眼裡含著眼淚，坐在白蕊的椅子上動都不敢動。

白蕊有一個黑色的防水帆布背包，類似於小學生的書包那麼大，她裝了兩套運動服進去，以及手機充電器、充電寶。

下了床，白蕊的書桌上還有她買的早餐零食，一大袋小麵包，以及吃剩的三個蘋果，白蕊一股腦兒全塞進背包里，剛好裝滿。

收拾好以後，她抬頭一看，見楊美美還杵在門口，白蕊皺了皺眉，走過去朝外面看了一眼。

走廊已經變成了修羅場，十分可怖。

白蕊不由得想起了夢境中的自己，她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不要亂想，然後伸手輕輕地關上門。

門被關上了，楊美美這才從震驚獃滯中回過神，張嘴就要大哭，白蕊狠狠瞪了她一眼，低聲喝道：「不許哭，你想把它們都引過來嗎？」

楊美美無聲地抽噎了兩下，難得沒有頂回去。

白蕊看看她，又看看陳星瞳：「過來幫忙，用這張床把門頂住。」

李妍倒下的那張床正好方便用來頂門，也不需要移動太多的位置，只要稍微挪過來一點點就可以了，畢竟事關生死，楊美美和陳星瞳都來幫忙了。

頂好門，白蕊看她倆仍然穿著睡衣，就提醒道：「先把睡衣換了。」

楊美美和陳星瞳已經被外面的景象嚇破了膽子，正六神無主，白蕊怎麼說她們就怎麼做。

陳星瞳看了看白蕊的穿著，也跟著找了一套運動服出來。楊美美平時很愛美，認為運動服絲毫不能體現出她的女人味，就連上體育課都是找各種借口理由請假，所以別說運動服，她連雙運動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