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313、

因為姨母齊女士的忽然到來,溫冉變得有些局促。齊女士的這次歸國可以說是先斬後奏,葉以禎思忖著把溫冉拐到加拿大有些難度,齊女士遲遲見不到他傳說中的女朋友,便自己訂了飛機票提前回了國,等到葉以禎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坐了兩個小時的大巴來到了石橋鎮的車站,就等他去接了。

這會兒齊女士去洗漱,溫冉皺著一張包子臉蹭到某人面前:「葉老師。」明顯蔫蔫的語氣。

他當然懂得,不過卻並不擔心:「齊女士,哦我是說姨母,對人還是很寬容的,所以你不需要太擔心。」

溫冉揉揉臉,想了片刻,認真道:「我還沒有準備好,早飯我不吃了,我要回房間做做心理建設。」說著就要起身。

葉以禎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小臂,把她帶到自己面前,溫和地說:「沒關係的溫冉。」

「整個家裡,姨母跟我最近,是最疼我的人。所以你不需要有所顧忌,她懂得我的性格,自然也會認可我喜歡的人。你看,你們的見面很好不是嗎?」

「是嗎?」溫冉心存疑慮,有些怯怯地說道,「不覺得我很局促么?」

這個時候可不能打擊小朋友的積極性,怪蜀黍葉以禎認真思考了片刻,而後點頭:「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說著手指箍住她的腰,語氣溫和,「我還擔心你會害羞的直接扭頭跑掉。」

溫冉:「……」她還是很有出息的,不是嗎?

早飯是趙伯親自準備的,清淡的小米粥,外加四份精緻的小菜,嘗在口中清爽可口。趙伯坐定,看著齊女士說:「既然您已經回來了,那我就不回鄉下老家去了,在這兒再住幾天。」

齊女士笑:「不用,您盡可放心回去,我住不了幾天,也不習慣人這樣照顧。」說著看向葉某人,「以禎,這幾天正好過年,估計不好搭車,你就送老趙回去吧。」

趙伯忙擺手:「不用的。」

趙伯家在鄉下,離這裡比較遠,來回大概需要四個小時的車程。這一來一去,就將一個下午磨掉了。葉以禎撂下筷子,微微眯了眯眼,與齊女士對視,對方漂亮的瞳仁中閃過的狡黠笑意讓他感到好笑,也罷,也就由著她去了。他看著低頭認真吃飯的溫冉,他的家人,她總要一一適應的,有姨母來開這個頭算是最好的了。不過,他還是回視了齊女士一個眼神,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不準欺負小朋友。

齊女士眨眨眼,兩人達成一致。

飯後溫冉幫趙伯提行李到車上,一副沉重的表情看的葉以禎不覺好笑,順了順她的頭髮:「溫冉。」

「嗯?」

「齊女士其實沒什麼愛好,她只是,有些惡趣味而已。」

惡趣味?溫冉眨眨眼。

看著面前優雅端起茶杯的女人,溫冉無論如何也不能將惡趣味三個字套在她身上。房間里很暖和,溫冉只穿了一件高領毛衣坐在沙發上,看設計圖樣。齊女士的本職工作是建築設計師,這次歸國除了看她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尋找設計靈感。溫冉邊看便讚嘆不已,像她這種藝術白痴,只有羨慕的份兒。

齊女士看著她的表情,笑了笑,放下咖啡:「怎麼樣?」

溫冉老實地答:「很好看,不過,對於藝術我不是很在行,平時接觸的很少。」

「哦?那你接觸最多的是?」

「模型。」溫冉想了想認真地答,「我經濟系的,主要學會計和貿易,所以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模型以及——公式」

真是,認真的答案啊。齊女士笑了笑,又啜了一口咖啡:「或許這也是藝術——在他看來。」

這個他字,不言而喻。

溫冉微微點了點頭,想了想,笑了下,兩頰微微圈出一對梨渦:「有時候我會覺得他是一個很神奇的人物。」

「哦?」意味深長的語調,有想要繼續聽下去的意思,於是溫冉繼續說。

「唔,您不覺得嗎?你看,一個拿著名校文憑的人回到國內主要的工作只是教書?儘管是老師,但是又會讓人不自覺地模糊他的身份。我覺得他當老師根本就是來找一種樂趣吧。」溫冉點點頭,說道。

「你到現在了,還會叫他——老師?」齊女士不禁問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眼神彷彿是在說,都睡在同一個屋檐下了,該發生的事情應該都發生了吧?!

