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娟姐讓風語在廳里等待，我見到的風語急的熱鍋螞蟻似的，也不知道如何安撫他。我進了房間，小夭剛剛蘇醒，只是還不能幻化人形。我終於放心了些，問娟姐情況，娟姐指著小夭脖頸處的一個微小的孔洞說：這就是天雷擊中小夭的痕迹，現在暫時沒事，就不知道小夭的修行有沒有受到影響……

啊，這樣，我嘆氣道。

娟姐用濕毛巾給小夭擦拭，我見到小夭弱小的身體在顫抖，估計很疼很難忍！

驚雷天劫可真是厲害，我想。

娟姐和我輪流守夜，風語在廳里的小桌旁坐著徹夜未眠。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小夭的時候，她是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如今……若是變不回人形，那就太可惜了！

娟姐說只要平安過了今晚，小夭就能無事。

我和風語相互看了一眼，手心裡冒了汗。

黎明時候，我睡了過去，冷不丁的聽見風語大喊一聲：小夭！

我即刻醒了，睡眼朦朧看去小夭已成了人形，我心裡大喜，上前就抱住小夭，說：小夭，小夭，姐姐都快被你急死了！

風語臉現喜色，過了一會兒說：你都睡著了，也不見得多著急嘛。

你，你這個傢伙……

我生氣的去捶打風語，他機靈地閃躲開了。

娟姐扶住了小夭，對我和風語說：小夭是怕你們不放心才勉強出來見你們，她還要休養……

我眉眼含笑說：醒了就好，小夭，姐姐給你去買只老母雞，燉了補補！

小夭面色蒼白，點點頭說：有雞腿吃就好，別買母雞了……

說著她晃了兩晃，娟姐扶著她回房間。

我即刻衝出了門去，見到鄰居在晨起鍛煉，大聲說：我家小夭救過來了……

那鄰居喜道：那好啊，小夭這小姑娘我們都喜歡呢！

我跑著去了市場，在討價還價之後，終於買了只雞，到了告示欄那裡掃了一眼，見到有人留言給我：鄙人宅邸不太平，望法師前來。接著留下了電話號碼。

我喜道：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的生意又開張了！

我急匆匆的將電話號碼記在心裡，喜滋滋的回家去。

當日中午，我們一起圍著小桌開飯，小夭身子雖弱，卻啃了兩隻雞腿。大家有說有笑的。我還說今日又接了單生意，大家更是高興，只有風語嘲弄了我幾句，說：什麼法師啊，還不是我和小夭去幫忙！

我臉上一熱，說：其實之前你幫我接單，小夭和你去幹活，我都知道，風語你不必說了！

我跑去房裡，從床腳下取了瓶酒來，說：今日高興，我們喝點兒……

最後，娟姐和小夭滴酒未沾，我和風語喝光了酒。

小夭去房間休息，娟姐也自然是回家補覺。

我回房間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紅潤，皮相似乎更增麗色，暗自嘆了口氣，可惜了這紅顏，可惜沒有人疼惜……

