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忍
眼見賴四脫了身,劉婆子急了。也不再罵罵咧咧,轉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己是被賴四蠱惑的。
眾人自然不會聽她的,可若是將人送去官府,必會扯出賴四來。所以賴友才便與雲來福商議,讓劉婆子也賠錢,而且還是十兩。
劉婆子先還不同意,最後在賴家的威脅下同意了。簽了字畫了押,這才被鬆了綁。
村人聽聞又有十兩,一個個臉上都現出羨慕之色來。有那不著調的還說起了酸話,更有跟賴家關係好的勸雲家見好就收,連著村正也跟著勸。一時間,風向就變了,竟似雲家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雲來福並雲家兄弟幾個盡皆黑了臉,卻也不好與村人爭執。雲灼雖考了秀才,可如今也只是個窮秀才。
雲起沒理會村人的話,依然想著將兩人送去官府。賴友才見他始終不表態,放出了終極大招。卻原來賴家有位姑奶奶給縣裡的主薄做了小妾,便是雲起去告,他們賴家也是不怕的,不過是名聲受損罷了。
忍一回是忍,忍兩回也是忍。雖然憋屈,到此雲起也只能同意。雲來福知道他心裡不痛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去看了眼仍然睡著的小海,這才帶著雲豐和雲聲走了。
等他們走了,雲起這才回了內屋。
「爹,你沒事吧?」小山擔憂的看著雲起青一塊紫一塊的臉。
「沒事,過兩天就好了。」摸了摸兒子的頭,他這才坐在一邊,「還怕么?」
「有爹在,小山不怕。」小山忙搖頭。
「是爹沒用。」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的眼淚,他別過了頭。他膽小怕事,以前他就知道。可以前是女人他還能安慰自己,沒想到變成了男人,他還是這麼窩囊。
「爹,不哭。」小海一睜開眼就見他爹在流淚。
「小海,你醒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雲起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抹了抹眼。
「沒,就是覺得頭有點暈。」小海揉了揉頭。
「沒事就好,可能藥性還未散。肚子餓不餓?爹去給你做餅子去。」說著,他就站了起來。
小海還未來的及說話,肚子就咕咕叫了兩聲。
「小山看著弟弟,爹這就去做午飯。」雲起再次摸了摸兒子的頭,深一腳淺一腳的出去了。先因著擔憂,他沒顧得上身上的傷。這會子鬆懈下來,才感覺渾身跟散了架似的,那那都疼。
吃了中飯,小海就又活蹦亂跳起來。雲起讓兄弟倆在院子玩,他自個卻是將原主的那些書都翻了出來。等他全翻了一遍,天已經快黑了。正準備做晚飯,賴家就來人了,將二十兩放下人就走了。
雲起將銀子收好,這才黑著臉去廚房做飯。等吃了飯躺在床上,他就開始想著明年到底要不要去考秀才。
要去的,他嘆了口氣。今日的事,他之所以憋屈,一來他打不過賴四,二來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賴家之所以願與他談條件,看的不是他,而是雲灼是秀才的份上,所以他除了忍也只能忍。他只是雲灼分家過的哥哥,所以賴家覺得賠個十兩就是不錯了。若雲灼沒考上秀才,他雲家又是外來戶,怕這事到最後也是吃個啞巴虧。可若他自己是個有前途的秀才,再或者生的孔武有力的話,賴四怕是不敢將主意打在他身上,不過是看他好欺負罷了。
他並不後悔救了白桃,他后怕的是連累小山小海他們。他無法讓自己變成一個沒有心的人,何況這世上,並不是你不惹事事就不找你。所以他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變強。怎麼變強?除了考科舉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不過,他得先想法子賺些錢。如今家裡雖有了二十幾兩銀子,可是真要讀書的話肯定不夠。何況家裡的房子也得修一修,如今夏天還好,冬天怕是要凍死。還得給小山小海添置兩件厚衣服,收拾屋子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家裡沒幾件厚衣服不說,僅有的一件厚衣服填的還是柳絮。他記得唐朝就有棉花,只不過叫白疊子。種的人少不說,還都在西北那一帶,而他如今所在該是屬於楚地。若是有西邊來的販子就好了,興許他能得些棉籽,這樣冬天也不至於那都不能去。
這樣想著,他就想著等臉上的青腫消了,還得往鎮上再去一趟,看看上次送去的花樣子賣的怎麼樣。去之前,還得帶幾張新做的花樣子去,萬一賣的好了。
若是花樣子賣不出去,他不如去書店抄書賺錢。再就是,雲灼不在家,他該向誰請教。原主雖一直在自學,可是他自考上童生后就沒進過學,底子到底薄了些,他得找個師傅教下才行。他先前雖也修了個漢語言的學位,可是除了看的懂古書和了解些歷史以外,也就會寫個打油詩,考秀才肯定不行…
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起來了。見兩個孩子還在睡覺,他就圍著房子跑了三圈。略坐了坐,就開始背起了書。沒錯,背書。原主先前背的,他多想下還能記的起來。可說到活學活用,卻不行,所以他覺得得先把現有的書都背一遍。等家裡的這些都背完了,他就去替書店抄書,到時一樣可以邊抄邊記。
等兩孩子起來了,他才開始做早飯。吃完飯,他這才帶著兩孩子往自家田裡走。
快到河邊的時候,許風音忽然從旁邊的樹林里沖了出來。見雲起腫的老高的臉,她猛的停住。指著他的臉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還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豬頭」。雲起懶的跟她計較,沒理她就往田間走。誰知道沒走幾步,又碰見了許風來。
「雲六哥,你的臉沒事吧?」許風來略有些尷尬的問道。
「哼,連個豬頭都不放過。」許風音說著從頭頂揪了一片樹葉。
「過幾天就好了,沒事我先走了。」雲起淡淡的道。
「上次的事,多謝了。」眼見著他就要過去,許風來忽然福身一禮。
「嗯。」雲起點點頭,目不斜視的走了。
「嘖嘖嘖,竟然有人會對你不屑一顧。」許風音出言嘲諷。
那人似乎變了,許風來這樣想的時候,眼睛卻看著許風音,「是么?那你又做甚東施效顰?」
「你…你…誰學你了…」被戳中心事,許風音猛的漲紅了臉,說話也跟著結巴了起來。
許風來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末了又露出了個悲哀的笑容,跟著頭也不回的走了。曾幾何時,她要與一個鄉下丫頭爭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