溫冉被她看得發毛,臉微紅道:「我目前,還改不過來。」

齊女士:「這不是習慣的問題。這是你心裡的問題,或許你還沒有完全接受?」

溫冉:「咦?」

齊女士笑了笑:「那你告訴我,你的感情,是喜歡還是愛?」

這個問題把溫冉問懵了,她放下茶杯,抱住雙腿,思考了片刻:「我不太清楚。」她誠實地回答,「姨母,喜歡和愛,不一樣嗎?」

敢情她還做起了情感疏導員的工作,齊女士失笑:「當然不一樣。」她微微傾身,認真地說,「愛比喜歡要更深刻,染上了,就戒不掉。依我看,你還沒到這個地步。」

溫冉垂睫,沉默了一會兒,驀地出聲問道:「那,您會反對我們嗎?」

齊女士又要失笑了,這個小朋友還真是有趣,「你覺得,這樣一個人,我反對不反對,能起到什麼作用嗎?我只是希望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快快樂樂,分開的時候毫無怨言——當然,我喜歡是前者。一個女孩子接受一份愛情是需要很大勇氣的,所以,別辜負了這份勇氣。與相愛的人做快樂的事,別問是劫是緣。」

語畢,就見面前這個女孩兒睜大眼睛看著自己。良久,兩人相視一笑。

「我懂了,謝謝您。」

從鄉下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葉以禎停穩車子,將頭靠在座椅上,醒酒。他送趙伯回家,趙伯說什麼也要留他吃完晚飯才准回,席間他嘗了趙伯親自釀的楊梅酒,沒有幾杯,卻有了微醺的感覺。抬眸,不出意外地看到二樓亮著燈的房間,過了一會兒,那燈滅了,想必是睡覺了。

他輕聲輕腳地開了門,卻不料大廳的燈還亮著,齊女士正把筆記本攤在腿上工作,看見他微微一笑:「怎麼,看見等的人不是溫小朋友,有點兒失望?」

葉以禎回以淺笑:「齊女士,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好吧。」齊女士聳聳肩,「其實她想過給你打電話,但是聽我的勸又放下了。」

「哦?」這一聲,表示很好奇。

齊女士咯咯一笑:「我說鄉下的路不好走,接電話的話會很影響開車的,這個孩子還真是好哄,她剛剛上樓睡覺。」

葉以禎眯眯眼,向二樓走去。

「喂,你等一下。我有正事跟你談。」

「什麼事?」

「以禎,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親?」齊女士說道,「你有想過他的想法嗎?」

葉以禎沉吟片刻:「我知道。」語氣不疾不徐,「但我覺得那不算問題。」

齊女士攤攤手:「最好是那樣。」

在石橋鎮住了三天,溫冉才啟程回T市。臨行前,溫冉與齊女士依依不捨地告別,看得葉教授詫異地挑了挑眉,這兩人在他眼皮底下竟然熟到了這種地步。他當然不知道,就在他送趙伯回老家的那天下午,齊女士與溫冉小朋友進行了初步交談之後,齊女士將葉教授從小到大的底兒都兜給了溫冉小朋友,那內容,比葉教授的睡前故事要有趣的多了。

「您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溫冉眼淚汪汪,關於葉以禎那不得不說的故事她還想繼續聽呢。

齊女士笑得漂亮,順了順她的毛:「乖,等阿姨有空了去看你。」

阿姨?!葉教授頓時眯起雙眼看向齊女士,齊女士不自覺地抖了一抖,說:「我還要留在這裡找靈感,你們先回去吧。」

說完,葉教授不待某人反應如何,直接把她塞進了車上。這還得了?只待三天就叫上了「阿姨」,那讓他這位怪蜀黍如何自處,不行,絕對不行!

