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澎湃的心事I

第七十七章 澎湃的心事I

泫雅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路燈下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孔,是自己曾經的朋友,也是時下最當紅的青春偶像歌手珍恩。

"泫雅啊,有一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其實你不知道也沒有關係,可是我總覺得即便是作為前女友,你也不該不知道。"見泫雅一臉吃驚的表情,珍恩眨著眼睛向泫雅走來。

"真不知道你的葫蘆里裝著的是什麼葯,但我想你在來找我之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告訴我了吧?如果不是閑得無聊。有話就說吧。"泫雅悶悶不樂的望著珍恩,珍恩淡淡失笑后反而饒有興緻的盯著面前的泫雅。自從泫雅出於不忍幫助了演藝事業接近尾聲的故友珍恩后,珍恩便總是陰魂不散的纏在泫雅身邊,而正是因為徹底看透珍恩虛偽的品性,泫雅不得不跟她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但不論自己怎樣躲避,珍恩總是不請自來,所以泫雅嘗盡了被偷窺的滋味,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人苦惱。

狂亂搖晃的洋槐樹下,泫雅筆直的站著,她不容任何人褻瀆的矜貴神態里流露出不會被任何人愚弄的刻板與固執。

「故弄玄虛!說!這一次,你是想讓我引你去我爸爸的公司,還是你又想在你那位前閨蜜兼搭檔的身上動用什麼歪腦筋。不過容我事先提醒你一下,在你上一次尋求我幫助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不再是朋友了。所以比起你能告訴我的什麼奇聞秘事,我更想知道你謀划的事情敗露后,會不會將禍水引向我爸爸。還有如果又是為了某種目的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別說是和我爸爸商榷,你現在連我這一關都過不去,明白嗎?珍恩!我知道你是做事沒有下限的人,但我有我作為人的原則。」泫雅聲冷如鐵,她面無表情的直視著珍恩問道。

「哈哈,你猜測的很對,如果換做往常的話你的直覺的確很有預見性,只是很遺憾,如此聰慧靈動又有正義感的女孩不能做未來的掌舵者,而只能屈居於一個無關緊要的股份持有者位置,還真是暴殄天物。」泫雅握緊了拳頭,瞪大了眼睛凝視著珍恩,從很小的時候起,泫雅就認識珍恩,一直到珍恩父親公司破產並拖欠無法估量的巨額外債,這對形影不離的姐妹才漸漸形同陌路。而直到那一天,寢室門被敲響,當門打開后,珍恩就像睡夢驚醒般重新出現在泫雅的眼前。但不論泫雅怎樣心痛的追問當年發生了什麼,珍恩都只留給泫雅自己最溫和從容的一面。那種感覺就好像兩個人沒有分開過,珍恩也沒有被當年的事件波及到一樣。

泫雅注視著珍恩,眼裡再沒有絲毫遲疑。"算了吧!我可沒有你那樣的興緻。我說過我們之間話不投機,既然你總是帶著叵測的居心接近我,那麼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繫了。或許我們就不應該重新認識,交過心的人,不論是哪一方改變了本來的樣子,都只會讓對方徒增失望。"泫雅揮了揮手,示意她快點兒走。「不論你還是不是當年的你,我都已經盡到一個朋友最大的情分了我是問心無愧的,而你,你也已經實現自己的理想成為歌手了不是嗎?怎麼你不用接鋪天蓋地的通告嗎?即便是你因為得罪了什麼人使得自己的事業進入停滯期,那也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還是另請高明或者見好就收吧。畢竟你當紅時期得到的資源與薪酬是這個城市中生活的人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拿到的天文數字。」泫雅冷硬的回復了珍恩。

珍恩胸口起伏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珍恩輕輕嘆了一口氣。"太過分了,我現在是很有市場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想告你侵害了我的名譽權。"珍恩像是受到了傷害似的,小聲嘀咕道。「不過如此釜底抽薪的方式,我可是跟你的北辰哥學來的。要說著財閥就是能一手遮天,就連私生子身份坐實了的人都能搖身一變成為熾手可熱的當紅偶像明星。你說如果換做我是顧北辰少爺,和你說話的工夫早就已經聲動亞洲了吧。」珍恩的笑容漫不經心。

「我倒是很想知道,如果股東們的想法並不著顧北辰的意,顧氏的這場戲要怎麼收場呢。更何況如果讓尚愛那個居心叵測的傢伙捷足先登發表顧氏集團未婚妻檄文的話,那尹伯母的損失可就太大了。雖然顧氏集團迫切需要邊律師手中的權柄,但為顧氏集團的發展做出巨大貢獻的可是尹伯母。"珍恩不卑不亢的說道。

