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胎動
段氏覺得自己身為人母,不該這麼覺得,可架不住自家女兒直冒傻氣呀。
「放心吧,我不走,就陪著你。我還得給寶寶念書聽呢。昨兒晚上讀到哪兒了?」
赫連弘義忽然想起這個問題,對谷半芹問道,谷半芹卻是不太想說的樣子,她看著段氏的表情,就知道段氏現在心裡肯定在給她和赫連弘義做評價,並且肯定是覺得赫連弘義被屁打瞎了眼睛,才會看上她這麼個口無遮攔的傻閨女。
但谷半芹想說的是,凡事真不能看外表,得看內在啊,看內在!
誰又能從赫連弘義高冷的外表看出來他每天晚上跪爬在她肚子面前,跟朝聖似的給孩子讀書,並且已經成功的將三字經,千字文讀完了。
昨天晚上開始讀論語了,中庸大學的書都準備好了放在枕頭下面,論語讀完了,估摸著就要開課了。
谷半芹每天被強行灌輸這些課程,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可赫連弘義就是堅持不懈,也不知道在追求個什麼。
赫連弘義想不起來昨天讀到哪裡了,便起身去了寢房,谷半芹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位先生每晚授課成癮,這是還想去預習啊。
回過頭,發現段氏在看她,谷半芹一挑眉,段氏說道:
「你也不知道上輩子是燒了什麼高香,居然讓你遇見了這麼好的男人,學識淵博,武功高強,又有仁慈之心,愛民如子,難得對你也是一片深情,多少女人想求這樣的夫婿,卻被你這麼個傻丫頭給找著了,真想替其他姑娘說一句,暴殄天物啊。」
谷半芹對段氏的評價嗤之以鼻:「娘,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赫連弘義好是好,也有很多缺點啊,我計算再不好,也有很多優點啊,你不能只看見我的缺點和赫連弘義的優點吧,以他之長攻我之短,我冤不冤?」
段氏被谷半芹的話給逗笑了,沒好氣道:
「你還覺得冤枉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谷半芹欲哭無淚,攤上這麼個娘,她也是無奈了,不想再繼續和她聊這個傷心的話題,轉換問道:
「別說我了,楚孝承登基,你不回去啊?」
段氏一凝眉:「喲,你生產要他陪著,怎的就不要娘陪著了?」
谷半芹一縮頭,心虛道:「我,我這不是為你著想嘛,楚孝承一輩子的大事,你不在場對他來說是遺憾。」
段氏卻是搖頭:「我不在場,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就算他登基,尊的也是楚皇后這個太后,我此時出現,對他來說只會是麻煩,還不如等他料理好身邊的事情,有能力接納我的時候,我再出現,到時候至少不會給他添亂。」
天氣漸漸變涼爽了,谷半芹再也沒有賴在華山的理由了,將那養好傷的小鹿放回山裡,她就啟程回宮去了,段氏隨行。
谷半芹的肚子已經相當壯觀,走路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挺著,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線。
回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慈寧宮請安,方氏盯著谷半芹的肚子,一副想要摸一摸的樣子,努嘴問道:
「瞧著也快了吧?」
谷半芹笑答:「太醫說差不多就是下月上旬的樣子。」
方氏點頭酸溜溜的問道:「哦,這些日子感覺可還成?」
谷半芹只當沒聽出來,笑眯眯的回答:「感覺挺好的,前陣子在肚子里動的厲害,最近倒是消停了,太醫說是孩子大了,肚裡地方小了,動起來不能那麼隨意了。」
方氏點點頭:「嗯,那就好,可得好生注意著些,皇上的頭胎啊,落在你身上,便是你的福氣,縱然只是庶出,卻也佔了長字,對皇家可是很重要的……」
谷半芹好脾氣的坐在那裡,鼻眼觀心做入定狀,耳中將方氏巴拉巴拉的話左進右出,好不容易,等到方氏把話給啰嗦完了,谷半芹才慢悠悠的讓柳絮扶著起來,對方氏平和的行了告退禮,回麗華宮去。
谷半芹的肚子大了,人也變得有些懶了,段氏卻對她越來越嚴格,讓谷半芹平添了不少困擾,在段氏一大早喊她起來到花園裡遛彎,遛了快半個小時還不讓她回去,谷半芹終於忍不住說道:
「娘啊,我這挺著個球,您能不能等我把球卸下來了,您在折騰我呀?」
段氏扶著谷半芹,不以為意:
「等你把球卸下來了,我還折騰你做什麼呀?再說了,我這是折騰你嗎?還不是為了讓你生養的時候少受點罪嗎?」
「我知道……可是,前幾個月就算了,肚子沒這麼大,也沒這麼重,走走就走走吧,可是現在您瞧瞧我這手腳,水腫的一按一個印兒,腳底板都漲的厲害,走這麼遠差不多了,再遠我可真走不動了。」
段氏卻有不同意見:「你知道為什麼水腫嗎?就是走的太少了,你現在吃力些,等到你生的時候就知道好處了。」
說完就拉著谷半芹繼續往前走,谷半芹欲哭無淚,不想在御花園裡逛,只想著找救兵來救救自己。
所以,就把段氏一路帶到了太和殿,王順早早就看見她們御花園的迴廊那邊拐過來,進去通傳給赫連弘義知道,赫連弘義走到門邊,谷半芹她們也差不多到了。
谷半芹看見赫連弘義,簡直就像是看見救星一樣,來了精神,脫離了段氏的手,往赫連弘義走去,赫連弘義扶著她,看著一旁無奈的段氏。
谷半芹可憐兮兮的說道:
「我娘都拉著我走了半天了,我走不動了。」
赫連弘義將她們領入太和殿內,讓人給段氏奉茶,谷半芹原以為,赫連弘義肯定會幫她說話,至少會心疼,可是沒想到,赫連弘義的話鋒卻和段氏在一條線上,對谷半芹說道:
「娘都是為了你好,我親自找了好些經驗豐富的穩婆問過,女人生產前就是要多動多走,略微少吃一點,昨兒我聽說,你吃了一屜肉包子,這麼下去,生的時候可怎麼得了,得減量了。」
谷半芹簡直想要躲到一旁角落裡去咬手帕了,她原本是想讓赫連弘義幫她說說話,讓段氏開開恩,可是沒想到,赫連弘義更加喪病,不僅讓她多動,居然還要讓她少吃,一個兩個都這麼沒人性,段氏上前拍掉谷半芹裝模作樣的手:
「聽見沒有,娘不會害你。」
轉過赫連弘義那邊,赫連弘義也是一臉坦蕩:「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就這樣,可憐兮兮的谷半芹被這兩句話給綁架了,養胎的前八個月過的像在天堂,可最後一個月,那簡直就是在熬酷刑啊。
每天早上起來之後,吃過了一頓明顯精簡過的早飯,就被段氏拉去御花園裡遛彎兒,遛一個半時辰才給吃兩塊糕點,一杯蜜茶,中午由兩碗飯,精簡成了一碗,肉菜也少了。
中午段氏給她時間午睡,下午要麼就是跟著段氏在院子里打太極,要麼又是遛彎兒,一天下來,谷半芹只覺得自己的工作量都要超負荷了。
最可憐的是,晚上跟赫連弘義躺在帳子里,眼淚汪汪的哭訴,不僅不會得到同情,還會讓赫連弘義越發來勁兒的教育她,並且……讓谷半芹最無語的是,赫連弘義還用她的這種反面教材例子,教育肚子里的寶寶。
差不多就是:寶寶,你看你娘這樣不堅持,可不行啊,咱們以後不能像你娘這樣……云云。
谷半芹還能說什麼呢?擦乾眼淚,明天又是一條軟漢。
日復一日,終於熬到了九月底,谷半芹其實多希望孩子早點出來啊,九月底的時候,麗華宮裡已經有太醫院的女官入住了,谷半芹讓她們一天來看三回,每回都問,是不是要生了,是不是要生了,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切安好,未動。
方太醫來給谷半芹診脈,讓谷半芹稍安勿躁:「娘娘,按照您這日子算來,最早也該到十月十以後了,這才九月底,您就著急,犯不上啊。」
谷半芹看著他,心情複雜:你這老頭兒,哪裡知道她的苦。
越是要到生產期,段氏就越是不懈怠,不過,卻也不會讓谷半芹不休息了,一般都是走個十分鐘,然後休息個二十分鐘,然後再起來走,再休息……周而復始,少量多餐,終於……在十月初六的時候,谷半芹熬到了勝利的曙光。
這天晚上一切如常,谷半芹帶著半飽的肚子躺下,赫連弘義在身後抱著她,可谷半芹卻還是不滿意,總覺得是沒吃飽的緣故,對不給她吃東西的赫連弘義也沒什麼好臉子,別彆扭扭的睡到了半夜。
谷半芹總感覺肚子里有些不對,總就覺得自己好像尿床了,迷迷糊糊的把手往下面一伸,谷半芹猛地把眼睛睜開,動了起來,赫連弘義也醒了,在旁邊問道:
「怎麼了?」
谷半芹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支支吾吾的擠出一句話來:「赫連弘義……我,我好像……尿床了。」
赫連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