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 第三章 落雪村（三）

「族裡那些結實健壯頭腦愚笨的傢伙倍受仰慕，我等雖然頭腦聰明，卻因為身材矮小倍受蔑視，連奴隸都不如！如今幹掉殺害我們二頭領的北地公子源，我倒是看還有誰敢瞧不起我們！」那個酒鬼面容扭曲，帶著恨意沖公子源吼道。

那群北蠻奴狂吼聲，一個個向源撲來。

公子源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面對這些撲向自己的怪物，他只是勾了勾嘴角。

只見一道冰藍的靈光閃過，源和他身邊的阿雪一同消失在鋪天蓋地的風雪中。

「這，這是冰靈術？」那酒鬼吼道，接著望著周圍不知不覺間施虐而起的風雪，和消失不見的兩人，喃喃道，「皚皚公子源，化雪形無蹤，居然是這個意思么？」

「連我何時布下冰靈術都不知，還妄想殺死我？」遠方一處房屋上方，源的聲音冷冷傳來，他懷中抱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女孩子阿雪。

他將阿雪放在屋頂之上，在她耳邊溫聲說道：「閉上眼睛。」

然後他縱身躍下，揮刀砍進那群北蠻奴之間。

只聽一聲巨響，那長刀上凝結的靈光化作刀氣，在雪地上劈開三丈來長的溝壑，大地顫抖，一片殘肢斷臂隨著黑紅髮臭的鮮血飛濺，北蠻奴的慘叫聲四起。

這片土地上施虐的風雪，驟然間亮起靈力凝結而成的白光，化成冰刃，凌遲著這群北蠻奴，划傷他們的雙眼，讓這一群高大壯碩的野獸成了瞎子。

公子源在風雪中心，渾身包裹著逼人的冰藍色靈光如同天人。那柄長刀在他手中揮舞，雪碎冰凌順著他的長刀飛揚，長刀順著風霜寒屑遊走，刀人合一，刀雪合一。

一時間，那群數量眾多，面目猙獰的北蠻奴們只有化成魚肉任公子源屠宰的份。一片血雨腥風。

那在屋頂上瑟瑟發抖的小姑娘阿雪並沒有閉上眼睛，相反，她直直望著那如同在切菜般砍殺北蠻奴的公子源，呆愣在那裡。

這……就是長輩們經常羨慕地提到的高強靈力，高強靈術嗎？

阿雪自小呆在這偏僻的村莊中，對靈術的認知只是薛姨用靈力召來不大不小的風打掃灰塵，或者馬叔用靈力引進井裡的水洗碗筷。

她從來沒見識過這樣的靈術，也從來沒感受過這樣強勁的靈力。

雙手緊握著鐵片的女孩子，感到了自己的渺小無能。

不一會兒，那幾十個北蠻奴全部倒在地上，屍體四分五裂，內臟碎肉同黑紅髮臭的血將潔白的雪地染成骯髒難看的顏色。

北公子立在那些屍塊中央，白色錦衣和雪亮長刀上半腥不染。他的銀靴踏過北蠻奴的屍體，向阿雪的方向走來。那神情就和他領著盔甲侍衛縱馬來到這村莊時如出一轍。

將這些都盡收眼底的阿雪只覺驚心動魄，從屋頂摔了下來。源心底一驚，飛身衝上前去，接住了女孩。

「不是讓你別看了么？」源苦笑道。

「阿雪！阿雪沒事吧？」這邊，蘭婆婆摔了拐杖，跌跌撞撞地跑來。

「阿雪姑娘無事。」源替那咬著嘴唇不發一言的女孩子開了口。

「沒事就好！阿雪沒事就好！」蘭婆婆心有餘悸，口中喃喃。

接著那顫巍巍的蘭婆婆一把抱住了公子源，口中喊道：「公子呀！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源被這一抱，猝不及防。

接著源的眼睛瞬間瞪大，嘴角溢出了一道鮮血。

「不要啊！！」源的身後，那女孩子凄厲的慘叫傳了過來。

那蘭婆婆將一柄匕首捅進了源的身子。

「公子源，您真以為老婆子我會傻到，以為幾個沒用的廢物就能殺了你？」蘭婆婆桀桀笑道，一爪扯下自己面上人皮，那人皮后是一張同樣溝壑縱橫的臉，只是那皮膚是青灰色。

「阿雪啊。」蘭婆婆丟開源，向女孩走去。

女孩節節後退，連連搖頭。

「阿雪啊，你今後就繼續陪著婆婆吧。」蘭婆婆笑道，她死抓住阿雪的肩膀，黑色的指甲掐如女孩的肉中，血色在她破舊的衣服上溢出。

「放開她。」

猝不及防，公子源的聲音從蘭婆婆身後傳來，只聽一聲刀鳴，蘭婆婆握住女孩的手斷在地上。

蘭婆婆不可置信地向後看去，那原本該躺著公子源屍體的地方，空無一物。

而公子源安然無恙地站在一旁，向自己舉著長刀。

「你……這是，這就是東海那死老太婆的幻……」

「術」字還未出口，靈光一閃，蘭婆婆的嘴角順著面頰被劃開，露出森冷白牙。

「不準對我師父不敬。」源冷冷道。

「你是怎麼看出我的身份的？！」蘭婆婆捂著臉，黑紅色在她指縫間溢出。

「你確實將一身北蠻奴污濁的靈力隱藏的很好。」源說著抬起手上的一顆珠子來，那是一枚木珠，就是蘭婆婆身上戴著的那種，「這是我看見那小姑娘脖子上的傷痕時，在她的圍脖里發現的。不過，身為北蠻奴，你未免也太聰明了些。」

