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別走（2）

大頭倚牆坐著，雙腿蜷曲於胸前，一隻手看似無意的搭在膝蓋上，目光獃滯的望向遠方。

二丫扒著牆邊往外看去，眼瞅著豆大的汗水一滴滴從鹿林溪額頭上滾落，內心像火燒一般焦慮，感覺度秒如年。幾分鐘過去了，大頭還是沒拿出任何態度，二丫禁不住催促道：「你倒是抓緊拿個主意啊！這都過了多久了，一會兒鹿林溪該走了！」

「我問你，你怕被他媽媽罵嗎？」大頭偏過頭，一臉嚴肅的問到，「要是讓他媽媽知道，我們就慘了。」

「我才不怕呢。」二丫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你呢？」大頭又去問蟲蟲。

蟲蟲尷尬的撓了撓頭：「怕倒是不怎麼怕，就是……」

「行了，別說了，」二丫不忿的打斷了蟲蟲的話，「你不想和他玩就直說，不用這樣。」

「誰說不和他一起玩了！」蟲蟲忙不迭的分辯到，「我就是擔心他不想和我們一起玩了。」

「才不會呢！」

「不是，我們剛和他認識沒多長的時間，就害得他大病了一場，他會不會不喜歡我們啊。」蟲蟲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去問問他不就行了」大頭說到。

風在空氣里打了個旋，又飛了回來。

三個孩子從土牆後面走了出來。這時鹿林溪正耷拉著雙手，垂頭喪氣的坐在稻草垛前呢。

「鹿林溪，鹿林溪！」二丫抬腳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朝鹿林溪大聲的喊著。

「你等等我！」蟲蟲伸著手追了上去。大頭在後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不錯一步的跟在他倆身後。

鹿林溪抬起頭，用黯淡無神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埋在自己的胸前。

「鹿林溪，你還願意和我們和我們一起玩嗎？」二丫在鹿林溪面前一個急剎車，差點把自己摔出去。

「你們，」鹿林溪弱弱地說道，「你們還願意和我一起玩嗎？」

「那當然了，可是我們擔心你不想和我們一起玩。」大頭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

鹿林溪「蹭」的一聲抬起眼皮，眼裡射出奕奕金光，不相信的說到：「真的嗎？我還是想和你們玩。」

「你不怪我們嗎？」大頭問到。

「我當然不怪你們了啊，我可想和你們一起玩了。」

「那就好，那我們還是好朋友。」二丫伸手把鹿林溪拉了起來，說到，「我們一起去玩吧。」

「是啊，以後我就是好朋友了，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大頭朝鹿林溪伸出了手，「握個手吧，那天是我沒做好，還希望你不要怪我。」

八歲的大頭身上透露出的成熟氣息在那一瞬間深深吸引了鹿林溪。他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溪溪寶貝，你在哪裡啊？」一陣焦急而又蒼老的女聲劃破均勻的空氣，讓四個孩子全身微微一震。

孩子們循聲側身望去，陽光下，一個金光勾勒的黑影越來越近。

「糟糕！」大頭驚呼一聲，拉著蟲蟲和二丫撒腿就跑，躲到了土屋門后。

鹿林溪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一旁的老楊樹枝條交錯，在橙光中微微浮動。

「溪溪，溪溪，你在嗎？」呼喊的聲音似乎變大了些。

「哎，外婆！」鹿林溪應了一聲，朝著金光下的黑影使勁揮了揮手。

黑影聽見了聲音，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趕到了鹿林溪面前。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外婆一見鹿林溪就劈頭蓋臉的責問到，「是不是又來找他們玩了？」

「沒有，」鹿林溪搖了搖頭，「我就是不願意在家裡待著了。」

外婆警惕的打量了四周一圈，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又看見鹿林溪單純澄澈的眼神，不由得相信了他說的話。

「外婆，你也不讓我和他們一起玩嗎？」鹿林溪奶聲奶氣的問到。

「溪溪啊，」鹿外婆說道，「外婆不是不讓你和他們一起玩，是你媽媽擔心你再像這次一樣生這麼大的病，如果真是那樣，那她的心可就要碎了」。

「那，如果我保證不再生病了呢？」鹿林溪問到。

「呃，這個……」外婆一時不知怎麼回答。私心來講，她是想讓鹿林溪有幾個小夥伴的，可又怕蘇瀾知道以後生氣。她看著鹿林溪滿是期冀的眼神，最終還是說到：「走吧，先回家再說。」

鹿林溪在外婆身後吐了吐舌頭，不情願的回家了。

鹿外婆前腳剛走，大頭幾人就從土屋裡鑽了出來。

「希望這一次，他外婆能放他出來。」大頭在心裡默默祈禱著。

回家后，外婆思量了半宿，最終還是決定放鹿林溪自由自在的玩。畢竟天高皇帝遠嘛，她媽媽想管也管不到。外婆這樣安慰自己。

只是這下可苦了鹿外婆，經常是早晨剛換下來的衣服，到了中午就變得髒兮兮的，怎麼形容呢，就像是在泥湯里滾過一樣。而鹿林溪從家裡帶來的小車車也在幾個小夥伴的摧殘下體無完膚。電池被摳出來隨意丟棄，車燈上的玻璃被人為剝落，把裡面的小燈泡拽了出來。

「這個為什麼會亮呢？」幾個孩子圍在一起研究著。

「我知道，」大頭說，「因為裡面有電。我學過。」

「什麼東西啊，讓我也學學。」鹿林溪好奇的說到。

「哎呀，你學不會，你得到八歲上了一年級才可以。」二丫說到。

「誰說的，我現在就能學會。」鹿林溪不服氣了。

「那我去給你念念，你要是能學會，算你厲害行不？」大頭說到。

「好。」

大頭跑回家，拿出自己的語文課本念起來，雖然念得磕磕絆絆，崩瓜掉字，但卻著實大出了一番風頭。鹿林溪晃著小腦袋一個字都沒聽懂，但他頭一次知道了什麼是知識，感受到了學問的厲害。

從此以後，大頭上學的路上又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這一走，就是一年。

很快，鹿林溪六歲了，到了法定上學的年齡，雖說村裡的孩子大都八歲才上學，但鹿外婆還是決定把的鹿林溪送進一年級。

從此……

鹿林溪的學校稱霸之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