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收拾了衣物，帶了些糧票，將房門拴好了，轉身走向院子里。

小夭正掩著面哭泣，我見到了她發抖的雙手，雙肩也微微聳動。

我的心情也很沉重，抬眸看天，心裡不由得質疑，人們說人在做天在看，為何到了我這裡就沒有天理了？為何要幫助以甲鼠為首的八個壞蛋，為何他們組織起了那些小年輕來抓捕善良的人？為何我們的計劃會泄露出去，風語、林欣然和娟姐人在哪裡？

我心酸不已，走過去手落在小夭的肩膀上，算是安慰她。

滿地黃花瘦，空留小桌椅，往日的悲歡都寫進了小院里，寫進了我的心中！

我毅然的抱住小夭，堅定地說：我們走吧，你不要太傷心了，我們還會回來的。

我勸著小夭起身，她淚眼朦朧的看向我，抽噎著問：姐，我們去哪兒？

去臨縣吧，那裡我去過，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呢，趁著天不黑我們好趕路。

小夭抹去了淚水，點頭答應我。

我和小夭走出了院子，回眸看去，一隻黑貓出現了，我以為自己眼花，沒有料到小夭輕喚一聲：小右，你跟我們走吧。

它叫小右？我不禁問道：是那隻貓嗎，你怎麼認得它的？

小夭笑了，說：姐，你大概忘記了我是狐狸變的，我怎麼會不認得它，它可是我的小友，就像你們人類的朋友。

我見小夭的瞳孔收縮了一下，眸子瞬間變綠了些。

我心裡一驚，提醒著自己，小夭還是那隻小狐狸變幻成的少女，她比我們人類更了解動物。

名喚小右的黑貓喵喵叫了幾聲，從小桌上跳下來，一步步跑向了小夭。小夭貓腰將小右抱起，輕聲喚道：小右，你跟我們走吧，免得你在這個空空院落里難捱。

我莞爾一笑，心說：這小右似乎聽不懂人話吧，它的話我們也聽不懂吧。

我和小夭就此踏上了新的土地，我一步三回頭的看向娟姐的家，心裡說不出的惆悵。

這一切，似乎都應報應到甲鼠身上，從裴軍的死到娟姐被俘，欣然和風語深陷囹圄，這些事情終究是那八個王八蛋做的，而他們八個的大哥，甲鼠，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

臨縣不大，所以我們很快就習慣了這裡的日子。我和小夭還有小右租住在一家農舍里，這間農舍還是熟悉的朋友介紹的，本來的主人據說是出遠門了，總之一直空著。

我的朋友安頓好了我們，他走時安慰我說新生活總歸是好的。我一直記得他這話，因為他是我和裴軍共同的朋友。

逝者如斯，我也不再記掛。

我和小夭收拾好了的房間看上去還算潔凈，當然院子里也打掃乾淨了，新的日子就此開始。

我還在小院里為小夭準備了雞舍，養了幾隻小雞，平日里餵雞、收拾雞舍，為的是不讓自己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然而，我也不能幹等消息，我一直堅持去鎮上的電話局、郵電局，為的是同南宮祈福聯絡，直到我有了風語的消息。

我同小夭商議去看望風語，小夭連連點頭，她雖然有些害怕那些人，因為見多了他們的手段，他們可以讓一個人失去尊嚴，可以讓一個人飽受折磨，不論身體和心理都受到傷害。

我怎會不了解這些，但我的心裡牽挂風語，我還擔憂欣然，還有娟姐。

我和小夭簡單的畫了個妝，偽裝成了農村的村婦和小妞。

一路上，我同小夭商議，由她去迷惑他們的人，我才好借故見到風語、欣然和娟姐。如果遇到了軒轅八子，說不得還會有一場惡鬥，好在南宮氏和周武鄭王他們幾個答應救援。

我的袖中藏了數十顆玄陰珠，近日來我試過了，我的元神缺失，功法減弱，但還是勉強能祭出玄陰珠保護我們的人，或者可以打穴，暫時制住他們。

鄉村的第一縷炊煙升起時候我和小夭就出發了，數個小時之後，我們到了小街上，小街上灰土遮天，兩旁的低矮平房都蒙了塵土。小夭指了指小街上的唯一一間供銷社，櫃檯上無人照應，玻璃窗破損，許多東西都沒有，彷彿還遭到了他們那些小青年的打砸搶。

我心思沉沉，不僅因為置身這個荒唐的年月里，還因為親人被囚，命運堪憂。

我不知道這場可以稱為浩劫的動蕩幾時能結束，所以覺得心中失去了盼頭，但是為了在乎的人，我可以苦苦的挨過去。

我和小夭的面目都用圍巾保護著，偶爾見到小年青也不會展現容顏，尤其小夭，她那樣的艷麗媚人，可不能讓他們見到而垂涎三尺。

我和小夭終於見到了昔日的警察局，現在門口站崗的不是真正的警察，但我還是回憶起了我向裴軍獻上了我的初吻，那就是在這裡吧。

小夭將圍巾整理了一下，眸子變成了綠色。

還是小夭厲害，門口的兩個站崗的昏厥了過去，但很快站立起來。

小夭悄聲告訴我，可以進去了。

我的心提在嗓子眼，跟著小夭上了台階。

警局內部的人不多，見到了我們也沒有人問，這都是多虧了小夭，她施展了功法，眸子發綠才迷惑了人。

我也想起了小夭也曾用此法迷惑了我，我在那時候流離失所一般，一個人走到了外鄉，是風語找到我……

舊事不好重提，我和小夭現在站在警局的監牢大門前，一間間看過去，這裡的拘留室也不少，不知道風語他們是不是關押在這裡呢，還是先看看吧。

我和小夭走過了欄杆圍著的拘留室，一間間看去裡面都不是熟悉的人，我張嘴要喚他們的名字，小夭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說：別讓外面的人聽見。

