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她說
初夏的天氣就是這樣，時而朗日高照，時而陰雨霏霏，吳涯騎著自行車趕回出租屋的時候，全身已經被淋透了。
出租屋，是大三剛實習的時候，他和三個室友合租的，簽了半年的合同，平攤下來，一個月也就三百塊錢，加上吃、喝水電，總共不到一千，他平常能打零工賺些生活費，雖然不寬裕，但也足夠開銷了。
四個人擠在出租屋裡，其實和住在寢室沒什麼區別，無非白天去各自應聘的崗位工作，到了晚上才能聚一聚，侃侃大山。
說實話，這還是吳涯第一次自己在這間屋子裡獨處，因為平時沒有在意過，眼下他脫光了衣服坐在自己的床上，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要是有人突然推門進來，應該會很尷尬吧？
想到這，吳涯滿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覺得自己有點異想天開。
然後......
嘎吱......
吳涯臉色驟然一變，他發現自己剛才忘了關門。
「虎妞！虎妞！跑哪去了？」
門外過道，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孩的聲音，而當吳涯全身裹好被子，準備應付這位闖空門的姑娘時，一隻碩大的狗頭率先闖了進來。
是只金毛犬。
「你......叫虎妞？」
哈！
大狗蹲坐在地上，咧開嘴巴吐出一口熱氣，屁股後面的尾巴使勁搖晃，像個免費的掃地機。
「那這樣，你出去，找你的主人，最好能把門給我帶上。」
哈！
虎妞搖了搖頭，像是不願意這樣做。
「你賴在我房間里不合適吧？再說了，萬一你主人進來看見，還以為我是偷狗的呢！」
然而這次，虎妞不再搖尾巴了，它趴在地上，把頭扭向了一邊，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那模樣，和人類的嘆息沒什麼區別。
「那你想怎樣？」
虎妞耳朵微動，一雙靈動的眼睛瞥向了茶几上，幾包還沒開封的零食。
「說好了建國以後不許成精，你還是狗嗎？」吳涯說完以後覺得這話不太對，於是改正道，「你是真的狗。」
哈！
虎妞十分乖巧地來到吳涯床邊，把那隻腦袋輕輕搭在床上，一雙眼睛好像要擠出眼淚來。
「那說好了，就一口，完事兒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哈！
虎妞認真地點了點頭。
吳涯倒是覺得奇怪，視頻里，一般會點頭的不都是柴柴么，金毛也會這個？
從被子里出來，下了床，來到茶几跟前，撿起一包他自己最不喜歡的番茄口味打開。
「嚇死我了虎妞，我還以為你遇上變......」
吳涯身體僵硬地轉回身，對方少女也跟著愣在了原地。
「那個，我有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變！態！啊！」
尖銳的嗓音如同尖刀劃破玻璃，少女二話不說奪門而出，甚至連還在屋子裡等零食吃的虎妞也顧不上了。
少女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在走廊當中還撞到了一個人，只是她滿心驚悚，腦子裡全是那個赤條條的身影，哪裡還管得了別的？
等到少女跑遠了，吳涯才跌坐在椅子上。
這叫什麼事兒啊？
然而整個腦袋只裝著吃喝拉撒的虎妞可不在意，從床的縫隙拱到茶几這邊，幾乎要把整張臉都塞進包裝袋裡，咔嗤咔嗤，吃的那叫一個香脆。
當！當！當！
敲門聲響起，這回兒吳涯可不敢再怠慢，管他誰的被子，扯過來就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
「我說姑娘，你叫那麼大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
「你要怎樣？」
門口出現的人，讓吳涯有些始料未及。
李妍，他的女朋友。
只是不知道，經過前段時間幾次爭吵以後，現在兩人還算不算情侶。
今年同樣大三的李妍，打扮得比起同齡人來說相對成熟了一些，下身是高跟法式涼鞋，波點半身裙，上身真絲中袖襯衫，配上一隻精巧的小牛皮手包，頗有些詩和遠方的意味。
只是這樣的女孩子，出現在這樣的出租屋裡，實在不怎麼搭調。
「妍妍，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吳涯儘管覺得有些奇怪，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解釋清楚自己和剛才那個女孩的關係。
「呃，這個不重要，我得先給你解釋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剛才都看到了。」
「所以才要解釋啊！我真不認識剛才那姑娘，是我剛才回來，忘了關門，虎妞，哦，就是這貨，它突然闖進來，又跟我要吃的，我覺得它挺通人氣兒的就想著給它拆一包，沒想到那姑娘也不敲門直接撞進來，這是個誤會！」
「我們分手吧。」
「那你也得聽我把事兒掰扯......分手？」吳涯明顯有些慌了，他想從口袋裡掏小本本，可卻在陽台晾著。
李妍點了點頭，淡紅色的嘴唇微微抿起：「其實我來，只是想把這封信交給你，原本你在與不在都無所謂。」
「不是，妍妍，有什麼事不能在手機上說嗎？」
李妍從手包里取出手機，看樣子，是剛換了沒多久的新機，吳涯之前沒見過。
她打開手機通訊錄，隨後又打開鵝信，將界面展示給吳涯。
「手機號、鵝信好友，我都刪了，以後不用再聯繫了，至於這封信，你愛看就看，不愛看丟掉，就這樣。」
說完，李妍將手裡的信奉甩了出來，很有準頭，尖銳的稜角直接刺到了吳涯的額頭上，只是他一點也感受不到疼痛。
將信封握在手裡，吳涯的嘴唇有些顫抖。
「還有挽回的餘地嗎？我是說，我現在好像是什麼二代道祖，之前有個老人家，我騎自行車撞了他，然後他就變年輕了，然後......」
吳涯說著毫無邏輯的話語，這些被李妍看在眼裡，但回應他的，只是一個不屑的眼神。
「你這輩子，和『二代』這個詞根本就不搭，還什麼二代道祖，小說看多了，我勸你，以後還是務實一點，好好工作，努力一輩子，興許還能看到人家的起跑線。」
李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樓道里，她再次碰見剛才擦身而過的小姑娘，兩人凝視彼此數秒鐘，而後各自退開半步，卻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