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話
()映雪對著燕雲來滿是驚訝的臉龐微微而笑,努力使自己顯得更加高深莫測一些,其實事情是她半夜醒來,輾轉反側下得猜測,可燕雲來的反應卻告訴她一切是真,她挑了挑眉梢,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絲精明銳利低聲道:「不如大哥告訴我一些小秘密,那我也拿些有趣的事情和你交換,這樣可好?」
映雪此話一出,燕雲來不由覺得她有些陌生,雖然他長在蜀山,和家中兄弟姐妹都不親,可好歹映雪幼年曾居於蜀山,比之其他弟弟妹妹,兩人相處時間算是最長的,小時候的映雪乖巧文靜,只多有些早熟罷了!可現今,這一副神情心計,哪裡還是當年的小妹妹。
他雙眼注視著映雪,盤算著是否要和自家妹妹做這一份買賣。映雪也任由他打量,不動聲色的繼續吃點心,好似桌面上那四個字不是她寫得一般,兩人這般僵持了片刻,燕雲來終終是下定決心,一聲長嘆道:「映雪你想知道什麼?」
燕雲來其實心中清楚,映雪對於事情的真相至多知道個大概,他不說便也無從追究。可是這會子,他是看清楚了,自家的小妹不是個省油的燈,瞞著藏著,她也不會停下想知道事情真相的心思,這幾年她管理蘇家,和洛陽城裡的幾個小商鋪的手段,燕雲來也知道一清二楚,但凡映雪開了頭,不得到滿意的結果她是不會死心的。
「蘇家為什麼這麼幫著洛瑾?就算偷梁換柱的主意是爹爹出的,可是也不必他親自出馬?」當年皇帝視蘇大人為心腹,皇宮內鬥讓他知道並無不妥,只是依著蘇大人的性子,這般麻煩事情出出主意也便算了,怎麼會將洛瑾換到自己家中?
映雪的頭一個問題就有些出乎燕雲來的意料,他微皺了皺眉,心想看來今日是要被映雪抓著從頭到尾問個透徹了:「因為當年是爹爹到洛陽選秀,將越娘選進了皇宮!」他既然打算開誠布公的說清楚,自然也不隱瞞蘇家當年救洛瑾的原因,除了這個原因是他知曉的以外,另一個原因是自家的娘親和越娘是金蘭姐妹。
燕雲來的誠實以答讓映雪很滿意,她眯了眯眼,又問道:「莫青現在可是在皇宮?」她其實原想問現任的大將軍可是莫青,畢竟魏將軍的那些部下可不是輕易服人的,沒有比他們更多的赫赫戰功,戎馬生涯,要號令三軍,並非易事,一個二十幾歲的布衣少年,哪怕天賦異稟,手底下的將士也不是三年五載就可以收服的。
可映雪又怕一切只是她胡亂猜測,她方才賭贏了一把,若是這時露出錯著,被燕雲來瞧出錯處來,後面疑問一時之間可找不到人來解答了。
「是!」燕雲來不知道昨晚洛瑾和映雪到底談了多少,只是莫青現在身處何處是連洛瑾都不知道的秘密,可映雪卻一語中的不由有些擔心自己的情報不準確,遲疑道:「是洛瑾和你說的?」
「自然不是!」映雪搖了搖頭,瞧了眼暗鬆一口氣的燕雲來,不免有些好笑,出言提醒道:「你真的了解洛瑾么?」她這話一出口,說得燕雲來一愣,他側過臉頗為不解的問道:「映雪何出此言?」
映雪聽了燕雲來的提問,托腮輕笑道:「你不了解洛瑾,真的!或許你和洛瑾是好友兄弟,可是你不了解他。以洛瑾的聰明,我都能知道的事情,他會不知道么?他裝作不知道,只是知道你不想讓他知道!」說完這一連串猶如繞口令般的話,映雪端起茶碗喝了茶水,由著燕雲來繼續呆愣了一會子時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燕雲來何等的聰明,可仗著自幼和洛瑾相交過命的交情,以為兩人雖不到無話不說的地步,但也兩兩相知,卻不想映雪這般聰明伶俐,一語揭破天機,倒是他這個哥哥看不清:「這洛瑾…….…」得知了洛瑾的隱瞞,燕雲來也不生氣,仰天大笑了幾聲后,對映雪道:「這世上說不定你最懂他!」
映雪聞言,緩緩而笑,拿起茶壺又為自己茶碗里注了些水后,垂目輕看著茶碗里的水波蕩漾,又問燕雲來道:「洛瑾是想復仇,現在不光是五皇子,他也成敗在此一舉了,是不是?可我想不明白,依當年之事,他只需和五皇子合作,廢了太皇太后,抄了她得娘家即可,何必要和五皇子對著干?難道他的計劃里,不光有太皇太后,還有五皇子?」
