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 第二章 落雪村（二）
【北地/落雪村】
在落雪村的中心，一座最寬敞的房裡里，說是最寬敞，也只是比別處略大一些而已。屋子外，公子源帶來的一眾侍衛守在那兒，蘭婆婆和公子源相對坐在屋裡商討著什麼。
屋外，阿雪站在雪地里，抿著嘴唇，一雙大眼睛投過窗，死盯著那身雪白錦衣不放。
「阿雪還站在這兒？」一個婦人抱著木盆子走了過來。
「薛姨，那個人是誰？」阿雪難得開口理人。
「據說……那是我們北地神都前來的大人物。」薛姨湊近阿雪的耳朵說道，「靈力高強的大人呢。」
「那是我們北地公子源，我們北方尊主唯一的兒子，北地未來的主人呢！」另一個稍微有點見識的男子說道，「聽說，公子曾在東海扶桑之島同女君學習過，那可是天啟封神的人物！他現在年級輕輕就已經靈力近成，就快要和他父親一樣靈力大成了……」
「靈力近成……」阿雪死死盯著那身白衣，似乎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這個，「我什麼時候能靈力近成，是不是成為那樣的靈師，就可以替父母哥哥報仇？」
「阿雪啊，我們普通人家別想了，天啟靈師分七等，近成可是第六等呢。
「據說呀，開繼之上的靈師就可極大的延遲衰老，到了括天便可極度延長壽命。
「那些傳說中第七等的大成靈師，據說不老不死，還能返老還童，如同神祗，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們這小破村，就沒一個上過第一等啟元的。不僅如此，你看看那大人腰間的長刀，那可是靈師們夢寐以求的寶器。就算修好靈力，練好靈術，沒有那寶器也是不成的。」男子拍了拍阿雪的肩膀，「交給那位大人吧。阿雪快安心回屋去，看著你那不成器的舅舅，別讓他又偷跑出去買酒吃！」
「不需要別人！我要自己報仇！」兩個村民離開后，阿雪依舊盯著那身白衣看。良久，她惡狠狠地道，那狠勁似乎要將牙齒咬碎往肚子里吞。
「公子，您說，這到底是何邪魔進了我們村子……」蘭婆婆望著源，如同望著大救星。
「不是邪魔，這是長城以北的北蠻奴乾的。那群東西居於苦寒之地，食物匱乏，這是來長城內覓食了。」源開口道，「近日長城開了各個小城門，你們落雪村不是唯一遇上北蠻奴的村子，村中死了十七位居民，這是源的罪過。」
公子源言罷，負手走出了屋子，神情凝重。
「公子，您派去村子附近山林搜捕的弟兄們傳來消息，已經抓獲了八個北蠻奴，就地殺了。」一個盔甲侍衛湊近源，說道。
源微微低頭，沉默了片刻：「這村落離北長城極近，附近山林大片，又因為近日想上絕跡雪山抓捕靈獸的靈師增多，開放了長城的小城門，怕就是這個時候混進來的。讓弟兄們接著尋尋，別放過一個漏網之魚。」
「八個北蠻奴已經殺了。本這小地方的小事，根本輪不到公子親自動手的。」那士兵說道。
「人命怎有小事。」公子源淡淡望了那士兵一眼，眸子里的寒意令那侍衛打了個冷戰，「這次多個村子遇難，是因為源沒有及時驅趕靠近邊界的北蠻奴，源一定要親自將漏網之魚清理乾淨。」
「有公子，實乃我們北地大幸。如今天啟四方領土，也只有我們北地公子靈力高強又心繫百姓了。這最後一個村子的北蠻奴如今已經清理結束，請公子隨我們回軍營打點行囊，回寒雪堡吧。阿照小姐不久前就派信，請長駐邊境的公子回寒雪堡。」
「阿姐找我？」源那一向淡漠的雙眼掠過一絲明顯的亮光，可接著他就再次冷靜了下來，「還不能回去，再等等。」