從石橋鎮回來,就到了開學的時候。溫冉提前兩天回到了學校,回到宿舍,意外地發現劉菲菲和林笙都已經到了。

「你們怎麼來這麼早?」

林笙一邊翻書一邊說道:「我報了CPA考試,現在回學校努力啃書,不過的話又得浪費多少錢了!」

這麼嚴重?溫冉又看向劉菲菲:「那菲菲你呢?」

劉菲菲沒說話,林笙笑了,替她回答:「她,她還用說,為了愛情唄。」

劉菲菲怒目而視,而後拿書掩面不勝嬌羞地說:「你嫉妒*人家。」

溫冉微微一笑,這才沒過幾分鐘,這份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對了溫冉,我今天上午去系主任那裡,聽他說,童舟請了長假。估計有兩個月都不會來了。」

「為什麼?」溫冉詫異地回頭。

林笙聳肩:「聽主任的意思,好像是家裡出了問題。她的父親在上班的時候出了車禍,現在,成了植物人。」

「植、植物人?」溫冉有些不可置信,隨後就去翻電話,剛撥下一個鍵,卻又停在了那裡。她想,這時候的童舟,大抵是不願意接到她的電話的吧。

開學的第一天上午,溫冉就與徐老師交接了國貿班輔導員的工作。她看上去瘦了很多,原本就嬌弱的她看上去更加瘦小,一捋頭髮,滑出來的手腕細的她不忍直視。溫冉體會過父親去世的當頭一棒,知道那樣的痛楚是怎樣的難捱與難言,這種痛苦除非自己解脫,所以,她只輕輕地安慰了一句:「節哀順變吧。」

徐老師柔柔地一笑:「謝謝你,我聽班上同學說,你跟他們相處的停好?」

「唔,還行吧。」溫冉有些不好意思。

「我聽到可不是還行,能讓我們班班長暗戀上的老師,怎麼會是還行?」

竟然連這都知道了?溫冉不好意思地一笑。這個年紀的感情都是清澈純真的,其實她很感激,感激有人會把這樣的感情給她。是尊敬又是仰慕,亦或是喜歡。很多年後或許他們已經忘記了,偶爾想起,也不過是付之一笑罷了。

中午跟葉教授一起吃飯。這人從石橋鎮回來之後又開始忙碌了起來,說起來他比學生還要辛苦,最起碼他們一年還可以享受兩個假期。溫冉說起樊映澤,正在切牛排的葉以禎微微一頓,而後輕描淡寫道:「唔,那是個好孩子。」

「是吧是吧。」溫冉得意地附和兩聲,怎麼著也是她帶了半年的學生,被人誇獎也與有榮焉么。

葉以禎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後將自己的盤子遞到了她的面前。與他一起吃飯的次數多了,溫冉也習慣了他這種細微處的體貼,每每都是狗腿一笑,而後大快朵頤。

「對了,我最近考慮著要不要試試CPA資格證的考試。」忽然想起什麼,溫冉說道。

「怎麼?」

「程北姐不是快要工作了嘛,現在她天天在MSN上跟我說找工作難,我想趁現在還不如考一個證,專業也對口,以後找工作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呢。我想找一份好工作。」

找不到也無妨。葉教授忽然這麼想,但是難得看她打起精神做某事,積極性還是要鼓勵的:「想考也可以。不過這可不是短時間內能拿下的,你得做好準備。」

「我知道。」溫冉有些苦惱,而後看著也一陣,諂笑道,「葉老師,到時候還得麻煩您幫我複習。」

「可以啊。」葉以禎答應地痛快,「不過,有沒有什麼報酬?」視線正好落在她的唇上。

溫冉被嗆地咳嗽起來,葉以禎微微一笑,俯過身來替她順氣。溫冉忍不住腹誹:真是怪蜀黍。

四月份的時候,B大有一批研究生進入畢業答辯階段。答辯過後就面臨著畢業,在這之前,學院特別舉行了一次就業指導和畢業典禮。溫冉本來對這樣的典禮沒有半點兒興趣,無奈程北交給了她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程北作為研究生代表要上台演講,讓溫冉用DV錄下來。