「這樣的話和我之間說說就夠了,我不准你不經過我的允許在我父親那裡煽風點火。還有,我現在有心愛的人,還希望你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另外可能你離開清逸時間太久,你難道不知道顧北辰和雪莉之間。」

「跨階層的戀愛容易,但跨階層的婚姻在我們這一層人的世界里可是獨一份啊。不過反正都是一個接一個的娛樂界大瓜,多一個又無傷大雅。畢竟在我們這個只看名利不論真情的圈子裡,最終的勝利只能向著實力最強悍的一方。而說到單純的喜歡,當年的你也蠻喜歡顧北辰的。難道你已經忘記了心靈上的悸動了嗎?對了我還聽說顧氏那邊為了聯絡股東們可是耗盡了心力,如果你對顧北辰尚有一絲感情的話,趁著伯母還沒有參加股東大會的現在,你們還完全可以爭取一下。那麼明天的新聞頭版頭條一定要比預定的顧北辰官宣出道更有趣吧。比如最後的贏家竟然是尹相弦母女,母親二婚攀附CGH集團李泰洙會長,其女泫雅不日將成為顧氏集團的二少奶奶。你看這樣一來是不是生動多了。別忘了泫雅的父親可是娛樂業大亨,他的妻女做出令人瞠目結舌的舉動才合正途啊。」

「不著邊際的話最好別亂說。」

「沒有亂說,只是覺得一個單憑戀愛腦便鼓起勇氣追求私生子的人,卻選擇在對方聲名顯赫的時候退出,真實在太替你感到惋惜了。而且世勛的話,他的爸爸只是區區一個理事長,難道你想讓時間的車輪退著走嗎?還是請好好想想吧。」見泫雅不安的咂著舌頭。珍恩笑了。

顧氏集團財產分割案的後續發展因為一條更為轟動的頭條消息陡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據與公關部密切合作的媒體披露,顧氏集團的二少爺顧北辰早已是顧氏集團旗下亨利柯斯賣場的唯一未來繼承人,且顧北辰在顧氏集團內部其手中所持有的借名股份是會長顧凱麟作為生日禮物的特別贈予,其產生的效力不會因為由其他法定繼承人繼任會長位置就停止執行。而在顧凱麟會長因為心腦之類疾病住院期間,顧北溟社長如約實現了與CGH集團以及跨國集團ATC集團之間的緊密合作,並在顧北溟、姜連勛積極推動下,三大跨國集團強強聯合研製的新產品在民間具有較高的滿意度。因著新產品發布會的需要,顧北辰作為顧氏集團的公子以及形象代言人,他已經拍攝了大量的宣傳照,廣大網民群眾對顧北辰接近完美的形象與高超的表演實力非常滿意。不可否認的,顧北辰因臨危受命而被意外的評為近年來最受歡迎的男藝人。在顧氏集團法律部出面澄清有關顧北辰文素利之間所引發的輿論過後,所謂的顧北辰私生子一說成為了某些不負責任的媒體斷章取義式的抹黑、扭曲。並被顧氏集團單方面發布律師函強烈聲討,並追究其法律責任。因為顧北辰在發布會現場有非常傑出的表現,維納影視稱將吸納顧北辰為下一部偶像片的男主角,並且其願意追加大筆資金用在投資該片上,以期將該片拍攝成年度最值得期待的優秀電影。但因顧氏會長顧凱麟尚未脫離生命危險,顧北辰以掛心父親為由拒絕參與該電影的錄製。雖然事態的發展有些蹊蹺,但廣大網民群眾早已經習慣了虛實莫測的上流生活。重新翻看各家媒體的相關報道,或許用顧北辰的身世背景為噱頭只是為了吸引大家的目光,其主要目的是為了顧氏集團新產品發布會取得前所未有的轟動效果,以及將顧氏集團投資的影片在上映之初炒作得人盡皆知,進一步激發大家觀影的強烈慾望。總之,顧北辰終究是不會被任何一股勢力給輕鬆替換掉的。此外,多家媒體都已經發表正式檄文,旨在對涉事其中的工作人員予以嚴肅處理,並對顧氏集團連連發表道歉函。就連在娛樂業被譽為航空母艦級的康斯娛樂都在一夜之間擺出了另一副姿態,其態度之誠懇迫切再次令世人驚愕不已。