我點點頭，心裡失望透頂。

聞聽一聲貓叫，我心裡一寒，回頭看去一隻黑貓走過，在這個警局裡，居然有人養貓？

未料到小夭將黑貓認了出來，喚它：小右？是你嗎？

那黑貓卻不知躲到了哪裡，我心裡十分迷糊，小右可沒有被我們帶到這裡，莫非它一路跟著我和小夭？我瞬間疑惑，卻解不開這個疑團，這不可能！

我和小夭心口都在激烈跳動，相互看了看，心底里發毛，再不能待在這個陰暗的拘留所在，這裡沒有我們認識的人。幾個被拘留的人在門后通過窗口看著我們，眼裡也是驚訝，我和小夭是怎麼進來的？

小夭聰明，她的眸光掃過，那些人都發了怔，直到我們走出了警察局，也沒有人發現我們的闖入。

於是，我和小夭失望的離開了警局。

我們走到了警局的拐角處，突然被人認出來，來人喚我們：林小姐，小夭？

我打量了來人，說：是南宮大哥嗎？

我是。來人低沉的聲音聽來十分熟悉，應該是南宮祈福，他親自來帶我們走。

我和小夭跟著南宮祈福，我們三轉兩不轉的到了一處秘密所在，這裡的院子封閉，大門上貼著門神。

南宮祈福上前叩響了門，三重兩輕，門才被裡面的人打開。

我見到這個人是南宮祈財，其實他們仨兄弟長得黑黢黢的，面目不好辨認，大約是他們不能見日頭，所以不是化妝就是遮掩。

裡面說話。南宮祈福說。

我和小夭一聲不吭，和他們走了進去。

進到了客廳里，我才發現不僅南宮氏，周武鄭王也在。

我頓時覺得安寧了，一路上我都是七上八下的，心跳很快。

聽周不言說道：多虧了風語，不然大家都被拘進去……

是啊，風語兄弟高風亮節，把自己擱進去了，不是他自我犧牲……放心，他還好好的活著呢，多虧了他。南宮祈福說話時也看著我的臉色，於是中途安慰我。

小夭在一旁潸然泣下，說：都是風語哥哥保護我，我真是沒用！

我大約也能猜到，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這邊信心滿滿的去了，中間遇見軒轅氏八個壞蛋糾集的年輕人一起設伏，將要把南宮氏他們一起困住，緊急關頭，風語將南宮氏等送出了包圍圈。

南宮祈財突然說：再過三日，他們就會讓風語上台挨整，到時候，我們要去救他出來。

祈財，不是說好了不要讓林小姐難過嗎？南宮祈福突然制止說。

我卻搖頭說：南宮大哥，我不難過了，我現在滿腔恨意，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救他！

這公開的大會，去的人很多，局面難控制，還是小心計劃才好！

我聽到這是周不言的話，不禁望向了他，說：娟姐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那還不是挨整唄，整的沒個人樣了。南宮祈壽一旁解說道。

我看了眼小夭，她正咬著嘴唇發愣，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還好，我們目前經過多方打聽，已經知道了他們那些人接下來的一舉一動。我瞧了過去，說話的是武不破。這個人平時話不多吧，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卻是安慰了我，我不由得對他笑了笑，表示願意聽他這麼說。

一時間大家無話，相互看了看，一聲聲的嘆息。

我完成了，完成了！

猛地聽到這樣的歡呼聲，我和小夭吃了一驚，小夭皺眉說：是誰這麼大嗓子呢？

哦，小夭，這是我三弟的聲音，大概他做好了……

做好什麼了，這麼大聲炫耀。小夭看來還是十分不滿，語氣里儘是不耐煩。

被打斷話頭的周不言並不介意，仍舊說道：三弟製作了一個小炸彈。

炸彈？小夭抱著雙臂說：這是要炸死誰呢？

周不言口中的三弟是鄭不傷，他手裡抱著小炸彈興奮的走來，邊走邊說：對不起，小夭，我是大聲了些，實在是太興奮了……

別，最好保持安全距離，這東西危險。小夭好像翻了個白眼。

鄭不傷卻不以為杵，走過來將炸彈放在了桌上，引來南宮氏三兄弟就近觀察。

一個滿身酒氣的年輕人從右側的房間里走出來，我不猜也知道他就是王不醉了，這個兄弟平日里好酒貪杯，最容易誤事的。我卻曾聽聞娟姐說他其實在失去妻子之前從來滴酒不沾……

我望著這麼個醉酒的人，他的兩頰紅潤，右手裡仍抓著小酒壺。

三弟，厲害了啊，到時候我來安置炸彈，保准將他們炸上天！

哼，一個醉鬼。小夭不屑地說。

周不言看了看小夭，說：怎麼今天小夭姑娘這麼多煩心事嗎，看我等的樣子很是不屑啊。

我沖小夭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這麼說話。

小夭吐了吐舌頭，彷彿聽懂了我的示意。

接下來就是南宮祈福給我們說明情況了，我心裡煩悶，獨自走到陽台上，非是不願聽他的解說，實在，我是受不了眼下的情況，一個個的我最在乎的人都被俘，不知道被怎樣殘酷對待。

我思前想後，總結出來一個詞形容，我們現在是在「困境」中，就像我們躲在這樣一個地方，一時間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