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鋤奸
「太子殿下，老臣敬你一杯，預祝我夏國大軍打贏這場戰爭，早日得勝還朝。」
當晚夏軍營帳內篝火通明，蘇眉坐在上首，將士們一個個上來敬酒，她都來者不拒，很快便有了幾分醉意。李胥特意磨蹭到最後才來，蘇眉長得很像成憲帝年輕時候，他一時有些恍惚，感慨道：「殿下，臣已經老了，我們這輩人沒做成的事，臣相信，你可以做到，你與陛下不同，你一定可以讓夏國恢復往日榮光的。」
李解就站在父親身後，聽他說話便知他醉得不輕。所幸大逆之言沒有外人聽見，他連忙虛扶了一把，賠笑道：「父親，您醉了，怎麼都開始說胡話了？殿下，請恕家父有口無心。」
蘇眉知道父皇打壓李氏一族，李胥對父皇有怨言也在情理之中，搖頭笑道：「無妨，大將軍是長輩，他對蘇離的期許，對夏國的期許，蘇離銘記於心，一刻不敢忘。」
李解扶著李胥告退，蘇眉又喝了一口，眼角瞥見角落裡的吳文定，因為身份低微，他被安排坐在了最後面，兩人相視一笑，於無聲中互相敬了一杯。
等到宴席結束，蘇眉回營帳歇息后，國師張羨林才姍姍來遲。他是成憲帝的老師，也是太子蘇離的老師，蘇眉不敢託大，忙著免了他行禮，露齒笑道：「國師大人，我們終於見面了。」
張羨林望著眼前假太子，良久方嘆道：「你跟你哥哥很像，你哥哥去世后，太后提過想讓你也拜在我門下學習治國之道，可你終究是女子，學了，又有何用？」
蘇眉挑眉：「女兒當自強，皇兄不在了，蘇眉願意繼承皇兄遺志，為夏國百姓掃除敵寇，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張羨林點頭稱讚：「有志氣，看來隆慶太后把你教的很好。只是陛下無子，打贏這場戰爭后，夏國註定還是會有一番權利之爭，這是老臣不想看見的。」
他上前一步：「隆慶太后的心思，老臣猜得到，陛下也猜得到。女子當朝後患無窮，公主，可能明白？」
蘇眉端坐不動：「國師多慮了，蘇眉沒有繼承大統的野心。夏國如今戰爭不斷，民生凋敝，國師和父皇，都不應該在這些事情上計較。」
張羨林嘆氣：「公主放心，老臣活到這把年紀，這個道理還是懂的。老臣前來督戰，自然是願意輔佐太子殿下。」
他把「太子殿下」四個字咬得很重，蘇眉明白他意思，起身抱拳還禮：「多謝國師大人。」
外面隱約傳來破空聲，蘇眉神色不變，淡淡道：「果然來了。」
夏國軍隊駐紮在太平縣老河口，河對面就是申國營帳。因為當晚蘇眉大宴兵士，除了當值的，其他人幾乎都喝得酩酊大醉。黑暗中幾個人影悄然摸進夏軍營帳，都背著弓箭，著夜行衣，唯一露在外面的一雙雙眸子透著濃濃殺意。
「速戰速決，燒毀糧草后即刻退去，不可戀戰。」
「是。」
黑衣人中為首的是一個又高又壯的胖子，吩咐手下去燒糧草后，他轉身徑直走進了大將軍李胥營帳中。營帳外沒有人值守，李胥喝醉了，正躺在床上鼾聲如雷。黑衣人進去后直接走到他面前，鼾聲一時停住，李胥睜開眼睛淡淡問道：「你來了？計劃怎麼樣了？」
黑衣人規規矩矩行禮：「李將軍放心，司將軍說了，你我雙方結盟，必將大敗夏軍。」
李胥也不起來，瞑目道：「哼，上次我助你們繞過太平縣，奇襲大悟城，那麼好的機會，竟然都沒殺了蘇離，叫我還怎麼相信他司九雲的承諾？」
黑衣人賠笑：「上次是我們低估那小太子了，不過還有機會，李將軍千萬不要灰心。李將軍，您答應過的，那份行軍圖……」
李胥從懷中拿出一份複製的夏國行軍圖扔過去，黑衣人隨手接住，李胥不耐道：「東西拿到就快走，糧草一斷必定大亂，遲了小心走不了。」
黑衣人退後幾步，外面已經隱隱有了打鬥聲，黑衣人不走，轉身點起蠟燭，營帳內一時亮堂起來。「你……你想幹什麼？」李胥心中一驚，黑衣人緩緩扯下臉上蒙臉方巾，卻不是李解又是誰？
「解兒？怎麼是你？」李胥死死盯著兒子，李解臉上悲痛，營帳外呼啦啦又湧進來一大群人，太子蘇離，國師張羨林，還有隆慶太後派來的監軍，總管太監德安也赫然在列。
蘇眉從李解手中拿過行軍圖，上面詳細標識了夏國各路大軍駐紮地點。李解心中痛極，喃喃道：「父親，真的是你？太子殿下一直找尋的申國姦細，真的是你？」
張羨林站在旁邊不怒反笑：「大將軍，你李氏一族深受皇恩，你不思報國，竟然勾結申兵賣國求榮？你，你太讓老師失望了。」
李胥站起身，他此刻已經冷靜下來，臉上毫無愧意，背手沖蘇眉哼道：「深受皇恩？太子殿下，您說句公道話，我忠義將軍府，我李氏一族，當真深受皇恩嗎？想我李氏一族世代征戰沙場，先輩多為國捐軀，對夏國可謂忠心耿耿。可陛下呢？陛下一登基就解除我兵權，還美其名曰讓我安享晚年。哈哈，好一句安享晚年，那個時候我才四十歲，一個不能上戰場的將軍，和廢人有什麼區別？沒錯，是我內外勾結申國大將司九雲，是我多次泄露機密引申軍入侵。陛下不仁，休怪我李氏不忠。」
蘇眉嘆口氣，緩緩道：「大將軍，無論你有多少苦衷，多少不得已，那也不是你通敵賣國的理由。你為了報復父皇引敵軍入侵夏國，令萬千百姓家破人亡，他們何其無辜？來人，將姦細李胥拿下。」
「是。」幾名太子府兵揮喝著上前將李胥捆綁，李胥萎靡在地，看一眼李解，語氣終是軟下來：「殿下，勾結申國之事與犬子無關，他什麼也不知道，請殿下明斷，不要牽連了他。」
此次鋤奸，蘇眉沒有驚動軍中其他副將，所以只帶了自己的府兵。張羨林代表陛下，德安代表太后，蘇眉也不願牽累李解，搖頭嘆道：「通敵賣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本宮無權赦免他。來人，將李解也暫且收押，等待京中旨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