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今夜的月光很好,但是卻被層層疊疊的樹葉擋掉,越往深處走,光線便越發暗淡。
夜晚的樹林寂靜無聲,只是偶爾會傳來幾聲鳥鳴。
一襲白衣翩然而至,上官羽菲舉著燭火,緩慢地走在樹林中。
她不時地環顧四周,仔細聆聽著周圍的一切響動。
然而走了大半卻依舊毫無發現。
「難道是我猜錯了?」上官羽菲自言自語道。
她分明記得那晚她躺在床榻上時,鼻尖傳來的氣味。
那是松香,松林中特有的味道。
還有就是死屍的氣味,雖然極淺,在封閉的房間里卻依舊能輕易捕捉到。
她告訴夜子煜,無緣無故的一個正常人絕不可能整日待在這種鬼地方。
除非他有癔症,亦或者就是迫不得已的理由。
「誰在那裡?」
暗夜中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向她靠近,上官羽菲隨即繃緊了身體準備應戰。
臨近時卻發現竟是袁太師手下的人。
「你是誰?鬼鬼祟祟地來此處做甚?」守備薛將軍指著她質問道,他從未見過上官羽菲,自然也不認得她,尤其上官羽菲還蒙了面紗,看起來更顯詭異。
「小女迷路了,誤入了這樹林中。」
她輕聲說道,低著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反倒是挑起了薛將軍的色心。
「小姑娘,你這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睡覺,跑到這林子來,跟這迷路,你騙誰呢?」
他故意逗弄她,說話間還欲挑下她的面紗,卻不曾想下一刻,手腕忽然就一麻,隨即一道厲喝傳進耳朵里。
「大膽!連上官姑娘你都敢動?」
說話的人竟是太子夜子煜,他原本等在莊園門口,見上官羽菲遲遲不出來擔心她有事,於是趕過來。
北鷹直接將劍架在他脖子上,嚇得薛將軍連忙跪地求饒。
「太子殿下饒命!末將有眼無珠,竟不知這位是丞相千金,該死該死!」
「知道自己該死就好!還算你有些自知之明!」夜子煜怒斥道,遂將上官羽菲拉到身後,「薛將軍,本王可以將上官姑娘帶走了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太子請便!」
他竟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把人給放了,直到兩人上了馬車,薛將軍還未反應過來。
馬車裡,上官羽菲終是鬆了口氣,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
這細微不經意間入了夜子煜的眼,那一瞬,他忽然輕笑出聲。
「一直以來上官姑娘都是嫵媚嬌艷的模樣,冷不防扮個鬼臉竟是如此天真俏皮。」
「殿下就喚我菲兒吧,反正襄王殿下早就這麼叫了。咱們也算是共患難。」
「哈哈......」聞言夜子煜大笑,「看來本王還發現了菲兒另外一個優點,豪爽!」
「殿下,我今夜可是葯翻了南汀閣的高手才跑出來的,您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了?」
「那你想要如何?」
夜子煜笑眯眯地看著她,「一袋金葉子?」
「那金釵可是梅妃娘娘的,此事涉及皇家機密,就一袋金葉子?就算是封口費也不止吧?」
說起此事,夜子煜忽然斂了情緒,眉頭緊鎖。
「你讓本王派人盯著袁太師那個私生子,可是他這些日子並無異常。」
「你繼續盯著,我這邊會暗中幫你,不過太子莫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事成之後,當面同我父親說你永遠不會娶我!」
言及此處,上官羽菲其實有些心虛。
一開始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找個有勢力的人來管林嘉榮的事情罷了,於是盯上了夜子煜,順便消耗一下他東宮的勢力。
只是事情在發展的過程中,她到底是心軟了,夜子煜或許有很多缺點,然卻也不是大惡之人。
她為了一已之私已然做了許多越界之事,如今反倒不想再把事情做絕了。
於是悄無聲息地改了策略,林嘉榮看著她坐在月下發獃的模樣,就知道她骨子裡其實善良純真。
「上官姑娘,天色已晚,小生還是送姑娘回去吧。」
「你有馬車嗎?」小姑娘回頭看向他,聞言林嘉榮搖搖頭。
「此時車行還開嗎?或者公子能想辦法僱到一輛馬車?」上官羽菲再問,遂見林嘉榮忙擺手。
「邀月山莊可是在郊外,沒有馬車,公子難道要與我走回去嗎?然後你再走回來,天都亮了吧。」
林嘉榮怔怔地看著她一口氣說完,上官羽菲耍無賴,最是理直氣壯。
他忽然就無言以對。
「可是孤男寡女......」
「小桃,我困了,快服侍我歇息,另外,謝謝林公子。」
「小桃謝過林公子!」小桃乖巧地行了謝禮,
林嘉榮就眼巴巴地看著她們主僕二人並肩朝著自己的房內走去。
而他睡了一夜的冷板凳。
林梵以賞畫為由再度邀了袁奇前往閑庭館,袁奇為此心裡樂開了花。
