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張知秋
雲起讓兩孩子在田梗上玩,自己卻背著鍬繞著田轉。因著這些日子經常下雨,田裡積了滿滿一田的水,得放一些出去才行。他這邊正扒溝,就聽到遠遠的有人在喊自己。抬頭一看,就見著一個年青人正往這邊跑來。
正愁不知這人是誰?就聽田頭的小山喊了一聲:「秋叔。」
至於小海,這小子已經衝到了人跟前,被那人給高高舉起,正「哈哈哈」的笑著。
踟躕間,張知秋已經走到跟前,一拳捶在他肩上。「怎麼,這是無臉見我?連招呼也不打一聲。」
「可不就是,你看我這臉腫的。」雲起順勢著指了指自己的臉。
「怪我,要是我在家,賴四那敢打你。不是,他們都說你跟白桃…」張知秋說著還擠了擠眼。
「沒有的事,賴四那張嘴你也信。不過是我壞了他的好事,這才賴上我。」雲起苦笑著道。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傢伙對白桃起了壞心,我正好壞了他的好事。」
「嘿,這是我不在,不然我得揍的他娘都不認識。」張知秋氣的破口大罵。
「這事你可別與人說。」雲起連忙囑咐他。
「嗯。那白桃呢?我聽說朱家將她趕走呢?說起來這朱家也不是個好東西。」
「我怎麼知道,你一個大男人問這麼多做甚。」
「我這不是好奇嘛。」張知秋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走吧,中午在我家吃飯。」雲起彎腰提起田埂上的一串魚,這是在稻田裡捉的。下雨的時候,河裡漲水,不少魚竄進了稻田裡。
「別,我還記的你上次做的那魚,腥的人下不去嘴。」張知秋說著將小海放在自己肩膀上。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眼見他肩抗小海,手牽小山,好似他們三才是一家人一般。雲起在後面羨慕的想,這人與原主定是極好的朋友。
「我聽說賴家和那劉婆子賠了你二十兩,有了這銀子,你要不要明年下場去試試?」張知秋忽然回過頭道。
「嗯,我正想與你說這事呢。你也知道,自童生試后,我就未進過學。雖也在家自學,到底沒有跟著師傅好。若就這麼去,怕是考不中不說,銀子也浪費了。」
「你的意思是還得找個夫子?」
「嗯。」
「可你去上學了,小山小海誰來照顧?」
「小山可以照顧弟弟。」小山抬起頭道。
「去去去,你自個都要人照顧呢。」張知秋摸摸他的頭,又接著道:「若是實在找不到人,不如送我家去,我娘一個人在家也無事。你放心,我娘做飯最是好吃,保證把兩小養的白白胖胖。」
「我多少有些底子,所以並不欲進學太久,也就小半年。這期間,我準備讓我大嫂幫我看顧小山小海。」雲起回道。他早想好了,說是讓大嫂照顧,其實最後還是要靠他爹娘。這樣說,不過是怕大嫂有意見。若是說讓爹娘照顧,爹娘必不會收銀錢,小山小海怕是也住的彆扭。畢竟分家后,他爹娘基本是由他大哥大嫂供養的。
「我先前說你讀書讀傻了,你還不承認。都是兒子,憑什麼只供雲灼不供你?還早早的分了家,村中那家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張知秋頗有些憤憤不平的道。
「知道你是為我好,只這話以後別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是為什麼分的家。」分家的原因,他還是聽村人的閑話知道的。卻原來,雲來福老倆口是不願分家的。賴不住他三嫂死活要分家,無非就是不願自己掙的錢供兄弟讀書自家小孩卻沒錢讀書。不光他三嫂,他大嫂二嫂也頗有微言。雲來福不想幾個兒子離心,拿出了棺材本供雲灼讀書不說,後來更是硬撐著分了家。
「唉。」張知秋嘆了口氣,他自家不也是因著沒錢才從學里回來,又到鎮上做了賬房。他娘倒是願意供他讀書,可他不忍心,他娘一個寡婦把他拉扯大已是拼了全力,他還想著賺了銀子讓他娘享享福呢。
雲起見他如此,安慰他道:「嘆甚氣,如今不又有了機會了嘛?雖然這銀子來的並非我意。」
「你若真用了這銀子讀書,村裡怕是又要傳閑話。」
「傳就傳吧,如今人人都知道我有二十兩銀子,我還擔心放在家被人偷呢。何況虱子多了不癢,不差這一件。」雲起不在意的道。
「老六,我發現你變了?」張知秋停住腳道。
雲起心中一驚,不過很快他就回道:「或許是被賴四打醒了吧。」
「這麼說,賴四倒是做了件好事,只可憐我家小海受了驚。」張知秋笑著摸摸小海的頭。
「那是我兒子。」
「小氣!小海,快叫乾爹。」張知秋說著摸出了一顆糖豆子。那知小海見了糖豆,卻是面色一白,嘴巴更是閉的緊緊的。
「怎麼呢?」
「乾爹,拐子就是用糖豆騙的我們。」
「怪我,下回我給你們帶甜餅。」張知秋拍了下腦袋。
小山小海聽到甜餅,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惹的張知秋哈哈大笑。
「可別慣著他們,吃了甜餅,菜餅子就不香了。」
「不怪小山小海跟我親,你這爹跟個后爹似的。」
「你這樣大手大腳,什麼時候存夠銀子娶媳婦?」
「別說這事,正愁著呢。才歸家,我娘就跟我說要去請媒婆。」
「哈哈哈,也該了,你看我都有兩兒子了。」
「你這不僅是變了,還變壞了。我一回家就來看你,你還笑我,可見是沒良心。」
兩人一路說笑,總算是到家了。雲起讓小山小海陪張知秋,自己做飯。
不一會,飯就做好了。除了一大盤鯽魚,還有一盤馬齒莧做的青菜。因著油少,鯽魚的味道一般。不過因著放了野蒜,所以倒是不腥。
「好吃。」小山小海齊聲道。
張知秋吃了口魚,當即贊道:「不錯,你這廚藝大有長進。不過,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後院的桃樹下倒是埋了壇酒,我去把它挖出來。」雲起聞言站了起來。這事,還是小山跟他說的。
「不行,那酒不能喝,得給咱閨女留著。」張知秋忙拉著他。
「小山?」雲起扭頭問小山。
「爹,你又忘了,那是你為妹妹存的。」小山有些懊惱的道,上次他忘記跟爹說了。卻原來小海沒出生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個女兒。張知秋聽了后便送了他一小半壇女兒紅,說是主家辦喜宴剩下來的。原主捨不得喝,將其埋在了桃樹下,說是等女兒出嫁的時候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