下午，我熟睡了醒來，記得有單生意要做，走進廳里，卻見到風語留下的字條：你醉了，我去主顧那裡，勿念。

啊？這傢伙什麼時候對我這麼好？想了想，就不管了，我躡手躡腳的進了小夭的房間，在她身邊擠了擠，乾脆和她睡在一起。

我醒來時候，見到小夭坐在梳妝台邊照鏡子，原來小夭已經這麼愛惜自己的容顏。

我笑道：小夭，等你長大了，姐姐就為你介紹一個好男孩兒……

姐姐，你就先顧著自己吧。頓了頓，小夭說：我們狐族有規矩的，不能嫁凡人……

當時我聽了只是「哦」了聲，也沒有多想，可是後來這個規矩卻……

當晚，我和小夭在小桌邊等著風語，桌上一堆菜肴，卻是左右等不到風語回來。

我和小夭說故事，她初時極有興趣，後來餓了，就看著雞肉發獃，一雙眸子綠油油的。

我說小夭你先吃吧，她不肯，說就是要等大哥哥回來。

小夭忍著餓給我說她的故事，她說在密林里修行的時候，她有個天敵，就是成精的黃鼠狼……

我暗自好笑，我見到過拜太陽的黃鼠狼，不知是不是小夭說的天敵？

小夭繼續說：姐姐，若你不是我的恩人，我……我就……

她沒有說完，門口鎖響了，風語開門進來。

我見小夭的臉上浮現笑意，我怔了怔，原來小夭的笑容那麼妖艷，真是明艷不可方物！

我心裡咯噔一聲，隨即安慰自己說：小夭是我的小妹子，她長得漂亮連凡間女子都喜歡的！我自然也喜歡的緊。

日子就這樣過去，我有時見小夭看風語的眼神頗像凡間女子熱戀時候看情人的目光，但是我始終解釋說那是正常的，狐族的女子何等的美艷，眉眼都是風情萬種……

我有段時候沒有去想那片原野，它只存在於我的腦海里，而今它是一片充滿希望的棉花田。可我還是會夢回小屋，我還會在夢裡佇立在屋后的原野，遙遠天際里還是有一隻高飛的風箏。這些信息彷彿刻在了我的腦迴路里。

我的思念漸漸變得自己也不懂得，這前世今生的情，是不是還能保存著，是不是有一天會消亡？

有時，我想起了小夭，她雖是妖獸，卻對風語有些莫名的情愫。我暗自搖頭，心裡有些不舒坦，好像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我笑自己太緊張，但是女子的心思向來細密，預感加判斷往往左右了我的思維。

驚雷天劫之後，小夭在家裡休養了數月，能夠出門那天，我上下打量她，居然長得和我幾乎一樣高了，而且比我還要美麗，就是仍舊眸子泛綠光，我以為她那是饞的，就弄雞給她吃！

風語每次替我去主顧那裡，我漸漸知曉，他其實沒有什麼功力，但是會畫符，能夠鎮住宅子里的污穢之物。我倒是樂得清閑，於是在家裡左右無事，漸漸練習起了生疏的功法，將一些法術練習了數遍。

我去找娟姐軟磨硬泡了幾次，她不答應我去監牢見那八個壞蛋，我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娟姐搖頭說：他們是罪人，必須接受審判！

我內心驚了驚，其實我也有罪，我霸佔了人家的身體，這麼些年了，我都沒有感知到這個皮囊里原本的魂魄。有時我想喚醒這肉身原本的三魂七魄，想著道歉，卻始終沒有成效。莫非，原本的魂魄已經入了輪迴？

我有幾次元神出竅去了不可知之地，在極其陰寒的陰司見到了孟婆，纏著她告訴我一些事情，但是她總是借口法度森嚴，不可、不可……泄露半點天機！

孟婆其實也同情我，說：你娘好幾世都撞見了甲鼠那廝，只是不該被甲鼠看上，也是你娘生的太美，這些都是孽緣，沒法子化解的。你還是好好練功，有遭一日甲鼠又來騷擾，你可是要能夠自保的！不然，你就將他引到陰司來，我們想辦法收拾他！

也不知歲月如何流逝，我家小夭已是妙齡女郎，身材高挑，曼妙動人。

只是我們吃飯的時候，她依舊綠眸陰陰的，我就只會將雞腿夾到她碗里。

忽有一日，我問風語，小夭為何見了雞腿就眼泛綠光？

風語淡淡道：或許是天生如此，你不應該不知道為什麼啊，幹嘛問我？

我自討沒趣，知道他只是隨便搪塞於我。

有個特殊的日子，我一直都記得，鄰居汪姐在院子里扯著喇叭嗓子喊道：各位街坊，今晚都到我家小院子里看稀奇咯……

我第一個拿著小板凳坐在她家院子里，然後左顧右盼著其他人的到來。原來，汪姐家得了皮影，導演了一場皮影戲！鄰居們見了都是讚不絕口，連續三天都在議論，說這皮影表演真是活靈活現的！