他附庸風雅,雖表裡不一,但對林梵的畫倒是情有獨鍾。
趁著幾杯酒下肚,他便什麼都說了,順便連同對那個私生子的嫉恨不滿也一併和盤托出。
林梵耐著性子聆聽,但笑不語。
作為回報,臨行前,他告訴袁奇一個秘密。
「袁公子,你可知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從梅開莊園里找到一支金釵。」
林梵開口,神情有些意味深長,聞言袁奇難掩心頭的詫異。
「金釵?什麼金釵?」
「聽說太子最近一直在後宮內悄悄打探......」
後宮是妃嬪之所。林梵無需把話說明,只是點到為止,袁奇便豁然開朗。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鬧鬼傳聞,臉色慘白如紙。
於是忙與林梵告別,匆匆出了閑庭館。
當天夜裡,梅開莊園便被守備將軍的人圍了個嚴嚴實實。
一方小小的錦帛攤在閻冥爵手裡,他又再次看了一遍後轉手將它丟進了火盆中。
氣氛一時有些沉寂,只有火盆中偶爾響起的滋滋聲。
平日里他都以夜冥曦的身份宿在寧王府,而上官羽菲為了躲上官澈則是住到了邀月山莊。
京城貴圈都知道邀月山莊是南汀閣爵爺的地盤,那方圓五里都沒閑雜人等敢靠近。
「爵爺,確定那枚金釵就是當年失蹤的梅妃娘娘的珍愛之物。菲兒是在密道中找到的。」
如此重要的信息,閻冥爵還要從別人的口中得知。
這次,上官羽菲毫無情面的胳膊肘往外拐。
「另外,您讓林梵去提醒袁奇,果然,袁太師得知后臉色大變,如今太子他們想要再進梅開莊園恐怕是難上加難。」
盛夏的夜裡依舊悶熱難當,偶爾微風拂過,也是不痛不癢。
月珩彙報完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上官羽菲竟然對封玄和凌霄下迷藥,事後還夜不歸宿。
閻冥爵心中翻湧著怒火,很快便展開報復。
他不能時常陪在她身邊,得讓這個小丫頭知道敢對他閻冥爵陽奉陰違的後果。
現在若不管,以後還了得!
「明日一早,本尊還得給他們這把火再加點柴。」
夜戎散了朝後便去了御書房。
他傳了口諭給方季,命他接上官羽菲進宮。
剛聽到時她有些詫異,卻也只得乖乖的跟著。
「陛下,不會是父親又跟您告狀了吧?」
小丫頭剛見到夜戎,便忙不迭地上前詢問,絲毫沒有規矩可言。
「哼!看來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夜戎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隨手將摺子扔在案几上。
他抬頭就看見上官小姑娘叉著腰,「父親他還真跟您告狀啊!這次可是他打我在先,我是奮起反抗,敢於和黑暗勢力作鬥爭......」
「怎麼?丞相打你了嗎?快過來讓朕瞧瞧!」
有時候上官羽菲覺得夜戎比上官澈更疼愛自己,小時候她每次挨了打就往宮裡跑,先皇后就會留她住在宮中。
「都打在背上了,可疼呢......」她湊上去,後背沖著夜戎,如今肩上還有少許疤痕隱隱可見,連一旁的於公公見狀都忍不住嘆氣,「而且父親偏心,姐姐就只挨了一下......」
夜戎與上官澈君臣共事多年,夜戎自然了解他。
「丞相為人一向要強,他也是盼你們姐妹二人能有個好歸宿。」
「那也是得要我願意的才是好歸宿,他若再逼我,我就出家當尼姑去!」
小姑娘撅著嘴,佯裝惱怒,夜戎挑眉,神色忽然就變得嚴肅,「既然你不喜歡太子,為何要幫他一起對付袁太師?」
聞言,上官羽菲一怔,明眸盯著夜戎好一陣子。
片刻后,她終於喘了口氣。
「呃......菲兒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明白?」夜戎的目光變得犀利,他緊緊盯著上官羽菲的眼睛,以至於上官羽菲想要編理由都害怕從目光中泄露情緒。
於是一番沉默的僵持,她思考著如何先把這關混過去時,卻見夜戎接過於公公端過來的茶盞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
「今日早朝,寧王說了三件事。第一,你幫著太子在梅開莊園的密道里找到一支金釵,那釵究竟是誰人所有,不是可以胡亂猜測的。還有,太子和袁太師竟然能調動兵將,只為一己之私,朕不知你或者丞相大人是否有參與......」
「臣女不敢!父親大人更是對此事完全不知!」
御書房裡驟起的肅然,壓抑著上官羽菲的神經,她慌忙雙膝跪地,以至於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自古以來,宮闈之事,皇家兵權都是禁忌,是作為九五至尊絕不可挑釁的逆鱗。
如今,這兩樣都佔全了......
「另外,」夜戎再度出聲,他頓了頓,上官羽菲的心臟隨即提到嗓子眼上。
「你竟敢給寧王殿下下藥,上官羽菲,朕不管寧王對你究竟是何態度,但是在朕這裡,敢謀害皇室之人,其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