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御陽宮，凝華殿，披著鎧甲的禁軍護衛將來人攔下來。

小桃的頭眼看著就要落地，下一刻夜暮雪風風火火地趕過來。

「去稟告父皇，就說上官羽菲出事了！」

夜暮雪帶著寺廟眾僧幾乎將整個寺廟翻過來都沒找到上官羽菲。

她指著上官羽兮的頭破口大罵，「就是這個假惺惺的女人把上官羽菲弄丟的！」

夜冥曦今日除了帶了月珩，還讓承影調動了一隊幽冥鐵騎。

不過五十人，卻抵得過千軍萬馬。

畢竟天子在外，一切都以安全為重。

如今用來找一個小姑娘，在旁人看來是暴殄天物。

然而當他們看到夜冥曦眼中翻湧的滔天怒意時，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反對。

連夜戎都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陽光透過枝葉照在上官羽菲臉上的時候，她忽然就醒過來。

隨即打了個寒顫，耳邊是風吹過枝葉的沙沙聲。

「醒了？」隨後一道聲音傳來，陌生而冰冷。

她嚇得從地上蹦起三尺高。

「你是誰？」

面前的男子清秀儒雅，一副書生模樣的打扮，然而眉宇間凝結著的淡淡憂愁卻是憑空給他增添了一絲晦氣。

「小生林嘉榮。」

「其上有草焉，生而秀，其高丈余，赤葉赤華，華而不實，其名曰嘉榮。」

不知怎的，上官羽菲就想起這麼一句話，聞言，男子清冷的眸子里一瞬有光閃過。

「你中毒了，又混合了催情散。小生暫時壓制住你體內的毒素，然而催情散恐束手無策。」

他搖搖頭，目光中透著無奈，既沒有面紅耳赤的窘態，也沒有猥瑣的神情。

上官羽菲忽然就鬆了一口氣。

「你懂岐黃之術？」

「略知一二。」

「看來姐姐這回是找錯人了。」上官羽菲忽然就笑了，明艷的眸子熠熠生輝。

見狀林嘉榮微微側目，低垂著眼瞼。

「只是如今就算姑娘知道小生不會對姑娘如何，然而你我身處這密林也是出不去了。」

太過相似的標誌物給了眼睛錯誤的信息，以至於他一直都是按照本能走，不斷地在原地轉圈。

上官羽菲忽然就好想閻冥爵，呼吸連同著胸口都悶悶的。

如果他在一定不會讓她身陷險境。

「既然走不出去，就休息一下養精蓄銳，等著人來救我們。」

上官羽菲如是說，她不慌不亂，平靜淡然，完全不像一個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

「姑娘同我一個陌生男子在這荒郊野外就不怕嗎？」他不解。

「如若公子真的想對我做什麼也不會等到我醒來了。」

上官羽菲就是如此篤定，她自認自己看人的本事還是不差的，這得益於她從小生活的環境，以及拜那些惡劣男人所賜。

虎狼窩裡長大的孩子要是太笨的話豈不是會被吃的渣都不剩？

「看來姑娘可以幫小生一個忙，同樣，小生也會完成姑娘一個心愿。」

林嘉榮的眼中再度亮起光，雖然他說話時表情依舊淡淡的。

上官羽菲微一遲疑，「好，成交！」

一陣鐵蹄聲踏碎了這山林的寧靜，在看清楚來人之時，上官羽菲倔強的眼眶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夜冥曦一襲玄衣身姿挺拔，他騎著高頭大馬踏過黑色叢林朝著她飛奔而來時，竟如神祗降臨。

看著面前梨花帶雨的女子，夜冥曦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悸動，全然不顧眾人的目光一把將小姑娘攬進懷裡。

他原本早就想這麼做，計劃是在紫雲閣那天的夜宴上，只是偏偏讓上官羽菲安排的刺殺行動攪了局。

「你......你們......」

於是驚了身後一眾人，上官羽兮指著他二人，好半天緩不過神。

「她......上官羽菲你居然背著太子殿下在此私會陌生男子，還有......你同寧王殿下......」

後面的話她沒敢說下去，因為她看見夜冥曦看向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犀利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她的身體。

「小生林嘉榮，是上官羽兮小姐請來替羽菲小姐看病的。」

林嘉榮隨即行禮，謙卑和善。

他是實話實說，連帶著出賣了上官羽兮。

然而上官羽兮也不甘示弱。

「的確是小女命丫鬟去找大夫，但，即便如此公子也不能把人帶到這裡來啊！要知道舍妹還未出閣......」

她眼裡的控訴多過言語，人言可畏，她只需要點到為止。

她原本就是讓上官羽菲名譽掃地，順帶著讓太子嫌棄她。

而如今夜子煜的確滿心憤恨，然並非因上官羽菲為何會與陌生男子在此，他眼裡熊熊燃燒的怒火中映著的皆是夜冥曦將上官羽菲抱在懷裡的畫面。

他惱羞成怒，卻又無處宣洩。

只因他與上官羽菲尚無真正訂立婚約，一切只是上官澈的利欲熏心以及他自己的□□熏心罷了。

他從未真正的了解過上官羽菲，甚至連她的面都沒看清楚。

於是甩袖憤然離開，連帶著看上官羽兮都極不順眼。

沒腦子的女人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損人不利己。

從小到大的宮中生活這種把戲他看的還少嗎？

眼淚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滑落，上官羽菲有些哽咽，軟糯的聲音因此變得有些沙啞，低低的直戳男人的心。