溫冉賴皮:「程北姐,這種扛工具的重活交給劉斌學長去做就行了嘛。」

「不行!」程北怒目而視,「劉斌這傢伙一定會一邊笑得發花枝亂顫一邊拍的,我不能把這種任務交給他。而且啊,小溫,葉教授會代表教師講話的,那種風姿,你不想目睹一下嗎?」

溫冉努力拒絕誘惑:「我,我不太想……」

程北:「去掉兩個字。」

溫冉:「我,不想。」

程北:「再去掉兩個字。」

溫冉:「想……」嗚嗚嗚,她也太沒有出息了,就這麼被誘惑走了。

第一報告廳里人滿為患,溫冉站在入口出愣了一下,手捧DV,試圖在這幾百號人中間找出一個座位來。忽然,有兩人從中間幾排站了起來,向她揮了揮手,溫冉定睛看過去,發現是劉菲菲和林笙。頓時兩眼蹭蹭冒光,好么,這兩人把她自個兒撂下就這麼來了。

溫冉快走幾步過去,在兩人中間的位置落座:「你們怎麼不等我就來了?」

劉菲菲笑而不語,林笙說:「還不是以為你這個人有家屬待遇可以坐到前面的VIP席位嘛」

溫冉:「……」

DV被劉菲菲奪了過去,她最近成了DV發燒友,正在攢錢買,溫冉就理所當然地把程北的任務交給她了,還不忘把程北的原話傳達給她:「記得要拍出我這套深藍色學士服的美來。」

溫冉看著台上的程北,深深覺得這是一個大難題。

葉以禎坐在前排,正在低頭看著什麼,神情認真專註,即便是在一群穿著相似西裝的老師中間也不難將他認出。溫冉伸了伸脖子看了他幾眼,而後又縮了回來。

典禮很長,在學院的領導挨個講完之後,終於等到葉以禎上台,他穿了一套黑色的正裝,比以前都要嚴肅幾分。溫冉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生怕被某人看見。

不一會兒,裝龜的她就被林笙戳了戳:「我看你還是冒出來的好。」

「怎麼了……」

「葉教授都看見你了。」

「怎麼會?」她頭都低到座位底下了。

「那你覺得我和劉菲菲中間還能藏著哪個傻瓜?」

溫冉:「……」太,太髮指了!

溫冉抬起頭。正好看見葉以禎站在演講台前,柔軟的視線微微掃視全場。他說:「在開始我的演講之前,我想問同學們一個問題。」

台下眾人認真聆聽,溫冉卻愣了一瞬,這個開場白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簡直要穿越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台上,修長的身姿奪人眼目。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我來到B大之後帶的第一屆本科生,我想問,你們當中,有誰還記得經濟學十大原理的第一條?」

話音剛落,就有人喊出了答案,葉以禎不禁露出一個微笑,「謝謝這位同學,不錯,十大原理的第一條,就是人們面臨權衡取捨。那,有哪些同學能把這十條都背下來?」

眾人踟躕了一會兒,葉以禎微微一笑,正了正話筒,說:「好了,現在演講開始。今天的主題是就業,那我就來談談我的職業生涯。」

「在我剛回國的時候為選擇工作煩惱了一陣子,最後,我選擇了當教師,這讓很多人不解。他們覺得學經濟的人出來就是為了創造GDP和提高社會經濟水平,否則就對不起你這幾年的辛苦努力,最起碼對不起你的學費。我想,在座的人應該都有這個體會。」

台下一陣共鳴式的笑聲。

「其實他們也沒錯,每個人都有追求經濟利益的要求,為此人們創造了貨幣,創造了交易,創造了股票市場,創造了華爾街。人們創造財富的同時也試圖在創造幸福。不過,在這裡,我想問一個老套的問題,財富與幸福是不是成正比?」台下的人面面相覷,溫冉抬頭,望進他的眼睛里,裡面一片溫潤,似乎沒有得到答案的意思「很少有人會當場給我回答,除非你是純粹的樂觀主義者或者悲觀主義者。」

