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庸人之道

雖說只有一人的反抗，但卻能在如此瘋狂的間隙間牽引住越來越多的人……當屠戮圈已經擁擠到再也無法縮小時，越是外面的人，在死亡的威脅下，就越是知道，繼續下去，眼前如麥子般傾倒的屍體中遲早會有自己，所以，與其沒有意義的躲避，不如拼一次，也許還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然而，這種想法卻根本不適用於帝國裁決，他們收到的指令就是清理全部，怎麼會讓人渾水摸魚的逃走。

噠噠噠……彈藥的綻放，火花的釋放，如果說帝國在貧民區域的推進行動是對反叛勢力心理上的震懾威壓，那麼防空洞現在發生的一切，就是真正的死亡封殺線，以四周的裁決為基點的，將整個區域以類似篝火的形態推進。

有限的空間，近在咫尺的死亡籠罩，留給倖存者們猶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本能的驅使下將會嘗試一切能夠活命的機會。

這也就是為什麼，堯雨會確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僅僅數十位帝國裁決，想要處決數萬計的倖存者，哪怕這些人再沒有戰鬥力，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本能會讓思想停止，短暫的忘卻帝國的恐怖，為了生存，人類會做出一切能夠做到的事情，所以~被迫於無奈的混亂暴動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既然你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但卻沒有影響這樣的決策，只能說明你對自己的信心很充足啊。

倒也是，這樣才不會讓你聖裁之名蒙羞！」堯雨將面具戴上，看著越來越不受控制的反叛駐地，淡淡一笑「應該是差不多了，希望這一次能讓你們清醒過來，我要的可不是一群行屍走肉。

沒有將思維的毒瘤根除之前，就沒有任何資格談及反叛二字」

……

「報告長官，D區域出現『夜鶯』蹤跡，他在突圍，正朝著……我們正嘗試重新連線，我們沒辦法阻擋」前線的情報第一時刻傳到了指揮戰艦。

亞特蘭站在窗外看著戰線外的無盡廢墟，負手而立的笑道「夜鶯倒是不錯的T-GUNDAM，但你要是認為，僅僅憑藉這個機甲就能逆轉戰局，未免也太瞧得起它了，能被發放至十八區這個地方的T-GUNDAM可不是最好的型號。

之前我是懷疑，現在嘛……『將軍』，我確定你就在這裡！這樣才對，你不出現，又怎麼能配的上聖裁之敵的榮耀。

傳令，不用攻擊，直接放夜鶯過去！責令推進線路即時進行更改，過濾掉沒有必要的收攏線路，直指反叛軍最終駐地。

目標，剿滅一切反叛勢力，盡全力活捉『將軍』！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是！為了帝國！」

「是！為了帝國！」

同一時刻，九殿下的支援部隊已經出發至半路，雖說亞特蘭已經能夠確定『將軍』的具體位置，可卻是失去了重新整備軍隊的最佳時機，『將軍』也不會給出這個時間……戰機稍縱即逝。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亞特蘭也清楚，『將軍』的對帝國軍隊的分兵策略做的非常成功，甚至讓自己也被蒙在鼓裡，實屬難得。

亞特蘭不知道多久沒有受到這樣的『挫折』了，神往最終時刻的那刻稍稍的笑了笑「你不可能贏的！

我是聖裁……就算是初代，也是被時代淘汰的產物，舊時代的光榮，永遠都無法在新世紀綻放！」

風雨欲來的焦灼時刻，封殺推行線的直接變動預兆非常強烈，以聖裁之令，將戰役提前推動到終點。

外界看來，聖裁控制的帝國軍隊完全是勝券在握，反叛勢力不過是在負隅頑抗，艱難求生，但在真正能夠看的見事實的人眼中，勝負的爭奪才剛剛開始，終局收官，誰勝誰負，還未有定論。

神聖布尼亞帝國的九王下約修亞坐在移動指揮中心，正翹首以盼的望著窗外，此時朝戟哲以狼狽的姿態坐在對面幽幽的懊惱。

「聖裁看不起我，『將軍』看不見我……」這一刻的約修亞沒有之前的任性，惱怒，非常平靜的淺笑著「我承認，對比之下，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大權在握，我是比不了，我也承認在聖裁面前，沒有一席之地……甚至我還能承認，只要『將軍』想做，就能讓我不知不覺的從十八區消失掉。

承認自己的失敗，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殿下，您不用這樣」朝戟哲出言低語。

約修亞淡淡一笑，擺手示意無妨，有些期盼的說著「我可沒有自暴自棄，正因為我在世人的眼中一無是處，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這些本就是我的優勢，何必要庸人自擾。

俗話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我的能力最小，最弱，那麼明面的爭，肯定時沒機會的，但是，換個角度想問題，我是不是最能活到最後的一個人呢？」