「她們給我下了□□，我現在難受......」

她抬手撩開衣袖，青青紫紫的皆是小姑娘自己掐出來的痕迹，有一些似乎還見了血。

見狀夜冥曦猝然冷了眸子，抱起上官羽菲策馬而去。

臨走前還丟下一句話，「把這個大夫和上官羽兮都給本王抓起來!」

水汽氤氳繚繞，細滑嬌嫩的肌膚被嬌艷的玫瑰花瓣環繞。

上官羽菲撐著下巴看著眼前雙目微闔的男子，時光一如往昔般靜好。

從床榻上到浴池裡，她抱著夜冥曦始終不撒手。

南汀閣里長大的姑娘父母雖不在身邊，然而卻從不失寵愛，那些男人們個個都把她捧在手心裡。

然而此刻的她卻如驚弓之鳥，夜冥曦就感覺胸口跟灌了什麼東西一般，堵的難受。

「明日，讓林梵跟著你。」

「不要，我要王爺陪著......」

夜冥曦聞言緩緩睜開眼睛，耀人眼目的雙眸靜靜地注視著她。

「令尊不會同意的。」

「那王爺是不要菲兒了嗎？」

上官羽菲平日里靈動洒脫，她忽然變得敏感黏人，夜冥曦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於是脫口而出，「你不是一向喜歡獨立，不喜歡旁人過多管束，美其名曰私人空間？」

「你是閻冥爵？」

這發現令上官羽菲興奮不已，因上官羽兮算計而心生的那點鬱悶也在此刻煙消雲散。

「你是閻冥爵對不對？一直以來你都是裝的對嗎？」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夜冥曦貼上來的薄涼的唇，上官羽菲就感覺唇齒被人撬開，屬於他的清冽氣息迅速將她淹沒。

夜冥曦清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不見喜怒，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是一舉一動都似神祗，只一眼便讓人沉淪。

上官羽菲絲毫沒有掩飾眸中的愛慕，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抬頭只可見他剛毅的下巴。

「有王爺在，我保證不會有事的。」

凝華殿，上官羽菲信誓旦旦地說道，揚起的三根手指明晃晃的刺眼。

『』你確定身子無礙了嗎？」夜戎皺著眉，臉色陰沉的厲害。

他落在上官羽菲挽著夜冥曦手臂上的目光中帶著刺。

夜冥曦竟然看上了上官羽菲，千年的鐵樹不開花則已，一開花便嚇死人。

昨夜他可是在上官羽菲的房間里待了足足兩個時辰。

若非昨日祈福結束后大部分官員都在第一時間離開了鳳棲山，否則此事若傳出去那上官羽菲的名聲也就毀了。

「陛下~」上官羽菲轉瞬眉眼含笑地出現在夜戎身側。

不等夜戎開口，她直接跪坐在他身旁。

「陛下，菲兒渴了。」微微撅起的紅唇，上官羽菲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像極了在討好主人的小貓。

「朕看看你的手臂，聽御醫說你手臂上滿是傷。」夜戎下意識抓起她的小手看到，只見那雙白嫩的手臂上滿是青青紫紫的傷痕，雖然上了葯，但是痕迹依然清晰的刺眼。

「上官羽菲，你好大的膽子！」於是下一刻一聲厲喝傳進上官羽菲的耳朵里。

「陛下~」她作勢就要哭出來。

「你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不在家好好待著，成天到處亂跑！」夜戎說著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這萬一遇到歹人，傷到如何是好？」

「我有寧王殿下保護啊！」小姑娘輕搖著他的手臂，再次撒起嬌來。

「哼！丞相大人恐怕不會同意吧？」

夜戎貴為天子，臣子的心思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他雖然忌憚夜冥曦，然而畢竟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如今他身邊能有個知熱知冷的人照顧，他也倍感欣慰。

而上官羽菲，這個六歲之前幾乎長在宮裡的孩子是極討他歡心的。

因著先皇后十分喜愛她，打出生開始，上官羽菲可以說是先皇后帶大的。

「陛下，您可不可以先幫菲兒保密啊？」

夜冥曦的記憶里夜戎極喜歡上官羽菲，卻不曾想上官羽菲與一朝天子的關係竟親密到如此地步。

他不僅震驚，更有些害怕。

擔心上官羽菲因此惹惱了他。

然而他的擔心到底是多餘。

只聽夜戎緩緩開口，聲音雖冷卻不見怒氣，「朕看你就是恃寵而驕！這種話都敢說出口！越發的沒個千金小姐的樣子！」

「陛下·~陛下·~陛下是這個世上最好的陛下，是最好的父親，菲兒是真的好喜歡寧王殿下啊！您忍心看著菲兒整日以淚洗面，最後鬱鬱而終嗎？」

許是女子身上的沁香讓人心神舒暢，亦或是女子的聲音太過柔軟，那一刻夜戎竟濕了眼眶，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就這樣紅了眼眶，還是在夜冥曦面前。

他忽然想起了先皇后，他的結髮妻子，這個世上唯一真心對待他的女子，為他，為北幽國無怨無悔的奉獻了她的一生。

臨終前，她曾提過一個要求，那便是要求他永遠善待上官羽菲。

上官羽菲到底是戳到了他的軟肋。

「好好好！朕依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