說起來也是巧了，我看皮影戲的那晚，風語和小夭一直未歸。

第二天早晨，我才見到了他們呢，於是我將汪姐家有皮影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講給了他們倆聽。

風語一直無語。

小夭沒有聽多久就借口一晚上勞累進了房間，我聞到她身上清爽的氣息，暗道這味道真是好香，是香水嗎？我雖是喜歡聞，卻從來不曾噴過香水！

翌日，小夭甜甜的笑著送風語出門，說是和我有話要談，姐姐、姐姐的喚我，我心裡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

風語出門去，回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奇怪了些，我卻沒有太在意。

這一次，小夭說了許多讓我不曾想到的事情。

小夭說：姐姐，你看我現在已經變幻成了大姑娘了，姐姐，你說是不是？

我「唔」了一聲，接著說：是的，你最近成長的很快。

我也不知道內心怎麼就翻騰了起來，預感她要對我說什麼不好的事情。

小夭顧左右而言他的說了許多，我知道她還沒有進入正題，於是耐著性子聽……

小夭說：和她一般大的女子都已經有了心上人，她雖不是人，卻在這凡間經歷了許多，漸漸的心思也和凡間女子一樣了……

我「嗯」一聲，說：這個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小夭你到底想說什麼？

未曾想，小夭將話題帶到了我的身上，她說：小夭我雖是動了凡心，卻見到姐姐你仍舊孑然一身，不如，給你介紹一個男人吧，這凡間女子不都是要嫁人的么？

她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句凡間女子如何如何，我聽了怎麼覺得，她看不起凡間的女子呢，彷彿她們妖獸還要等級高一些？

她見我也沒有過多表示，突然說了句：我替姐姐見了一個男人，他可以說很配得上貌美如花的姐姐！

配得上我，我貌美如花嗎？我怔怔的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她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呢。

小夭細聲細語的說：姐姐，你覺得風語這個人怎麼樣？

我一時怔住，沒有反應。

姐姐，小夭叫醒了我，我聽她繼續說：姐姐，我……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我的心裡漸漸有些涼意。

她接著說：姐姐你的心裡始終有個他，那……姐姐應該明白我心裡的人，他是對我極好的，又一樣的喜歡我……

是風語吧，你說的是風語？

姐姐，真是聰明！

小夭說著，拉著我的手，眸光綠油油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當天就一直瞌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我腦子裡還是挺清醒，想著自小夭隨著我到了宅邸里不久見到了風語，她就和他相處的極好，又是一起出門做活計，又是一起回家，從來都是相談甚歡的，有說有笑的……

可是，我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卻是想不明白。

不多日，小夭就很開心說她找了個新活計，得了第一個月的薪水，要和我去街上買布做新衣裳。

我聽了不好拒絕，只是身上很不舒服，也說不清為什麼。

我只得恭喜小夭，和她一起去了熱鬧的街市。

這一日，我見那日頭始終懨懨地，不太明亮。雖是「天府之國」，其實晴朗的日子很少。今日一樣是晦暗天氣，我心裡有事情，逛街就沒有多開心。倒是小夭一路拉著我，還為我扯了幾尺布，說是顏色很襯我！

接著便是去飯館里吃飯。

小夭拉著我的手說：姐姐，我們兩個還是第一次出門吃飯。

我淡淡的笑著，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我們嗎？我懵懂的想，小夭似乎事前做了些安排。

果然，我在飯館里見到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他的目光很是灼熱，我見了就心裡沒有了主意，只是聽小夭說：姐姐，你們兩個談談吧，好好耍個朋友撒！

小夭說著就離開，臉上滿是笑意，我也不好拒絕她的好意，只是，我覺得她的眸光還是有些發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