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孰湖

第96章 孰湖

「宓老闆——」

事務所外面,雨幕之中有人疾奔進來。

正準備關門打烊的雲深頓時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開始就因為誤食了【尚鳥(chang)】【付鳥(fu)】肉而睡不著覺找上山海事務所的周玉成。

他現在的模樣與當初相比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滿臉憔悴、眼下烏青、雙眼通紅,是連續好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的樣子。而現在的周玉成卻是衣冠楚楚的社會精英模樣,或許是為了保持自己作為老闆的門面,他習慣了總是穿著正裝出現在公眾場合裡面。上一次見面那樣的情況他也依然沒忘記穿襯衣西裝打領帶,這一次也依然如此,只不過是這一次的衣裳就顯得色彩明艷風格休閑了許多。

見他急匆匆的來,宓芳和雲深便也猜測著是不是又遇見什麼詭奇事件了。周玉成是在與山海事務所接觸之後少數幾個沒有被消除記憶的人,一是當時宓芳和雲深誰也還沒有學會如何精準的抹去別人的記憶而不會讓人變成白痴,二是對方當時其實知道的也不是特別多,僅僅是有個印象山海事務所能處理那些超出常理之外的事情,就算是給人介紹,也是將他們當成大隱於市的「玄門大師」來介紹的。更兼之對方立誓答應保守秘密,絕不會大肆宣揚這些事情,於是後來就算宓芳他們消除記憶的法術已經能夠運用的爐火純青,也依然沒有聯繫他抹消記憶。

說起來,宓芳他們倒也不是強硬的一定要消除別人的記憶,就目前為止所遇見的這些人,都是自願同意之後,他們才動手的。普通人雖然嚮往能飛天入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世界和力量,但是如果真的遇見了,還是有不少人如好龍的葉公一般感到惶恐。而另一部分人卻也會權衡利弊,最後選擇出對自己來說最有利的。

雲深當初會義無反顧的跟隨宓芳開始學習法術,一是因為五十弦與宓芳之間作為門內門外的守門人,不出意外的話關係只會深不會淺,而也是看出了宓芳平靜之下的忐忑和不安,為了與他作伴而已。若宓芳不是守門人,就算真的遇見了五十弦,他可能也不會去求道修行。問道之路安危叵測,誰也不知道一路走下去會遇見什麼又會發生什麼,世人大多已經習慣了一成不變的生活,不會願意去冒險的。

李樂他們一開始或許也有想過能不能跟隨宓芳他們學習法術,在被婉拒之後,便毅然絕然的選擇消除記憶。雖然「未知」會讓人生出恐懼和絕望,但是有些東西或者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時候,反而會比知道來的更幸福一些。

周玉成已經坐在了沙發上,他或許是急急忙忙就跑來的,因為哪怕是在現在這樣的天氣裡面,他的額頭上也帶著一層薄薄而細密的汗水。身子坐下之後,他一邊抽了一張桌子上的紙擦了擦汗水,一邊說道:「當初宓老闆你們不是說過,如果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可以來這裡找你們處理的嗎?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算不算........但是,它確實發生的有些奇怪。」

聽他說的有些顛三倒四的,宓芳和雲深兩人不免各自對視了一眼,然後後者才開口說道:「周先生你先別急,先說說到底是什麼情況吧?我們最近也不是很忙,就算不是也沒關係,就當出去轉轉路了。」

事務所里比較熟悉的那幾個人一貫都是雲深在聯繫的,而宓芳得了五十弦另外的任務,乃是儘快與山海界的「門」完成融合。當初他雖然通過契約以自己身體承載著作為「鑰匙」的那捲山海經,但是「門」卻並不是那捲山海經。說起來,所謂的山海界的「門」實際上並不是在這個世界上有實體存在的,而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力量。這股力量聯通另一片時間與空間,只有特定的人通過特定的方法才能穿越往來於其中間。而所謂特定的人,便就是「守門人」,雖然山海界其他的生靈也有能尋找到穿越這片時間與空間的方法,但還是他們的力量卻不足以支撐他們破開時空。

而所謂的「方法」,就是「門」。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完全與絕對存在的,就像是號稱與人間完全隔絕開來的山海界,也依然與人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想要安全隔絕那是不可能的,這如同一個密封性很好的高壓鍋,如果不留下「出氣口」的話,那麼結局一定會整個炸裂開來。

女媧大神與伏羲大神以人間界為藍本創造出來了山海界以供異族棲身其中,不會因為天道的運轉而逐漸走向毀滅,但又為了山海界不會「炸開」而留下了「門」,又為了約束山海界的住民不會隨意前往人間擾亂秩序,故才千條萬選出守門人來鎮守門內阻攔山海界妖獸潛入人間。而門外的守門人與其說是鎮守「門」不讓其他人可以自由穿行,倒不如說他們其實就是在人間的錨點罷了。

而這個錨點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是誰的,五十弦雖然告訴宓芳宓家祖上與她做了交易所以守門人的身份才會一直傳承至今,實際上若非宓家的命格與氣運契合作為「門」的鑰匙,她並不會多管閑事去插手一介凡人的生死。

宓芳想要徹底與「門」融為一體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將完全接受「門」的力量成為新的錨點,而成為新的錨點,首當其衝的就是需要將自己的肉身與靈魂盡量鍛煉到十分強大的地步,否則又如何能承受得住時空之力的侵襲?

