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聞人寞仍是一臉迷茫,記憶中並沒有這個名字。
景安城倒是不太在意,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危樓,又問道:「楊秘書沒有幫你租房子嗎?」
正說著,後面又走過來一個男人,年紀不小了,大概四十多歲。整個人灰撲撲的,看著就是要倒霉的前兆。
聞人寞倒是對他稍微有些印象,自己剛附身到這個身體的第一天,曾經見過他。有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幫自己處理了傷口之後,好像讓這個大叔給自己買飯什麼的來著……
不過,林沫沫這兩天並沒有看到他就是了。她也不在乎,畢竟別人沒有照顧自己的義務。
「景先生,您怎麼來了?」
景安城面色冷漠:「我不來,你就打算一直讓她住在這裡?」
中年男人面色訕訕:「我已經找到房子了,就在學校附近,打算晚上來接她過去呢。」
景安城沒理她,反而看向林沫沫:「方便帶我上去看看嗎?」
聞人寞——哦,現在是林沫沫了,察覺到對方並無惡意,便點了點頭,主動走到了最前面。
這棟樓年份很久了,差不多快要八十年了,好幾年以前就划入了拆遷範圍,但因為一些不太好的傳聞,有個開發商在承接了這個項目之後,前前後後出了不少事,項目組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打那之後,也就無人問津了。
林沫沫祖孫倆住在這裡,也是社區安排的,好歹算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還不用交物業費。最重要的是,距離林沫沫的學校近,不需要額外的公交費和午餐費。這對祖孫倆人來說,可是一筆巨款。
林沫沫住在一樓,不過這房子是幾十年前的多層,總共只有四層,車庫和儲藏室都是地上,所以就算一樓也相當於二樓。
上樓的時候,哪怕只有不到二十個台階,景安城也覺得這樓里的氣氛不太對勁。明明已經是春末夏初了,室外的溫度早都達到二十度以上了,就算是樓道里溫度稍微低了點,也不可能冷成這樣,簡直就像是冷到了骨子裡。
身後跟著的男人更是覺得渾身不得勁,抱著自己的胳膊打了兩個寒顫了:「景先生,這裡頭怎麼這麼冷?」
景安城反倒問他:「你不是跟楊秘書說,你這幾天每天都來嗎?」
下午的時候,景安城收到秘書發來的短訊,跟他說,這幾天二少爺那邊事務繁忙,楊秘書便將帶孩子這事兒委託給了社區的一名服務人員,想著等忙完這幾天之後,再親自過來。
景安城剛好在附近有個會議,便順道過來看看。
男人訕訕的,不敢再多話了。
林沫沫沒說話,上了樓就掏出鑰匙打開門,讓兩個人都進來了。
房門一關上,立刻就暖和了不少,將陰寒之氣全都隔絕在了外面。
「坐。」林沫沫指了指房間里兩把已經完全掉了漆,破除原本木材顏色的破破爛爛的椅子。
景安城絲毫不在意自己昂貴的西裝可能會被沾染灰塵,點點頭就坐了下來。
旁邊的男人嫌棄地撇撇嘴,看了看旁邊洗的早就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圖案和顏色,卻還算的上乾淨整潔的一張小床,挨著床沿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林沫沫又走過來說道:「沒有熱水了,我去打。」
景安城立刻說道:「不用。我就是來看看,不管怎麼說,我弟弟也是你的監護人。」
弟弟不聽話,當哥哥的,自然要負起責任。
林沫沫記下了「監護人」三個字,卻不做聲。
景安城又問:「你有什麼需要嗎?住的地方我會幫你安排好,學校的費用我也會負責,其他的呢?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林沫沫「哦」了一聲,沉默片刻,才說:「沒有,謝謝。」
社區男人卻是很奇怪,追問道:「景先生,這個危樓小區,是不是有新的開發商接手了?」
景安城再度看他一眼:「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連個小孩兒都照顧不好,就知道問東問西,惹人生厭。
男人尷尬一笑:「就是隨便問問。」
林沫沫坐在那裡,保持沉默,對兩個人的話題絲毫沒有興趣。
景安城也沒有跟小女孩兒打交道的經歷,雖然不會覺得尷尬,但他的時間也很寶貴,問了幾句之後,也沒話了,便想留下生活費就先離開來著,卻發現東西都落在車上了,便說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拿個東西。」
想到外面的東西,以及對她很友好、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她可能沒飯吃的中年女鬼,害怕兩人撞上,林沫沫也趕緊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景安城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一走出房間,陰寒之氣再次襲來,但是男人身邊的溫度,顯然要稍微正常那麼一點點。