「因為我們都學會了思考,為了獲取財富——經濟利益,我們必須權衡取捨,不是選擇最喜歡的那個,而是選擇最能帶來價值的那個。這種選擇很容易就帶了一種差距,那就是財富與幸福之間的差距。為了實現價值,我們開始考慮邊際,成本與付出,我們希望用最小的成本帶來最大的價值收益。當然,能得到最大的價值必然是好,可是我們不能避免的要思考到另一個方面,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你什麼也得不到。這個結果很有可能發生,因為選擇從來都與風險同在。」

在一片靜默之中,葉以禎笑了笑,低頭理了理他自上台就沒看過一眼的發言稿:「所以說,思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我的演講不是關於人生,因為它太大太泛,而我又不是哲學家。我只是想告訴在座的同學們,當你們走入社會,開始兢兢業業地工作時,開始為自己的利益錙銖必較,背棄本心的時候,開始感覺到累的時候,不如把這一切都忘掉。不再去思考成本,收益和代價,不再去思考什麼樣的方式最經濟最有益,而是隨心所欲的選擇這一個你喜歡的方式。這樣或許會更好一些。」

話落,他掃視了台下一圈兒,目光略過她的時候,笑意更溫和了一些。微微鞠了一個躬,便下台了。眾人仿似沉浸在一種震驚之中,還未回過神來,溫冉看著林笙,動了動身體。張張嘴,剛想被葉教授剛剛那不專業演講辯解幾句,報告廳里忽然想起了轟鳴的掌聲,她坐在那裡,微微有些怔愣。

林笙偏過頭,漂亮的眸子里充滿笑意:「溫冉,小心這場演講過後你又多幾個情敵。」

溫冉微微一笑,凝視著他的背影,使勁鼓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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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漏,修改真是苦逼。字數居然差那麼一大截。

我搬個番外上來好了。5555.

無責任番外一

香港GP分部,冬。

百葉窗大開,有光束透過玻璃緩緩地照進來,緩解了會議室內沉悶的氣氛。

會議桌前坐滿了人,各個西裝革履,表情嚴肅謹慎。獨有一位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主席台前,一邊持著銀色指揮棒指向大屏幕,一邊侃侃而談,神色淡定,從容不迫。

「香港已經有證券分析師向自己的客戶推薦了歐洲債券,美國也有銀行購入了義大利或者加拿大債券。這些債券都是按照發盤價格出售,先不提收益率如何,這些債券都會看漲。」男人沉聲道,話鋒不經意地一轉,「不過,我的意見最好還是先觀望,不建議立刻出手。」

會議持續了長達兩個小時,整場下來,男人頗有些疲倦。

「葉,喝一杯如何?」有人發出邀請。

他淡淡一笑,「如果我的胃同意。」委婉的拒絕,對方不再勉強。

助理收拾好東西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身後,看著擦肩而過的忙碌人群,忍不住嘀咕,「葉先生,現在不是經濟危機么,怎麼還會忙成這樣?」

男人嘴唇微微一彎,回答:「不奇怪。經濟危機的時候人們想著如果賺夠錢來生活,繁榮的時候則是想著怎麼才能賺多了錢來獲取額外收益。錢在任何時候總會是一種動力。」

助理剛剛大學畢業,在葉以禎身邊工作不久,聽他說這些話也是懵懵懂懂的。

不過……

她微一抬頭,看了眼走在前方的男人。僅從側臉的角度看上去,這個男人已經魅力非凡了——

想了想,她嘆了口氣。魅力非凡又怎樣?再怎麼著也輪不到她了。因為,葉先生已經結婚了。

分部在中環區的核心CBD,男人揉了揉眉心,緩步向辦公室走去。辦公室在二十六層,寬闊的走廊鋪了厚厚一層地毯,助理一邊跟在男人身後一邊確認行程。

「明天還有一次關於沽銅的會議……」

「然後是跟港部高層的晚餐會議……」

「……」

男人走進辦公室,脫下西裝外套,稍稍鬆了一下領帶,向助理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助理領命退了出去,男人低頭看了下腕錶,發現已經是下午四點。時間不算早,但放在B市,已經是某人雷打不動的用餐時間了。想了想,他撥通了電話。

