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一連幾天沒有了女兒的消息，經常走到院門口遠眺，一顆做母親的心緊緊地揪著，放不下啊。

今日午間難以入眠，只得起身走到小院門口。

天空剛剛放晴，身邊的柳樹下垂的枝幹隨風輕擺，如同我的心搖擺不定。我的視野里是一條泥濘的小路，這條小路延伸出去，眼睛看見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黑點，隨著那個黑點變大，我認出是一個熟悉的人來了。

小夭，是她。我心說：她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小夭這些年幾乎容顏不變，她梳著兩個髮髻，在耳邊保持著對稱，看起來顯得知性。她臉上的微微笑意讓我見了也心動，我只得向前走去相迎。

小夭卻說：姐，你莫不是未卜先知，怎麼好像專為了等我呢？

我上前去抱她，說：你知道姐這幾天難過，特地來看望姐的是不是？

小夭點頭說：是，也不是……

你賣的什麼關子，跟姐姐這兒還不能說實話嘛？

我見她微微搖晃腦袋，白皙的臉上那雙明眸好似會說話，這麼些年來，她真的越來越像是人了。

姐，我就是放心不下你，還有，就是……風語哥哥也關心你，只是他不能來。

哦，風語。我不由得念叨出來，說：他還好吧。

嗯，姐，我和風語哥哥一向過得很好！

那就好。我說著，心裡分明有些不舍，難道我以後就只能祝福他么，連挂念也必須藏在心底？

自從知道了風語是宮羽的轉世，我的內心就變了，我好像面臨的是大海，心潮澎湃卻不能示人。

姐，你在想什麼呢？

小夭的纖纖玉手在我面前擺動了幾下，我才清醒了過來。原來，我和宮羽的一切都該過去了，我該盡量忘記。因為，宮羽就是風語，而風語如今是和小夭在一起的。

這人妖不得相戀，雖然如此，小夭好像突破了這個界限。

我正在愁思，小夭卻抓著我兩手說：姐，你別想那麼多了，欣然會安然回來的！

嗯。小夭誤會了我的想法，我只得說：我們去小院里坐一會兒，你得給我詳細說說你們準備怎麼做？

我和小夭坐在小桌旁，一片片落葉飄落，落在我和她的肩上，我輕撫小夭的肩頭，將樹葉掃去。

其實，我的任務就是迷住他們，讓他們產生幻覺，南宮氏和那幾個蝙蝠還有風語哥哥就根據欣然的情報設計營救。

是啊，這個計劃看來很簡單，但是簡單的計劃好執行。我嘆道：他們那些人里有不少是我的學生，他們是走錯了路了……

誰說不是呢。小夭點頭說道，緩緩的喝了口茶：姐，我得回去了，今晚我們就要實施計劃。對了，欣然這個丫頭很機靈，她已經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她將他們的指揮部地址告訴了風語哥哥，還弄清了關押娟姐的具體情況，只要我們配合她，就能營救出娟姐！

我點了點頭，說：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我這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了。

姐，好好的待在這裡，等我們的好消息！

小夭起身就走，她的搖曳身姿在我的目光中漸漸消散。

我迴轉身就見到那隻黑貓躍上了小桌，它張嘴打了個哈欠。我覺得它最近很是神出鬼沒的，讓我吃了一驚。

黑貓懶洋洋的趴在了小桌上，小爪對著我揮動了幾下，就開始閉眼睡覺。

我擔心它在這裡睡著會著涼，左右無事，我抱著它回了小屋裡，我得睡個午覺。

……

隔日，我抱著黑貓站在小院門口，望眼欲穿的看著小路盡頭。

許久之後，我以為沒有消息傳來，可小夭說過的話還縈繞在耳邊，她不是說那天晚上就有行動嘛，好歹教我知道什麼情況吧。

我跺了跺腳，放開手，黑貓跌落在地，當然，它是柔軟的著陸了，什麼問題也沒有，人家說貓有九條命，一向很准。

我換了件衣衫，準備出去打聽消息。

我剛出了小院，聽見一聲哨音，接著晴空里一聲炸雷，半空里有團四散開的煙霧。糟糕，這是他們相互聯繫的暗號吧，我這邊的人恐怕遇到大麻煩了。

我只有奔跑起來，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腳下有些泥濘，也顧不得污了鞋面，一路跑一路祈禱著，心裡一路忐忑不安。