就在姜連勛站在顧北溟辦公室的門口時,顧北溟放下手中的文件。

「各大媒體都已經道歉並作出讓步,現在顧北辰的面子已經做足了,接下來社長打算怎麼辦,是讓他趁著輿論闕頭被吊得很高的現在,風風光光的出現在娛樂圈,還是顧北溟社長另有一番打算。不過,如果我站在社長以及北辰的立場,我倒是覺得眼下不失為最好的機會。畢竟維納影視的實力非常強悍,而且由魏格來導演親自操刀的《暮靄之戀》無論是劇本還是演員陣容這可都是頂尖之選。更何況經受過新媒體沖刷的我們在日後的新產品發布會上也應該很好的利用娛樂明星自身的優勢。」

「話雖如此。」顧北溟若有所思的點頭。「但現在還不是做這樣事情的時候,連勛哥以為我的母親會坐視不理嗎?她那邊越是沉默,就意味著更深刻的陰謀即將浮出水面上來。如果北辰飛得再高一些,難保不會狠狠的從最頂部摔下來。現在的顧氏不同於父親在位時候的情形,如果我們所做的任何決定不能保證萬無一失的話,那失敗的種子是一定會瞬間發芽成長的。到那個時候,就算我們傾注全部力量也還是會毫無還手之力。」

「沒想到一向動用雷霆手段的社長也會有瞻前顧後的一面啊。不過真的只是出於對北辰的擔憂嗎?還是說北溟社長始終無法對同父異母的弟弟心存芥蒂。就算將他留在身邊是做到哪個位置還是好好享受生活,這一切還是看顧北溟社長的意思。您是他的搖錢樹,就算他聲譽全國,但有您壓在他上頭,您還拍他會反撲過來咬你一口嗎?更何況您的弟弟是怎樣一個人,您比我更清楚?如果您現在培養他成為您強有力的內援,那麼他就是丟掉性命也不會做忤逆您的事情。」

在姜連勛看來,顧北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物,他不明白如果顧北溟沒有讓弟弟進軍娛樂業的打算,那為何當初要動用娛樂圈的全部勢力去操縱輿論的走向並且還將原本有退路的弟弟一度置於風口浪尖上。不明白顧北溟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的姜連勛撇了撇嘴,然後將一封信遞到顧北溟的手中。顧北溟怔怔的望著姜連勛,薄唇微微動了動。

「這又是什麼?」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沒有名字的信封,但在準備輕輕撕開封條的時候,顧北溟的手瞬間鬆了力道。她的腦海里浮現出當日的情景,朦朧的天幕,泰熙從黑暗中緩緩走向自己,然後帶著更深沉的心痛重新回到更黑暗的地方中去…而關於兩個人之間的故事在顧北溟選擇權力的那一刻變成了永久禁忌的話題。顧北溟知道這一切的一切不完全是自己的父親顧凱麟在幕後操縱的。因為厭惡自己的命運始終掌控在父親的手中,因為不想再如一隻螞蟻一樣被父親隨意支配,所以顧北溟不得不選擇家族聯姻,以此成為自己要挾父親的籌碼。其實他明明知道當初的他完全可以拿泰熙當做理由去擺脫父親、母親,以及文氏顧氏加註在他身上的威壓。但在一次次的權衡過後,顧北溟終究無法像北辰那樣揮揮手作別眼前的浮華。

"我不清楚您與泰熙那名女孩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如果是無傷大雅的吵架的話,就請儘快和好吧。那個女孩在請求我將信帶給您的時候,她的眼睛悲戚而荒涼。我實在想不到一個脆弱的女孩是怎樣侵害到顧氏利益的?"

顧北溟的身子倏然一震,心中窒了半秒,眸子里閃過一絲不忍。在那一刻,那些試圖掩埋在心底的往事再次如肆無忌憚的雨水般重新澆注在顧北溟的身上。

「你怎麼可以出現在這裡?你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面前,叫我怎麼辦!你難道不知道在你父親給你下了禁愛令的同時,也給予了我最致命的一擊嗎?你的父親顧凱麟會長,他的手中握著我和我弟弟的未來,你讓我在威逼利誘以及你搖擺不定的愛情中如何抉擇。難道你就忍心讓我淪為你們父子之爭的犧牲品嗎?」泰熙的腦海里浮現出的現實問題遠遠多於憧憬愛情的美好幻念。但因為顧北溟的一個眼神,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忘掉的一切,包括在心裡剛剛設置好的所有的防線再次全都崩塌了。儘管泰熙早就有自知之明,但她還是很想不顧一切的衝進顧北溟的懷中,靠著他失聲痛哭。