緊跟在景安城身後的林沫沫,也終於察覺到,這不是偶然。
——這個男人身上,不知道帶了什麼東西,十分克制陰寒之物。怪不得他一出現,那個想要偷襲自己的小鬼頭就消失不見了,看來是怕的厲害。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危樓外面,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車子。
林沫沫並不認識是個什麼牌子,她對這種新型交通工具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很貴,買不起」的層面上,其他的並沒有多想。
景安城掏出車鑰匙,從副駕駛座位上拿出一個信封,裡面裝著一張卡,還有兩千塊錢現金,是他特意讓人準備的,遞給了林沫沫:「你先拿著用。密碼我寫在信封上了。」
林沫沫看著這筆巨款,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為什麼要給我錢?你需要我做什麼?求財還是轉運?」
景安城:「……」
「你稍等,我接個電話。」
林沫沫:「哦。」
景安城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林沫沫也無意偷聽,她正在暗暗查探這附近的非人類生物,以及這具身體上面的秘密。
沒道理一個普通的、連飯都吃不飽的小蘿蔔頭,會被這麼多阿飄關注,甚至還有惡鬼三番兩次盯上了她。
而且,這棟危樓的氣場也很奇怪。
林沫沫抬頭看去,整個小區裡面都瀰漫著黑壓壓的死氣,因果纏繞,生生不息,想來應該出過不少事。唯獨她所居住的那個單元,明澈許多,看上去還有一些生機。
這就更奇怪了……
景安城那邊突然提高了聲音,很嚴厲的樣子:「把他帶過來,二十歲的人了,連承擔責任四個字都不懂嗎?」
林沫沫突然就想到了他說的那個「弟弟」。
沒待多想,景安城就打完電話了,走過來跟林沫沫說道:「上次楊秘書過來的時候,你正巧受傷了是吧?」
這時候景安城才注意到她額頭上的傷,換過兩次葯之後,已經稍微好了那麼一些,但仍是不太樂觀,忍不住微皺了下眉頭,暗怪自己太大意:「我先帶你去醫院。」
林沫沫回道:「已經換過葯了。」
「腦門上的傷,不能大意。」景安城打開了後車門,「上車。」
林沫沫站著沒有動:「等等,等十分鐘的時間吧。」
景安城:「???」
「你弟弟不是要來嗎?再有十分鐘他就到了。」
景安城狐疑,他的確是讓楊秘書將他帶過來,但,他對此並不抱希望。這兩年景深陽越發不服管教,就彷彿將未曾叛逆的青春期給補回來一樣。
景安城頭疼不已。但,情況特殊,他也沒辦法管的太嚴,免得再次引發他的逆反心理。所以,就算楊秘書沒辦法將他帶來,景安城也不會覺得失望。甚至已經做好準備,來的人只有楊秘書一個了。
不過十分鐘而已,他等得起。
景安城站到林沫沫跟前,彎下腰,將她額前的碎發撩了起來,仔細看了看那個傷口:「是不是沒去醫院?這都三天了還沒結痂……」
林沫沫回道:「我買了消炎藥。」
景安城:「……那隻能保證傷口不會發炎擴大病症而已。」
林沫沫聽不懂,便「哦」了一聲之後,就乖巧閉嘴了。
兩人正相對無言,一輛黑色越野車突然風一般拐進這條輔路上,然後在小區門口急剎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絲毫不用懷疑,駕駛司機的脾性很大。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還帶著嗚嗚的尾氣聲。隨即,車門打開,從駕駛位上走下來的,是個個子很高的少年,差不多跟景安城一樣高,目測在一八五以上,穿著一身運動服,袖子上還沾染了一些不知道是墨水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反正看著髒兮兮的。
林沫沫繼續抬眼打量他。
少年長得跟景安城很像,都是星眸劍眉,帶著幾分天生的冷冽,玫瑰色的唇不厚不薄,鼻樑高挺,稜角分明,正面看側面看都完美極了。只不過,少年的氣質不像景安城那麼銳利,卻多了幾分桀驁,也帶著幾分少年人的不馴。
更為明顯的是,他額角也帶著傷,不太嚴重,應該是撞到什麼東西上了。因為皮膚白皙,所以看上去紅腫格外明顯,但並未擦破皮。
林沫沫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在來的路上受傷的,可能都沒超過十五分鐘。
看來這就是景深陽了,也是自己所謂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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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紅包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