「這……」朝戟哲猶豫起來，沒有說出心底的想法，帝國的紛爭不是兒戲，想方設法佔據最佳的先手難道這不是該做的？蟄伏不是問題，問題是蟄伏到最後依舊一無所有，那你又能靠什麼去爭呢。

的確，這樣能活到最後，可最後等著你的是什麼，難道真的沒有考慮過？

當局勢鋪開的時刻，在想插手介入就難上加難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約修亞淡淡搖了搖頭，沒有解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些人註定為王，可有些人……哪怕站在了世界的巔峰，他也沒有辦法坐上那個位置。

這是註定的事實。

我知道『將軍』肯定不會一直留在你的提督府，你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故作憤慨的強行分兵嗎？」

「難道……殿下，這是大忌啊，『將軍』絕對不是帝國的盟友！！」朝戟哲經過這麼一點，瞬間就想到了可怕的事實，急忙出言勸阻。

「你說的不錯，他不是帝國的盟友」約修亞點頭，倒是沒有反駁「可……這跟本王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此人真的足夠的強大，那本王又何必捨近求遠！」

此時朝戟哲欲言又止，望著約修亞不容置疑的神態，他知道，眼前這位九殿下恐怕已經做好了對視深淵的準備了。

「提督……」約修亞神遊少許淡淡呼喚著，這個瞬間的眼神充斥著淡然，冷漠，甚至有了些許的愧疚。

「屬下在」朝戟哲苦笑，果然還是避無可避么，這樣的眼神，身居高位多年的自己又何嘗不能明白。

「『將軍』強攻提督府，你的女兒又是主謀……雖說事態有了些超出控制的變化，可再怎麼樣，你都該清楚一點。

如果『將軍』敗了，也許一切還有轉機。

但若是，『將軍』勝了……」約修亞說道這裡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屬下明白」朝戟哲猶豫了一會兒，彷彿經歷了掙扎，不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道。

「嗯……」約修亞遞了一杯紅酒過去，遺憾道「唯有這樣，你才能保全她，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了『將軍』的意圖，也該知道，這樣的……結局！」

朝戟哲沒有多言，將紅酒拿在手中笑道「為了帝國！為了……九殿下！」

「謝謝！」約修亞雙目微閉，由衷的說著，沒有敷衍，沒有冠冕堂皇的辭藻，僅僅這兩個字的訴說，已經足以代表一位王族最為真摯的信任。

約修亞不是別的王族，他人微事輕，權力不夠，謀划不足，這麼多年來能夠信任的部下本就有限，可為了更長遠的未來，卻要不得不放棄一些重要籌碼的時候，心底難免會出現一抹不情願，但……奪嫡之路漫長，危險，稍有不慎，萬劫不復，有些時候，決定已經不是自己能夠主導的了。

既然選擇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那麼約修亞就不會過多的動搖，哪怕這條路通往的是地獄深淵。

「『將軍』……你是否有這樣的資格呢？控制一位王族為傀儡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約修亞遙看遠方，有些期盼的想著「你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告訴本王『將軍』就是你……同時也是一個警告。

放心，本王還不至於庸到愚蠢的程度，本王非常期待與你的會面」

沒錯，約修亞的想法非常簡單，那就是……主動淪為『將軍』傀儡，以『將軍』之力，既強勢又隱蔽的出現在未來的爭霸之路。

『將軍』無法為王！

約修亞就是斷定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如此的瘋狂！

庸才，也未必不能為王！

王族之人，本該高高在上，自負倨傲，可約修亞這位九王子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深深明白了自身的不足之處，能夠接受，承認『失敗者』的含義，僅僅這一項，就已然超越了神聖布尼亞帝國絕大多數的王權貴族。

此庸，非彼庸！

笑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談論天下！

此時，前線指揮艦的亞特蘭並不知道，不起眼的約修亞有著非常危險的城府，分兵的失策已然無法挽回，重整旗鼓只會讓『將軍』的準備越加的完善，尊重一個對手的同時，更多的是不能懈怠，不能小看。

所以，亞特蘭也不會等！

與此同時，帝國大軍推行線的改動，堯雨也在第一時間知曉，深知時間急迫，也急需給失聯許久的柒玥補充能量，大局的透徹自己能夠控制，可細微的計算，卻需要柒玥來完成，缺一不可。

「四十二個裁決戰士」

佩戴著面具的堯雨從炮火間的灰塵中傲然出現，這一刻的他，已然是『將軍』親臨，也不在乎偷襲是否是可恥的行為，戰爭如此，皆為可行之道，此時的『將軍』殘暴肆意的將一位裁決戰士撕扯成兩半，單手拖拽，一步一步的前行著……。

幾乎是同一時刻，駐地中的所有裁決戰士齊齊看向了那個位置，他們都收到了一個相同的情報。

殺戮停止。

戰火消弭。

『將軍』！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