這是第一次兩個人之間只隔著一層雨幕的距離。泰熙跌跌撞撞的奔向顧北溟。顧北溟同樣沒有顧慮到周圍的一切,他一隻手緊緊的撐著雨傘,一隻手從泰熙的背後輕輕環住了她。儘管顧北溟有太多真心話想說給泰熙聽。但在挑來挑去后,他終究沒有勇氣留住泰熙,就像他同樣沒有骨氣拒絕父親家族聯姻的最後通牒一樣。想到泰熙隨時都有可能永遠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顧北溟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竭盡全力也要守護好這最後的溫存。看著泰熙在自己的懷中忘情痛哭,顧北溟心裡痛得發緊,他的表情比死掉還要難看。

「對不起…」顧北溟輕輕撫摸著泰熙的頭,艱難的說道。

因為北溟那一句既簡單又艱難的話,泰熙的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在那一瞬間,痛苦像一隻冰冷的手將泰熙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生生揪緊然後不停的翻絞。泰熙從顧北溟的懷中空茫的仰起頭,兩行淚水靜靜緩緩的從泰熙的眼瞼中滴落,就像那一夜的星光般慘淡凄涼。

「知道對不起就走啊!你明明知道我是為了避開你才逃到這裡來的,為什麼又來找我,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只有永遠不再見,才能慢慢忘掉對方嗎?為了忘記你帶給我的感動與加註在我身上的傷害,你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嗎?」腦中彷彿有層層白霧在緩緩盪開,因為實在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心痛,泰熙的睫毛漸漸被淚水濡濕。然後在死去一般的沉寂中,那些在眼中打轉的濃烈流光悄無聲息的落下她凄清的臉龐。

「對不起。」久久望著泰熙蒼白的臉龐,北溟喃喃說道。他的眼中一陣黯然,眼角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就連喉嚨微微沙啞的語氣中也隱隱流露出隱藏在心底的脆弱與期盼。就在顧北溟冰涼的唇如同一滴淚水即將滴落在泰熙額間時,泰熙的心突然迸出一陣劇痛,徑而失措的將他推開。

「求求你,不要再故技重施了。就當做是我最後的請求,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你我之間本不應該發展成今天這樣的。」

顧北溟整個人如石雕般僵住,他的唇角微微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就連剛剛神情中的溫柔也變得驚慌失措起來,看著顧北溟眼睛中濃烈的光芒再次漸漸歸於沉黯,泰熙將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下。顧北溟不敢直視泰熙震驚失神的眼睛,但他能感受到泰熙心中充滿了與自己別無二致的無奈與悲涼,他的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當他低垂的眼角餘光留意到泰熙的手掌落寞的握起的那一刻,顧北溟突然膽顫心驚起來,他知道自己所擁有的的最後一樣珍貴的東西正如他充滿悲情的人生一樣在慢慢消失,而他連搶奪的勇氣都已經消耗殆盡。想到這裡,顧北溟腦中猛地劇烈眩暈,因為剋制不住從心底傳來的強烈痛楚,顧北溟的語氣不禁放得輕柔了許多。

「對不起,就算你會恨毒了我也好,總之,我一定會讓我毀掉的一切,全都回到原點。你的朋友們,你和弟弟住過的房子,還有沒有我存在過的你的生活。然後等到一切都回歸到原來的位置之後,你就安安靜靜的忘記我吧。我發誓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顧北溟還在怔然出神時,泰熙失落的笑了笑。靜靜流淌的月光里,兩個人胸口蕩漾著的漣漪驟然翻滾起來。望著泰熙無比柔靜的面容,還有她那雙比午後的暖陽還要靜謐透明的眼眸。顧北溟動容,頓了一頓后,他再次搖了搖頭。

「發誓,荒謬,這樣騙鬼都不會被相信的話,你以為我還會相信嗎?就像你不止一次說過會尊重我隨時離開你的選擇一樣。顧北溟別再自欺欺人了,否則我真的會記恨你的。」

「泰,泰熙。其實,其實我……」

顧北溟微微皺眉,他恍惚的想著。聲音里有壓抑的黯然。

看著這個固執的顧北溟,泰熙的心如同被人重重擰了一下似的,流逝掉的半晌間,疼痛如初綻的玫瑰般漫散開來。儘管透過顧北溟倨傲的薄唇、病弱的表情隱約都看到他滾燙滾燙的內心。泰熙還是在淪陷之初,飛快的避開了顧北溟的眼睛。