「我可不是那些只有拳腳沒有腦子的傢伙！」蘭婆婆吼道，她手疾眼快，用殘存的胳膊一把扣住阿雪的脖子，「你別過來！再往前一步，我扭下這女娃娃的腦袋。」

「讓我猜猜你出自何處。」源依言停下了腳步，「《北典》有記，北蠻奴七部中有一支部族，名曰灰部。族人穎悟絕倫，尤擅模仿。」說道這裡，源頓了頓：「不過因其族人身材矮小，體弱無力，全族在黑林之間被紅部俘虜，不論老幼皆成奴隸，至今————」

源望著那雙目越來越赤紅的蘭婆婆，清晰吐出：「————三百九十二年。」

在聽聞三百九十二年這串觸目驚心的數字時，蘭婆婆終於忍不住兩行淚水滾滾而落：「你錯了！是三百九十二年零一百三十天！

「我打小在紅部的鐵籠子里長大，紅部五歲小兒，就有我族壯年人那樣高大。那些小孩當著我的面，生生扭下我父親母親的頭顱當球在那雪地上亂踢，還要逼著我同他們一起笑！

「與其畜口不如的在紅部手下苟活，不如背水一戰，取你公子源首級向我王領賞，恢復我族地位！公子源，我可是等你等了不知多久！」

「只可惜，你沒這個機會。」公子源沒有溫度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的父母被紅部扭下腦袋，如今你在這小姑娘眼前殺死她的家人，又要扭下她的腦袋，你同紅部有何不同？」

蘭婆婆聽聞源這番話，愣了半秒。

就這半秒，阿雪張口對著蘭婆婆的胳膊咬了下去，死死咬著不放。

蘭婆婆吃痛就要甩開女孩。那女孩那染著仇恨的兩排牙齒就如同長在蘭婆婆的手臂上，生了根那般，她帶著滿腔仇恨咬著蘭婆婆的手臂吞咽她的血，怎麼甩都甩不開去。

「滾！滾開！」蘭婆婆張口吼道。

阿雪被她甩得頭暈眼眩，她死死拽著那蘭婆婆的胳膊，爬上了她的肩膀，將手中的鐵片狠狠扎進蘭婆婆臉上，那被公子源用刀劃開的傷口上。

黑紅色的骯髒血液噴得女孩一頭一臉。

「啊啊！！！」那老婦人吃痛，喊聲痛呼，終於將女孩甩在地上老遠。

可這邊，公子源的長刀，早已貫穿了她的心臟。

蘭婆婆，或者說北蠻奴灰部族的首領躺在血泊中，雙眼直直瞪著天空。

「小姑娘，你沒事吧。」源收起長刀，向阿雪走去。

「公，公子，我這樣……算是給爹娘哥哥們，報仇了嗎？」那在雪地上坐起的少女，強忍著打轉的淚水，抬頭望著公子源。

「嗯。」公子源對她點了點頭。

阿雪「哇」的一大聲哭了出來，就坐在這冰冷雪地放聲大哭，哭得涕淚縱橫，那淚水同血水混雜在一起，好不狼狽。她似乎要將幾輩子的眼淚都在今日哭完。

遠方，傳來一陣急促的盔甲摩擦聲。公子源看見他的盔甲侍衛向自己奔來。

「公子！卑職來遲，罪該萬死！」

源淡淡望了他們一眼，用平靜的聲音道：「收隊回營。」

這本就破落的村子，如今一瞬間少了一大半居民，那一地的血肉，慘烈不堪。

村子里的老小忙前忙后，清理著一地屍塊，薛姨牽著阿雪的手，對公子源千恩萬謝。

「公子。」那雙目腫得和桃子一般的女孩望著公子源，一向沉默千言的女孩子向源開口，「落雪村外，是什麼樣子的。」

公子源微微一笑，低下身子對她說道：「落雪村外，是一片廣闊的土地，被稱天啟大陸。

天啟大陸分五地，中央神地，是天啟大陸的至尊心臟；北地千雪之境，是從狂風暴雪裡建起的封國；南澤雲夢之城，是從沼澤瘴氣中爭奪而來的家園；西域岩漿之地，是從西域戰牛鐵蹄下圈圍出來的領地；東海扶桑之島，是在狂風海浪中開拓而出的樂土。

中央神地和四方土地，風土人情各不相同。阿雪姑娘，可是想走出落雪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雪望著公子源冰藍色的眼眸，用力點了點頭：「總有一天，我會帶著大家走出落雪村，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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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莉有話說：

大改后的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