「喂?」

簡單的應聲之後,是清脆的嚼蘋果聲,男人不禁皺了皺眉頭,「餓了就做點兒飯吃,不要總是拿水果應付。」

那頭嘿嘿笑了兩聲,「我聽人家說,懷孕的時候多吃水果不容易長胖,有利於產後身材恢復。」說著又幽幽嘆了一聲,「若不是懷孕,我哪裡會這麼容易餓。再說了,我現在不能聞油煙味……」

他聽了忍不住撫額,「不行,你這樣我不放心。不然我打電話給叶韻桐……」

「不行!」還未他說完,她已經出聲打斷,「那樣的話我寧願回家。」

似是察覺到對方的無奈,她又加了一句,「沒關係的,這邊有阿姨在,再說,離預產期不是還有一周么。再再說,誰讓你好巧不巧地在這個時候要去開會。」

又繞到這個問題上了。

前幾天他上完課忽然接到GP總部的電話,說是有重要決策要討論,讓他立馬飛香港。作為GP的高級投資分析師,拿了一份薪水,自然是責無旁貸。只是,家裡有個人,著實是不容易讓他放心。更何況,是在她懷孕預產期在即的狀態下。

好在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周,他這才肯抽出三天的時間來開會。想到這裡心頭有些煩亂,他按下了內線,吩咐小助理,「幫我訂兩天後的機票。」

小助理慌忙應下,她在那頭苦笑不止,「不用那麼著急了,這邊一應俱全,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想提前出來也是沒問題的。」

他不為所動,「這事可是大意不得的。」

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不再多言,只輕輕了嗯了一聲。遠處傳來游輪的汽笛聲,他看著窗外漫天的燦爛霞光,享受著此刻的靜謐。

第三日正在開會,最後一場會議。三天下來,眾人仿似打了一場硬仗,皆是疲憊不堪。

會議最後還是因為在東京市場投放的債券收益狀況模糊而決定暫緩購進,多餘的資金將購入原油期貨。而提這個建議的人——葉以禎葉先生,此刻算是緩了一口氣,走回辦公室,剛想讓助理安排去機場的車,貼身放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向助理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就勢向裡間走去。那頭響起的聲音讓他眉頭驟然皺了起來。

「葉先生,我要告訴您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是家裡的阿姨,是溫冉懷孕之後葉老爺子特意從老宅派過來的。對於她,他一向尊重,便只好耐著性子選,「壞消息。」

「壞消息是溫冉她的預產期提前了。」

握著手機的手陡然收緊,「那好消息是?」

阿姨嘿嘿一笑,「好消息就是,生產順利,是位千金。」

B市今天忽然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場雪,醫院裡開足了暖氣,再加上著這專門安排的病房,溫冉睡的很舒服。

孩子不在身邊,由阿姨在照顧,她只覺得彷彿經歷一場夢境,再醒來時,看見阿姨手中那柔柔軟軟的一隻,忽然就掉下淚來了。

她做媽媽了,那一刻除了感動,她最想做的就是告訴遠在香港的他——你看,寶寶等不及了,提前出來見她的爸爸媽媽了。

忽然房門被打開,有陣陣涼風吹進,睡的不安穩的她動了動,將被角牽牢,還未來得及再睡去,便感覺到熟悉氣息的臨近。她強自睜開眼睛,便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你……」她想要撐起身子,卻沒有力氣。他慌忙接住,才沒讓她倒下去,「你回來了?」

「嗯。」他輕輕攬住她,「接到阿姨電話就直接回來了,剛剛還去看了寶寶。」

「她怎麼樣?」提起孩子,她忍不住有些激動。

「哎,像你。」他嘆口氣,說道。語氣仿似有些失落。

溫冉覷她一眼,「現在能看出來什麼?」

葉以禎淡淡一笑,又將她攬住,不料卻又被她掙開,「對了,我剛剛做夢,想到了一個好名字。」

見她笑得得意,他不禁問,「叫什麼?」

「冬天。葉冬天,怎麼樣?」她期待地看著他,似是怕他不同意一般,慌忙說道:「不同意也不行,誰讓你這個爸爸缺席這麼重要的場合——」

他忍不住失笑,「不錯,還學會先斬後奏了。」面對如此有能耐的老婆,他還能拒絕么——

不過,不管怎樣,不管姓甚名誰。她們都會是他的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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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勇敢的事(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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