他是有些不明白這個「十分強大」的標準是什麼,總不能得是五十弦祝潯他們那般的地步吧?但是想是一回事,做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幾日五十弦和五十弦二人都在往來人間各處與山海界各地尋找能為他煉體煉魂提供幫助的方法和天才地寶,於是作為當事人,宓芳當然也不好偷懶。大多時候事務所里的事情都是雲深在處理,而他甚至連平常得到幾分似是而非有關於山海界逃出來的妖獸消息之後也沒怎麼親自前往了。不過,事務所內平常也沒什麼事情,外出調查的時候也有第八處的人跟著,這幾日遇見的也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角色,以雲深他們的能力也能解決的了,第八處連天澤和將焰二人都沒有親自出動了。

說起來,將焰和天澤他們倒是曾經從祝潯的手中拿走過一份煉體的功法,想是帶走也放到第八處或者其他什麼部隊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宓芳總覺得最近祝潯他們的行動給了他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這句話和雲深說起的時候,後者還想了半晌,這才答道:「風雨欲來......早在我們遇見弦姐開始修鍊的時候,不就已經開始了嗎?」

在宓芳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后,周玉成也在開始說起了自己遇見的事情。

正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這件事情其實也稱不上到底是不是奇怪的事情,只不過是因為發生的太過突兀後來又太過頻繁罷了。

「大概是三四天前,我去幫我朋友接他的女兒放學回家,到他們家順便吃了個晚飯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你知道這幾天都在下雨,天也陰沉沉的,入冬了原本天就黑的比較早........我走在林蔭道上,燈光不大能照的過來,當時有一段路路燈壞了,就顯得更為暗淡。我原本是想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明的,但是隱隱約約聽到了旁邊的綠化帶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周玉成說到這裡的時候,取下了鼻樑上架著的眼鏡擦了擦,神色有些複雜的接著說道:「但是我有點好奇,就停下來看向了綠化帶。冷不丁有人從後面把我抱了起來,當時嚇了我一大跳......」

在那樣的環境裡面突然被人托著腋下舉了起來,那可就不是嚇了一大跳能描述的了的。端看現在周玉成一說起來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來,一雙眉毛都皺在了一起......也能看得出來他實際上被那一下弄得實在有些心驚膽跳。

若是個小孩子,被抱了就抱了。然而他卻是個成年的大男人,被人這麼輕輕鬆鬆舉起來,一是感覺到了害怕,若是對方還想要做些別的什麼,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二則是有些心情複雜,不知道是羞惱還是生氣......

「但是我沒有看到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懷疑那根本就不是個人!」周玉成這麼說的時候,微微顯得有幾分激動起來。當時雖然光線暗淡,但實際上也還是能隱約看到幾分情況的。他記得,當時恍然一瞟,看到了身後的影子格外的巨大,那並不是一個普通人能達到的影子。

況且,有誰又能輕輕鬆鬆像舉小孩子一樣把一個一百三四十斤的大男人給托著腋下舉起來的?

而他之所以在來到事務所里開口的時候就給人一種有些猶猶豫豫的感覺,也不過是自己雖然當時遇見了那樣的事情,但是實際上除了被驚嚇到了以外,並沒有受到別的什麼影響和傷害。

「我後來在白天的時候也去那裡看過,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痕迹。」

周玉成在頓了片刻之後,又擰著眉接著說道:「不過,倒是在那裡聽到附近的商家說並不是我一個人遇見這種事情了。那附近的人也有很多會遇見這種事情,甚至還有許多小孩兒年輕人好奇心深重,特意跑到那裡感受了一下被托舉起來的感覺。」

因為沒有什麼危險,所以附近的人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也不是恐懼和害怕,而是隱隱帶著一種不知道是不是自傲的意思。

不過因為那些人也曾經想盡了辦法想要知道那個在背後托舉起他們的人或者不知名的生物到底是什麼,卻沒有一個成功的。周玉成卻覺得這種超出常理的生物出現,就算現在還沒有表現出什麼危險性,也還是要趁早找到專業的人士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沒有危險才行。畢竟那一帶是剛剛搬了家的幾個朋友他們回家會經常路過的地方。

思來想去,周玉成最後也還是選擇了找上山海事務所,讓宓芳和雲深他們拿個主意。

雲深摸了摸下巴說道:「喜歡把人舉起來?」

「會不會是熟湖?」宓芳也接著問道。

只是喜歡將人舉起來也不會傷害人的,他們倆都是第一時間想到了神獸孰湖。它在山海經之中有所記載,道其形狀是馬的身子而有鳥的翅膀,長著一張人的面孔而身後則長著蛇的尾巴,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像其他的大多數妖獸那樣「是食人」成了標配,而是有著一個十分令人意外的喜好,那就是很喜歡把人抱著舉起來。

當初讀到這裡的時候,宓芳和雲深還向五十弦求證了一番。山海界中的孰湖確實是有著這樣的癖好,並且誰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有人猜測他是在找什麼人,乃是通過這種方法來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要尋找的,但是這個猜測並沒有被證實,所以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周玉成既然都找上門來了,而且所說的地點距離事務所也並不是很遠,宓芳和雲深倆人想了想,便決定趁著時間也沒有特別晚,就直接今晚先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前者當然是求之不得的,這幾天為了那幾位朋友的安全他其實是有點擔驚受怕的,這件事情能早一點解決自然是早一點解決最好,晚一點兒都不能讓他徹底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過去的話,說不定還會看到在那裡打卡的年輕人。」

周玉成自己明明年紀也不大,卻覺得自己彷彿與現在的年輕人有著很深的代溝了,所以是有點不能理解為什麼那些人能如此開心的湊到那裡去。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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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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