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蕭清是被Zero捂住嘴巴搖醒的，一瞬間的詫異和掙扎，然後他聽到從門外走廊傳來的悉悉索索的動靜，頓時警覺起來。

此時還是半夜，房間里一片漆黑，除了門外那響動就只有Zero沉穩的呼吸聲縈繞在蕭清耳畔。

那聲音正迅速並且有規律地朝他們的房間靠近，蕭清聽出聲源是人的腳步聲。而且，似乎人數還不少。

——「海盜」比他們預計來的更快！

可該死的他們兩人正赤身**地躺在床上，衣服不在身邊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槍——步槍和衝鋒槍都在背包中，手槍在槍套里，而槍套掛在衣服上。

現在穿衣服肯定是來不及了，蕭清正打算翻身下床去取槍，便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

很好，Zero有槍。蕭清感到一絲安慰，卻又忍不住苦笑——干這事的時候還拿著槍，大概也只有Zero能做得出來。

然而蕭清還沒來得做出任何反應便被Zero一腳踹下了床，同時外面的人已然踹開房門衝進來，對著床的方向就是一通掃射。

蕭清藉機一躍竄到他們放衣服的那張破舊的沙發椅后，就著椅背的掩護在衣服堆里翻找他的槍。而Zero那邊已經開了火，第一槍角度有偏射空了，其後兩槍過後，先進來的兩個人依次倒下。

沙發椅正對門口，蕭清借著走廊里的光看到屋內影影綽綽總共衝進來七八個人，才剛摸到槍套，便有個人發現了他，舉槍就射。蕭清來不及掏槍，連忙向一側閃身，子彈帶著火星陷進他身側的牆壁中。

Zero那邊又開了幾槍，只是屋裡太黑蕭清也不知道戰況如何。而他自己雖然沒拿到槍，那把隨身的匕首卻已在最後一刻握在手裡。

這時又有兩個人發現了蕭清，他毫不猶豫抓起椅子向三人砸了過去。三把槍的子彈瞬間將那本不牢靠的椅子射得散了架，而蕭清也藉此機會反繞到三人身後，匕首一橫抹過最近那人的咽喉，同時飛起一腳踢飛第二人手中的槍。第三人舉槍射過來，蕭清一推身邊這人，第三人頂著這人腹部便開了槍。昏暗中蕭清看見第一人頸間噴射的鮮血濺了第二人和第三人一頭一臉，知道此刻正是時機，搶過第一人手中的槍對著第二人和第三人就是半梭。

槍聲頓止，蕭清大聲喘息了兩聲，卻忽然聽到房間里那頭還有打鬥的聲音。他這才發現地下屍體的數目的確不夠，但Zero的槍也沒響夠八聲，只怕是槍已脫手，正和敵人纏鬥。

蕭清頓時急了——初見Zero的時候他就知道Zero的近身格鬥根本不行，更何況赤身**……赤手空拳。

不過著急歸著急，蕭清不是莽夫，知道先去開燈。原先黑暗是對Zero有利的，可現在既然已成肉搏，那麼自己能看到敵人才是最關鍵的。

房間里瞬間大亮，蕭清眼前先是閃過一片白，然後一眨眼陡然看見角落裡纏鬥的三人。Zero正同時與兩人搏鬥，明顯力不從心。蕭清所見時他已挨了不少拳腳，好在肉掌殺傷力有限，而那兩人顯然也沒了槍和其他武器。不過Zero的舉動還是出乎了蕭清的預料：他看不見、擋不了那些拳腳就索性不去抵擋，以只攻不守的方式簡單而有效地抗衡著他的兩個敵人。好在Zero力量不遜於人，也就讓纏鬥變得忽上忽下、激烈異常。

蕭清幾度想開槍，卻都無法瞄準，最後跺了跺腳，乾脆匕首一橫衝了上去。

二對二，情形驟然變得明朗起來。Zero發現來人是蕭清之後乾脆放手不再和敵人糾纏。

Zero脫手的槍就在他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只是Zero看不到。蕭清更慶幸剛才黑著燈敵人也沒有看到。此時蕭清一把抓過槍，就知道槍里正好還剩兩顆子彈，於是一槍一個消滅了最後這兩名敵人。

戰鬥結束。

Zero坐在角落裡喘著粗氣，而蕭清就在他旁邊靠牆坐了下來。

Zero身上有不少淤青，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腫了起來。蕭清猶豫著伸手替Zero擦掉嘴角的血跡，Zero下意識向後畏縮了一下，卻並沒有反抗。

「你……還好？」蕭清咳嗽了一聲，覺得這場面有點尷尬。

Zero只是有些疲倦地搖了搖頭：「一分鐘，然後咱們離開這裡。」

蕭清知道他需要時間緩過來，而其實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敵人的支援可能隨時會來，他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蕭清於是就坐在那裡，看著Zero的遍體鱗傷，一股愧疚的情緒剎那間湧上心頭——

一直以來他們都以搭檔的姿態並肩戰鬥。Zero強大的戰鬥力總讓蕭清忘了他是個盲人，忘了盲人要做到和常人一樣戰鬥有多不容易，忘了盲人比常人更容易出錯也更脆弱。他總是放心大膽地讓Zero當了他的排頭兵，卻忘了最適合Zero的方式絕非這樣的近身肉搏戰，而是最初在樹屋的時候那樣，以遠距離「盲狙」發揮出他的最大實力。樹屋一戰，蕭清就知道Zero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在哪裡；可自從他們開始「合作」，Zero似乎就完全拋棄了那種最佳的作戰方式，儘管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出於自願。

而現在，Zero傷痕纍纍地坐在那裡，蕭清才終於意識到這其實是他的問題。從開始到現在，他只是自私地想他自己，卻沒想過Zero究竟付出了什麼、放棄了什麼，從未真正在意過Zero的安危，也從未真正關心過Zero內心的感受。上一次，Zero因此受傷整整昏迷了三天；這一次，Zero因此被迫與敵人進行他最不擅長的近身戰；其他時候，Zero化險為夷，而他也就忽略了他這錯誤很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

「Zero！」蕭清忽然開口叫道。

「嗯？」Zero低低地應了一聲。

「……不，沒什麼。」蕭清本想道歉，卻知道自己的道歉技巧有多拙劣。他頓了頓，組織好自己的語言：「下一次，換我先動手？」

Zero愣了一下，然後失笑：「槍在我手上，這事由不得你？」

Zero的笑容多少讓蕭清寬慰下來，他相信Zero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於是也跟著笑道：「唔……只要你同意。」

而Zero只是聳了聳肩膀：「那隨便你……」

大概是一分鐘到了，Zero撐著牆，試圖站起來。

蕭清連忙湊過去：「我來幫你……」然而手剛抓住Zero的臂彎便被Zero硬生生將整個人扯了過去。

蕭清的鼻樑觸到Zero額頭的時候大概也是難以自抑止，而Zero的唇很快追了過來。那股淡淡的尼古丁的苦澀味道又回來了，而這一次更是久久地流連在蕭清唇齒之間。這一次，依舊沒有遲疑；這一次，終究不再是蜻蜓點水。

想想可笑，兩個赤身**的大男人，面對著一屋子的屍體，居然也能吻得這麼開心。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