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林芑的墳安置在了西郊,離著鳳棲山大約五里地的距離。
綿綿細雨里更是顯得格外冷清。
「大哥,我來看你了。」林嘉榮站在墳前神情哀傷,說是墳,其實這裡不過是個衣冠冢。
「有木焉,其狀如楊而赤理,其汁如血,不實,其名曰芑。」
上官羽菲表情肅穆,看不出悲喜,然而林嘉榮心下卻是一驚。
「姑娘是第一個知道我兄弟二人名字出處的人,旁人只當是父親隨意興起罷了。」
「令尊生前曾官居戶部侍郎,如此才幹之人怎會為兒子隨意起名字?」上官羽菲看向林嘉榮,聲音飄渺如風。
「令兄的名字寓意自強不息,而你的名字則包含著吉祥如意,令尊對你們都是寄予厚望的。」
「只可惜,大哥他如今......」
林嘉榮的父親是寒門子弟出身,即便做了官也是兩袖清風,病逝后也沒給兒子留下什麼。
而隨著林芑的意外身亡,林家也隨之沒落,好在林嘉榮懂得岐黃之術,開個醫館倒也可以維持生計。
「林公子,你確定你大哥的失蹤與上官羽兮有關?」一陣沉默后,上官羽菲忽然開口。
「小生敢對天發誓,如有半句假話,五雷轟頂!還請上官姑娘替小生做主!」
堂堂七尺男兒忽然對著一個姑娘單膝跪地,他拱手行禮,言辭懇切,上官羽菲知道他是帶著十二分的誠意。
同時也背負著家破人亡的無奈宿命。
林芑意外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林母哀傷過度一命嗚呼。如今只剩下林嘉榮。
上官羽菲的心忽然間就跳動個不停。
倘若這一切都是上官家帶給他的不幸,那麼就讓她來償還吧。
「好,我答應你。你且隨我去見寧王殿下。」
林嘉榮是個聰明人,他是故意接近上官家的丫鬟,只為得到這個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
而當他得知上官羽兮與上官羽菲不和時,他便想到利用上官羽菲幫他達到報仇的目的。
然而當月珩的劍落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還是嚇得一哆嗦。
「你可知欺騙皇族中人是何下場?」
上座,夜冥曦斜睨著他,目光冰冷刺骨。
他剛剛從外面狩獵回來,從辰時到午時他陪著夜戎策馬狂奔,此刻是身心俱疲。
偏偏某人不知道心疼他。
「王爺~您就行行好聽聽林公子他怎麼說嘛!」
上官羽菲嬌滴滴的聲音飄進他耳朵里。
昨夜之後,上官羽菲對眼前的男人徹底打開心扉。
即便他沒親口承認他就是閻冥爵本尊,卻也沒否認。
於是她開始肆無忌憚。
夜冥曦就靜靜地看著她,片刻緩緩開口,「條件呢?」
夜冥曦出身皇室,常年身居高位,又是個冷情之人,他開口便是一諾千金,這點毋庸置疑。
只是林嘉榮心裡也很清楚,夜冥曦於他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一介平民,因而別想乞求他能無條件地幫助他。
「我幫助林公子,他也會幫我。我們之間本身就是互惠互利。」
林嘉榮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上官羽菲如是說,她知道利益最大化才是拴緊這個男人的唯一手段。
只是她分明在拿自己賭。林嘉榮其實是有些質疑的。
皇室貴胄向來薄情,女人於他們而言不過是附屬品,家世好相貌佳的尚可傳宗接代,剩下的不過就是暖床的工具罷了。
果然一陣沉默過後,他冷聲開口,「本王沒空管你這些閑事。」
他到底是拒絕了,林嘉榮心裡一陣抽搐。
夜冥曦清冷的面容即便在與上官羽菲說話時都是緊繃的,這個女人於他而言到底沒有什麼不同。
林嘉榮嘆了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去找其他人幫你,除了冷雲和凌霄。」
夜冥曦再度開口震驚了林嘉榮,
「還有,讓這個男人小心說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否則本王讓他葬身鳳棲山!」
上官羽菲知道他指的是南汀閣的事,不用她提醒,她自然也曉得。
一切對眼前這個男人不利的事她都不會做,不論他是夜冥曦還是閻冥爵。
於是笑眯眯地捧起他的臉就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謝謝你,王爺!」
