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看，這就是時間的流逝也帶不走的噁心。

這種噁心永遠躺在你內心最深處，哪怕過了二十年，卻還是像個夢魘一樣，時常出現在你的世界里，黑暗最容易將它引來。

十歲以後，她只能用各種各樣脾氣暴躁、整夜無眠、哭泣等等方式去驅趕，但許明麗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存在，她怒斥她是個讓人厭煩的小孩，她也一度認為自己一定是被夢魘侵蝕了身體的壞孩子，所以媽媽才會不要她。

於是她開始了更加偏激的方式，激怒許明麗失手打自己，或者是自殺，甚至招來了CAS，那幾年她去過很多公共部門，比如CAS的安撫中心、醫院、警察局、心理健康中心等等…

直到十五歲回國。

谷巳突然明白，她的一切冷漠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抹掉童年深藏在心底的噩夢，只能用一道無形的牆把自己和外界隔離開來。

他只能不住地把她抱緊，只有這樣，才覺得她是不被外界所打擾的，可以自由自在地或哭或笑，又變回十歲以前的她。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邊晨才停止了顫抖，穩了穩心神，語氣已經平靜了不少，又開始說：「我和許明麗整整十五年沒有聯繫，我的生命里就只剩下外婆，這些年我以為時間在這裡已經停下來，那些夢魘不會再來，可當許明麗再次出現時，我知道夢魘又來了，這一次它帶走了外婆，甚至還要帶走許明麗，我才意識到，那個夢魘其實一直跟在許明麗身後，一直在偷偷嘲笑我的無知，以為離開就結束了嗎？不，它要帶走我身邊所有的人，也許包括你。」

邊晨猩紅著眼睛，再次推開他的懷抱，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會害怕嗎？」

這一刻的邊晨有些異樣，谷巳心裡咯噔一下像是醒悟過來，明白了什麼。

邊晨立刻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卻不意外，他是一個從小生活在陽光里的小孩，可以肆無忌憚地為了喜歡的女孩橫穿伊利湖、可以hiking，可以跟同學瘋玩遊戲、可以學習藝術、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可以來中國、可以回美國，可以的事情很多很多，可是沒有一件是可以說；陪我一起到最後，她不怪他，甚至理解。

他不是mama』sboy，卻因為他不想，可她想當一個mama『sgril卻沒有那樣的機會。

她又說：「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只有三歲，甚至都來不及記住他的長相，以為他只是出門給我買好吃的去了，可他再也沒有回來過，許明麗最開始以為是因為父親的去世讓我變成那樣的，其實並不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又怎麼會記住那樣的事情呢？」

谷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可她此刻似乎已經不需要他的擁抱，而是繼續說：「你應該害怕的，因為我有病，這才應該是正常的反應。」

「不，我不是害怕，為什麼要害怕？你只是過得很辛苦而已。」谷巳著急說：「你願意告訴我這些，就說明你其實一直都知道的，而且這些並沒有影響你的正常工作和生活。」

邊晨卻是笑，沒有回答他。

谷巳卻像個得不到關心的小孩，囁嚅；「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邊晨卻兀自轉過了身子，仰望天空，久久后才說：「谷巳，我是個有心理疾病的人，可能誰也治不好了，包括你。」

「不，不是的。」他卻無賴起來，起身趴在她身上一下下地親吻她，小心翼翼央求；「你不能做始亂終棄的人。」

這人，情急之下還能知道始亂終棄，結果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聲，罵他；「你是不是傻啊？」

見她笑得那樣開心，一臉的坦然自若，瞬時覺得自己被她戲耍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瘋狂地吻她。

這個吻比以往任何時候的都要兇狠，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她覺得大腦都快開始缺氧而導致窒息了，於是去推他，可這人卻不讓，剛放開，還沒等到喘息的機會，又親了上來。

天為被，地為席，藍天白雲森林就是最美的裝飾畫，它們組成了最美好的一幕。

兩個人最後差點同時暈厥過去，谷巳又躺倒在了一邊，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形，久久的喘息后才幽怨她；「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就去印度當Sadhu，也不上什麼天堂，我就天天這麼折磨自己。」

邊晨默然。

谷巳又轉身過來乜她；「你聽到我說沒有？」

邊晨做了個掏耳朵的動作，嫌棄他；「安靜點，你要想去，現在就可以去，我絕不攔著。」

惹得他不滿，人又覆了上來，就勢說：「去就去，在去之前，我要把自己的福利都用完。」

說完，又要來親。

邊晨趕緊捂住他的嘴巴，怒目而視，斥他；「你還有完沒完啊？」

這人被捂住嘴也不老實，唔唔地聲音；「就不…老實…」說著，邊晨突然覺得，這傢伙在用舌頭舔她手心，一陣惡寒而起，趕緊縮回了手。

一臉嫌棄看他；「你這人惡不噁心啊？」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剛剛去上了廁所，沒洗手，哈哈哈…」

可谷巳並沒有惱怒，而是一副痴漢樣，故作扭捏；「姐姐，怎麼辦呀，我感覺更喜歡你了。」

邊晨滿頭黑線，這人，剛還要去印度做苦行僧，現在又變日本嬌羞痴漢了？心理活動是不是太豐富了一點？

「喂…醒醒…快擦擦你的口水，我又不是一塊紅燒肉，你對著我流口水幹嘛？」邊晨嘲他。

「我剛剛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就你剛才說的最後，我已經有了新的答案，可以進階到生子這一步了，我們以後生幾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孩子，然後找個地方建一座花園，就不養貓貓狗狗了，那些動物會佔用我們太多時間，我們天天要去花園勞作，然後你還要給我做紅燒肉，我還要學習怎麼做川菜，就更沒時間管牠們了，再說，孩子們也需要時間照顧，你覺得怎麼樣？」谷巳卻突然說些沒著邊際的話來。

可卻是那樣有畫面感。

邊晨還沒有告訴他，為什麼自己會來花園之夢，因為她突然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召喚著她，讓她來，然後她真的來了，卻是遇到了一群可愛的人，還有讓人心情愉悅的植物，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抽煙和失眠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