就在侍衛要問公子源為何不歸的時候，一聲慘叫劃破天空。
「果然……」公子源一甩一袖，風雪袖間揚起，一踏銀靴向慘叫的地方衝去。
待源趕到，卻並沒有看見北蠻奴。
他看見那個叫阿雪的女孩子站在那裡，手中握著一塊鐵片。女孩的手指在抖，緊緊貼著鐵片的虎口滲透出血來。
她面前是一具新的屍體，依舊是被掏空內臟而亡。
「阿雪？怎麼回事！」蘭婆婆失聲叫道，「你說話啊！阿雪！」
源走上前去，將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單膝跪地望著她的眼睛：「小姑娘，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
這叫阿雪的姑娘源聽蘭婆婆提起過，村裡唯一死了全家親人的就是這孩子。據說這孤苦無依的孩子只剩一個酒鬼舅舅。
阿雪望著源，那雙眼睛里的憤恨令源吃了一驚，那恨意居然是對著前來幫忙的源的。
源搭在她肩膀的手僵住了，他只聽那孩子從牙縫裡擠出：「我……我要自己報仇！不要你管！」
這孩子看到了藏在村名中的北蠻奴行兇。她想要用自己的雙手替家人報仇。
源想明白了這點，可卻不解為何北蠻奴會獨獨放過了這看見自己的孩子？
剛巧一陣風刮過，風掀起了女孩子破舊的圍脖，源看清了女孩子圍脖下的脖子。
一瞬間，源全明白了。他冰藍色的雙眸一剎那寒如冰窟，他心底升起了滔天的怒意。
源替女孩子重新圍上了圍脖，擋住那被殘酷凌虐已久的傷痕。
他站起身來，拔出了懷中的長刀。那柄長刀雪亮凌厲，每拔出一寸，周圍就寒上幾分。他也不多言，直接將長刀揮向那孩子的酒鬼舅舅。
那酒鬼向後一躲，伸手敏捷得根本不似成日渾渾噩噩飲酒的男子。
「你身上，有鐵鏽的味道。」源看了一眼女孩子手上的鐵片，然後對那酒鬼說。
「哼，被小公子發現了嗎？」那酒鬼冷笑一聲，甩了甩手背上被鐵片劃出的血珠。一手抓下那貼在臉上的帶血人皮。
村名們驚恐萬狀高聲尖叫，蘭婆婆跌倒在地上。
「你們在苦寒之地遊盪，居然習得了這易容之術？」源接著揮刀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刀身凝結著冰藍色的靈光，直取那酒鬼。
「久聞公子源大名，如今落到我等手中，看來，北地公子源也不過如此。」那酒鬼大笑著，高喊一聲，「都出來！我們恭候公子源多時！」
只見那一個個驚恐萬狀的村民里，有半數村名瞬間收起了恐懼的神情，一個個拔下了自己的麵皮，露出了北蠻奴的灰黑色的臉。
源帶來的盔甲侍衛，大部分被他派去村落周圍巡察，那留下來的幾個直接被北蠻奴猝不及防扭下了腦袋。
難聞的血腥味一瞬間在空氣中散開。
那些真正的村民拚命慘叫著到處逃竄。
北蠻奴一向身高體壯，異於天啟靈師，即便天啟大地以北的北地千雪之境，靈師身高體壯，也不能同北蠻奴相較。
可這群靠著源越來越近的北蠻奴，卻都同北地靈師差不多高，這些北蠻奴的身高在北蠻奴里，如同侏儒。又因為北地天寒地凍，人的皮肉不易腐爛，北地居民又總是渾身裹著厚重衣物，將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讓這群侏儒般的北蠻奴有了可乘之機。
「族裡那些結實健壯頭腦愚笨的傢伙倍受仰慕，我等雖然頭腦聰明，卻因為身材矮小倍受蔑視，連奴隸都不如！如今幹掉殺害了我們二頭領的北地公子源，我倒是看還有誰敢瞧不起我們！」那個酒鬼面容扭曲，帶著恨意沖公子源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