而感受到泰熙眼神的迴避,顧北溟的喉嚨再次略微僵住。

原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真的要走到盡頭了啊,看來今天泰熙已經做好一刀兩斷的打算了。

「我會讓你變回遇到我之前的樣子,泰熙你最後信我一次,再給我點時間,我會去和爸爸說明一切,你承受不住的一切都丟給我,讓我一力承擔好嗎?讓我補償你,拜託了。」胸口的漣漪驟然劇烈疼痛起來。剛剛的深邃暗烈渾然凝聚成透著彷徨和失措的血紅色霧氣再次充斥在顧北溟如海的眼波中。而他的聲音就像是因為打碎了牙齒後由過度腫脹的嘴巴里發出似的,聽起來含糊不清。當顧北溟的目光終於從泰熙身上離開時,泰熙怔怔的望著落在自己腳邊即將被烏雲遮住的熟悉身影。

「沒有這個必要,我已經不想再回到從前了,我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很自在。而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請你不要再到我逃掉的地方找我,如果你再出現一次,我保證我會讓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我。顧北溟,你應該知道以我的性格,說到就一定會做到吧。」

泰熙故意冷漠的說道。她沉默的望著黑夜中顧北溟那張如同是耀眼星星般潔白的臉龐,只是這一次她漆黑的瞳孔間夾雜著刺骨的寒意,或許是因為疏遠,她的眼神顯得遙遠而空茫。

「泰熙。」顧北溟心中苦澀,他的身體因為極度心痛而冰冷虛弱起來,他的眼神空茫如即將消散的夜露。泰熙微微錯愕,但過了片刻后,泰熙恢復了慣常的淡靜。她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對他的猶豫和眷戀,哪怕只是輕微的不舍與失落。

「是不是,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是你急著擺脫的噩夢?」

「噩夢談不上,只能說是困惑吧。畢竟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之間並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所以我對你並沒有也不敢存多少愛意。」

泰熙睫毛微顫,她定定望著顧北溟的眼睛寧靜清透,就好像她正在濾掉本不想看到的事物一樣。

濃稠的呼吸,放肆猖狂的笑聲,在泰熙眼神由淡轉濃的那一刻,顧北溟驟然閉緊眼睛。痛苦就像毒蛇在瘋狂的咬噬著他的心臟,而他瞬間失格的大腦就好像是遊盪在濃重的夜色中最微弱的月光,顧北溟的世界原本就是黑暗冰涼的,因為從未被誰放在心上,所以除了野心,他對身邊的任何人都沒有責任與牽挂。直到泰熙的出現,他才終於明白,活在一個人的世界里拚命實現的全部人生價值帶給心靈的衝擊終究如海市蜃樓般虛浮浩渺,而越是靠近期盼已久的愛與被愛,那些令他始終無法釋懷的噩夢就像災難降臨般一波一波的襲來。對於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泰熙,他很害怕剛剛觸碰到的幸福會頃刻間轟然坍塌,所以他不知怎麼做才是對的。明明下定決心想要放走她,但卻總是在看到她或者聽到她名字的那一刻狼狽不堪,於是他重新將泰熙的名字與自己的宿命纏繞在一起,但越是靠近,心中的歉疚便更加濃深了些。

「…原來真的是這樣啊。抱歉讓你來牽我的手,抱歉讓你鼓起勇氣。泰熙對不起,那麼再見了泰熙,沒有我的人生請你好好保重。」

抱歉我終究鬆開了你的手,抱歉我始終沒有足夠的勇氣走到你的身邊,因為我知道比起如此渺小的我,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人生不該活在一場噩夢般的羈絆里。泰熙心中慢慢重複著一句說不出口的告別,看著北溟微微錯愕的轉身,看著北溟落寞孤單的背影消失在繁華的街道,看著漆黑的夜幕下被路燈拉得斜長的陰影,然後再看著那道陰影如酒醉般吃力的轉進旁邊的一條寂寥的小巷。泰熙這才不顧一切的放聲大哭起來。因為心痛得發緊,泰熙的指甲死死的嵌進光滑的傘柄。即使是最後一面,顧北溟對泰熙都是如此溫暖。只是以後沒有機會見到他那溫柔的眼神了吧?

顧北溟…

怎麼可能真的放棄他…

再也不見就會再不想念,終究只是痴人說夢的渾話…

泰熙揚起臉,獃獃的看了一會兒雨滴落下來的樣子。

兩滴淚水靜靜緩緩的流淌在泰熙蒼白虛弱的面頰,然後在迎面而來的冷風中,淚水與悄無聲息的心痛再次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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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們不曾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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