燕雲來聽見這些,不免暗道映雪心思太過細膩,問得均是日後行事的關鍵,再三思量了,揀了些事情說,將洛瑾的目的略了過去:「當年雖然是太皇太後下的手,可是害得洛瑾母子兩人如此下場的,確是當時的皇上,洛瑾的父皇……」
燕雲來說起這段往事依舊有些後悔,要不是他年少不懂事和洛瑾瞎摻合,不肯放棄的挖掘出當年的全部真相,或許現在的洛瑾能安於蘇家,也能與五皇子合作復仇。
一切禍端的緣由都是因為洛瑾的父皇。那個看似慈祥,卻恩威並重的皇帝。
這個皇帝登基時,皇后家族的勢力依舊很龐大,加上當時的太后和皇后出自一家,他雖有心根除外戚之患,卻因為當時邊境不斷有外敵來襲等問題而行動緩慢。
皇帝很清楚的知道,外戚之患日益嚴重,他們勢力滔天,若是由皇后所生的太子即位,日後更加後患無窮。除了逐步消減皇後娘家的勢力外,他還大力扶持新官員,納這些官員的女兒為妃,並從她們所出的皇子中挑選合適的人選日後榮登大寶。
本來一切都在皇帝的算計內,可是計劃出了個小小的偏差,在眾多位妃子中,皇帝有了真心所愛之人。後宮的險惡皇帝心知肚明,所以為了保護那位妃子,他從未在人前表現的多過關注,甚至還選了一位家世平凡的妃子,日夜恩寵,將皇后妒忌仇視的目光引到了那個妃子身上。
也許是事有湊巧,亦或是天意,兩位妃子竟然在同一天內先後生產,皇帝喜不自禁,卻又壓抑著內心情緒,只是厚賜了非真心所愛的那位妃子。
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皇后視那位可憐的妃子為眼中釘肉中刺,皇帝偶爾流露出讓小皇子即位的意願,更是讓她怒火中燒,終於在那一年………….
「那個皇帝真心所愛的妃子是五皇子的母親,而那個家世平凡的便是洛瑾的娘親越娘?」映雪故事聽到這,立即明白了前因後果,洛瑾的父皇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而讓越娘做了替死鬼!那麼多年的寵愛是假,心愛是假,父愛是假,都是為了別的女人,別的孩子,就因為他們,造成了越娘悲慘的結局和洛瑾的孤苦無依。
皇帝真是心思深沉,五皇子如今能夠榮登大寶,定也有他生前的操作在裡面,甚至於蘇家魏家他都給五皇子準備好了,只是沒有想到當年一時心軟救回的皇子會毀了他的計劃!
映雪用力咬著牙,恨不得把那老皇帝從墓里挖起來鞭屍,難道五皇子是他兒子,洛瑾就不是了么?當年皇后要下手他不可能不知,他就眼睜睜看著芳魂沉湖,幼子喪生,之後的亡羊補牢又有什麼用。
她這時心一陣陣的疼,為洛瑾疼,紅了眼,低頭看向桌面上:魏府滅門四個字,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准了幾分。燕雲來看她盯著這四個字看,不免出聲勸慰道:「洛瑾或許真的有出手,但也只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將魏家滅門的是太皇太后無疑!」他這番說雖是勸解映雪,但其實也沒多少底氣,魏府滅門一事十分蹊蹺,線索稀少,他查探多年也只是隱約查到洛瑾當年有過些動作而已,燕雲來其實也清楚,魏將軍當年殺了整船的人,其中包括洛瑾的外公外婆,洛瑾如何會不想報仇呢?只是他不希望明白了事情真相,就要走到選擇莫青還是洛瑾的地步去,他們任何一個都是他的好兄弟,亦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而已!
映雪聞言輕笑,知道燕雲來是想勸她,也唯恐她走到兩難的境地,若是猜測是真,那日後她只能選擇其中一個,這是無法避免的結局。想到此,她又覺著學燕雲來那樣也不錯,裝糊塗,沒這件事,讓太皇太后這個罪魁禍首一人承擔就好,不必弄得兩難!她這廂愁緒滿懷,燕雲來在一邊悠悠的又道了句:「映雪若是日後要二選其一,你會站在誰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