林嘉榮循著記憶中的路線行進,在夕陽餘暉散盡之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上官羽菲撩開車簾,一座氣勢恢宏的莊園映入眼帘。
「就是這裡,我大哥最後出現的地方。」
林嘉榮率先跳下馬車,身影就印在黑白交替的天際,上官羽菲看著他略有些單薄的背影,心中的酸楚無限蔓延。
折射在目光里就化作了淡淡的霧氣,林梵見狀,大手覆上她的頭頂輕撫道。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沒有人是一世順遂的。」
這話聽起來有幾分涼薄,然而細琢磨起來卻是這麼個道理。
上官羽菲點點頭,目光遂轉向面前的莊園。
月色迷濛,莊園只餘下黑白色,遠遠看過去竟似一副水墨畫。
她抬頭看向懸挂在大門上的牌匾,「梅開莊園。」
大門推開的剎那,一股涼風撲面而來。已入夏,這院子卻是涼爽至極。
「我覺得有些奇怪。」林梵四下環顧,忽而蹙眉。
「哪裡奇怪?」赤章問道,順著他的目光四處打量,「不就是一個莊園嗎?有些冷清倒是真的。」
「這個園子風水明明很好,可是現在卻被人為改變了。」說話間,林梵向著其中一座小院走去。
他伸手一指,繼續說道,「從風水角度來看,房間要保證採光充足,忌陰暗潮濕。可這莊園的每間屋子前都種滿了樹,有的樹甚至都直接遮擋了屋前的窗戶,就算是為了納涼,可這樹也太多太密了一些。
還有你們看,從地形上講,四周圍高,但是房子比較低的建築容易積聚陰氣,成為凶宅的概率也很高,這園子里有好幾處這樣的房子。」
林梵擅長描繪山水奇石,偶爾也會研究研究風水玄學。
他只是粗粗一看,便說出了這宅院一大堆問題。
「如此說來,這宅子會不會鬧鬼啊?林公子的大哥不是就在這裡失蹤了嗎?」赤章唯恐天下不亂,說出的話驚了一眾人,聞言上官羽菲狠狠白了他一眼。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林嘉榮腳步停滯,立在暗夜裡,緊鎖的眉頭猝然間染上一抹哀傷。
「如若不是上官羽兮約大哥來此也不會......」他到底是說出來了,把這兩年以來心裡的委屈統統說出來。
聞言上官羽菲眼裡劃過一抹狠厲。
謀人性命,上官羽兮不是做不出來的,畢竟有她這個先例了。
只是上官羽兮到底不是兇惡之徒,更不是心裡扭曲,她不會無緣無故取人性命。
如是想著,她忍不住上前拍了拍林嘉榮的肩膀。
「林公子,當年在這園子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我都不知,與其在這裡憑空猜測,倒不如試著找找當事人,我回去問問王爺,請他幫忙打聽一下這園子的主人是誰。」
早在前一日夜戎便派人給上官澈捎去口信,讓上官羽菲陪他在鳳棲山御陽宮小住,因著上官羽兮是同上官羽菲一同出門的,上官澈便想當然的認為他們姐妹二人定是在一起的。
誰曾想上官羽兮早就被夜冥曦秘密關押在寧王府的地牢里兩天了,卻是無人問津,這剛好給上官羽菲提供了查證的便利。
只是面前的男人明顯志不在此。
他剛剛沐浴完,只穿了一條褻褲,高大挺拔的身體上還有水珠滾下來。
上官羽菲一時竟忘了自己的初衷,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腦子裡只剩下他胸膛上平滑緊實的線條紋理。
直到男人微微低下身子,抓起她的小手放在胸前,她才從方才的旖旎畫面里回神。
「王爺,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她想要推開他,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情不自禁地陷進去。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妖孽,不論是臉還是身材,都是能讓女人生撲的那種。
「本王沒興趣......」他索性不再裝了,恢復了他原本的輕佻邪魅,挑起她的下巴作勢就要吻上去。
「王爺,我說的是正事!」上官羽菲捂住他的嘴,下一刻就看見夜冥曦眼裡的小火苗蹭蹭直往上竄。
「敢壞本王的好事,上官羽菲給你膽了!」
「可是我......」小姑娘有些委屈地咬著下唇,卻被夜冥曦粗暴打斷。
「閉嘴!」他低吼道,「伺候好本王,本王就姑且聽你說說,本王要是不高興了,明天就送那個姓林的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