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人也簡單
()凌漠是被火舞點暈了帶走的，她不知道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會怎樣，她也沒有再見到延禎和杜蒙。
火舞帶著她坐在一輛普通的馬車裡，一路北行，越往北，氣候越冷，整個大地被白雪覆蓋，映入眼的是無盡的白。
趕車的大爺厚鞋厚襖，頭上的大蓋帽將整個臉罩住，只露出兩隻眼睛，長鞭一甩，「啪」的一聲在空氣中炸開，馬兒再度吃力的伸長了腿兒往前蹬，沉重的轅木輪子將厚雪擠壓的吱吱響。
「姑娘，前面有條分道，走哪邊？」車夫問道。
「通往皇城的那條」火舞冷聲說道，暗暗觀察凌漠的臉色。
當天主上命她將這女子火速帶至福親王府，他和杜蒙趕回赤影閣處理緊急事務，已經行路三天了，三天來，這女子照吃照喝照睡，看不出任何情緒，普通的臉上一派安然怡靜，卻越發透出一股子不同尋常的氣質。
那女人臉上的人皮面具是主上親自戴上的，她敢說這是天底下最逼真的假面，主上太熟悉她的輪廓了，以至於那假面絲絲切合，完美無缺的覆在她的臉上，眉宇微顰，眼角輕挑，鼻尖輕顫，唇邊淺笑，再細微的面部表情也能透過假面真切的表露出來，彷彿那假面就是長在她臉上的，一切真到不行。
看著凌漠面無表情的掃了自己一眼，火舞面上一熱，忍不住罵自己，不是很厭惡她么，幹什麼這麼在意她的反應？
可是自從見到了她的真面，她的聰睿，她的勇敢和無畏，還有那不顧一切救治嚴棆的一幕，她心裡的那股鄙視早已不知覺的轉變成了欽佩和敬慕。
每天跟在主上身邊看過太多的生死，也以為自己看透的這個冷情的世界，就應該冷漠的活著，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將她死寂的心激活了，有了那麼一點熱血跳動的感覺。
「那個，姑娘，要不要休息片刻再趕路？」三天來，火舞第一次開口，聲音里有一絲期待，也有一絲恐慌。
凌漠心裡也是一抖，這火舞哪根筋搭錯了，不是一直很厭惡她，恨不得離她八里嗎？怎麼一夕間態度差別這麼大，這轉變的也太快了。
掃了一眼火舞那雙已經凍的青紫的手，凌漠眉頭一皺，她穿了一身紅裘，又會武功，怎麼手還凍成這樣？反倒是自己一身普通肥大的丫鬟服，又不會武功，反而手腳暖烘烘的。
她哪裡知道自己裡面穿的可是絕世保溫火狐狸裘毛夾襖，不過也不能怪她不識貨，延禎為了不讓別人起疑心，著翠怡連夜找來一塊大俗的碎花棉布將火狐狸裘毛縫在了棉布里。
所以，凌漠一直以為自己穿的是普通的丫鬟夾襖，一路上盡羨慕火舞的火裘大衣了。
火舞的火裘大衣雖也是上等貨，可是怎麼能跟火狐狸裘毛相比，再加上火舞多數呆在淬人古的赤影閣，那裡四季如春，哪裡禁得住這狼蛉的終年嚴寒之氣，更何況是這臘月的最冷時節。
「每天三次用雪揉搓紫腫的地方，堅持數天，凍瘡就會消失」凌漠說完，不理會火舞詫異的微笑，挑簾將頭伸出窗外假裝欣賞車外的雪景。
呃，她有點不太習慣忽然送她笑容的火舞。
火舞看凌漠突然這樣說，詫異中忽然明白了她是在關心自己的手，會心一笑，顧不得讓車夫停下，縱身跳下馬車，咕嚕一聲，腳下沒站穩，立刻摔了個四腳朝天。
凌漠噗嗤，笑出了聲。
火舞看著毫不掩飾嗤笑的凌漠，竟沒惱恨，對著凌漠就說道：「哼，你也跳下來試試就知道了」
「大爺，停車」待馬車停穩，凌漠扶著車柄，穩穩跳下。
「哼，耍賴」火舞嗤道，邊說邊用雪敷到手背上。
「真笨都說是揉搓了」說完，凌漠拉起火舞的手，抓起一團白雪，快速用力的揉搓火舞的手。
「吶就是這樣你試試」搓好了一隻手，凌漠放開火舞的手讓她自己試試。
火舞的心一下子就溫暖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喜歡這個醜八怪女人了。
「哼有什麼難的，我也會」火舞眉一抖，學著凌漠的讓子揉搓起來。
切，哈哈，兩人相視，同時大笑
一種東西在兩人之間悄然流轉，女人之間的友誼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自雪中這麼一鬧騰，兩人雖沒有過多交流，但是都隨性了不少，卸掉心底的那絲拘謹，這北上的路途，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難熬。
火舞是個性格火爆，愛憎分明又直腸子的人，當然，熟悉後會發現還很八卦。
一路上雖沒有做出驚天動地的行俠仗義之事，倒是在狼蛉皇城的東市口切切實實的抓了一個搶了賣雲糕老太太錢包的小偷，老太太感激之情無以言表，立刻送了兩大紙包雲糕給火舞。
火舞隨手遞給凌漠一包，凌漠也不客氣，當下打開往嘴裡送，嗯，淡甜清香，味道極好。
就這樣兩個姑娘面對面坐著，美滋滋的吃起小點心。
看著凌漠有些不顧形象的吃相，火舞皺眉，一個姑娘家的，嘴巴張這麼大，一塊雲糕一口就吞下，這吃相太不雅，但偏偏人家又吃的極自然，像春風流水，看著讓人舒暢。
火舞捏著手裡的雲糕，發現凌漠沒有注意她，學著凌漠的樣子，快速張大自己的櫻桃小口，硬生生將一塊雲糕給塞了下去，粉腮頓時就鼓了起來。
哪知凌漠早就注意到了，單等火舞將雲糕全數塞進嘴裡，忽然吃驚道：「啊你可不能這樣吃，面部肌肉會拉傷的」
要知道，凌漠的吃法可是在大學里專門訓練了四年的，那時生活拮据，四個室友經常拼伙，每次開飯，一個個的嘴有多大張多大，生怕慢下來少吃一塊肉，雖然附到這具櫻桃小口的身體上，不過有資深實戰經驗的凌漠自然能將這滿口的雲糕輕易化掉。
可是火舞從來就沒有這樣吃過，本來就滿嘴撐地難受，再聽凌漠猛然這樣一說，一憋急，掀開車簾就噴了出去。
下一秒，凌漠和火舞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