跑到了半路，我就遇到了他們，看來其中有我熟悉的人，我認清了，是我的幾個學生，其中就有孫士興！

孫士興被人五花大綁著，他雖然走在隊伍里，卻是被他們推著走。我一下子想到孫士興可能是我這邊的人，於是大聲問道：孫士興同學？

孫士興抬眸看見是我，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林老師，我沒有能夠救出林欣然……

不準說話，小心我將你的老師也一起拘押起來！

我心裡砰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碎了。我見到一個年紀不小的頭目給旁邊的人使眼色，旁邊的應該是「小兵」，他使了力氣一腳踹在孫士興的腿彎，孫士興趔趄一下，垂下了頭。

我心知營救任務失敗，可能不僅娟姐沒有被救出來，我的女兒也搭進去了！我心裡又驚又怕，拔腿又跑，但是卻不知道應該跑到何處去，只是冷了心，一個勁的跑著！

我氣喘吁吁跑到了小街上，心口劇烈的跳動，兩腿開始打擺子，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我彎腰喘氣的時候，聽見了小喇叭廣播，大意是他們又一次取得了勝利，抓住了敵人的同夥。

我的心裡又冷了半截，只是聽見他們的人聚集的聲音，我還是判斷不出我這邊還有誰在他們的手裡。

他們再次聚集站立在小學校的高台上，以「勝利者」的姿態將幾個人帶上了高台，我拚命擠進「無知」群眾當中，一遍遍的遠眺台上的那幾個受迫害的人，我終於幸運的發現那幾個人都不是我熟悉的人或認識的人。我出了口氣，悻悻的從人群中擠出去。

站在熟悉的路口，我想了想，應該還可以去一個地方碰碰運氣，也許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真是讓人擔憂啊，南宮氏他們和其他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大喇叭里又開始有人叫囂的聲音，那是他們無知又狂妄的吼叫。我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我決定離開這裡，去找下一個地點！

當我出現在派出所門口的時候，又見到了他們的人，一個個戴著紅袖章，打著不知是誰的旗號，推著一個人進了派出所里。由於我是站在遠處看，還只能是看見那個人的背影，我猜不出是誰，然而他們的人控制了這裡，於是放棄了進去打聽。

當我重新振作起來時，又聽見了小街上的小喇叭播報，那些我聽了就渾身不適應的播報。

突然，我的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看見他了，風語！

一伙人羈押著風語，他已經經歷了一次他們的殘酷對待，他那件藍色帶條紋的上衣已經有了幾條血痕。我見了心上撕扯著疼痛。

為什麼，不是說計劃得很好嗎，他怎麼會被俘的？

我簡直要瘋了，我的女兒還不知道在哪了，她是不是也在受苦？！

我正覺得天旋地轉的，一雙有力的臂膀挽著我的胳膊。接著，有個聲音悄聲的卻清晰的告知我和他走。

我扭頭看了看，這個戴著農民草帽的男人有我熟悉的魁梧身材，我卻見不到他的模樣，他頭頂著帽子巧妙的遮住了臉。

我只有跟他走，走了幾百米，聽見他說：林小姐，我是南宮祈福……

是、是你！我的女兒呢，怎麼我聽說她被關押了？

南宮祈福不答反而問我：是誰說的？

我的一個學生。我說著就淚水漣漣。

南宮祈福嘆氣道：我們的計劃被人泄露出去……我們失敗了，還連累了您的女兒，就連風語兄弟也為了我們幾個搭進去了！

我無聲的氣餒，我們居然敗了。

他們呢？他們都在哪裡？

南宮祈福輕嘆一聲，說：我的那兩個兄弟和周不言那四個人都逃脫了出來，小夭也逃了出來，唉！我們被他們的人堵在了巷子里，他們好像一早知道我們的計劃，還有那八個王八蛋也來了，你想不到的，那八個王八蛋太囂張了，簡直不把我們幾個看在眼裡。

他們說，說娟姐已經被轉移走了，遲早會被正法！

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你的女兒被關押了，具體關在哪裡，我們暫時也不知道。

我愈加難過，心裡有些憤恨，簡直是燃起了火，讓我的心被燃燒。

南宮祈福還說：林小姐，你可要小心啊，最好不要回去了，不然那些人會抓住你的！

那些人……是不是其中有軒轅八子？我哆嗦地問道。

是的，他們八個王八蛋籠絡了許多人，都成了他們的傀儡。眼下，咱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

我悲傷的點頭，說：不知道是誰泄露了秘密。

是啊，我也不清楚。南宮祈福晃動了腦袋，接著說：我們這些正義之士都是受到過甲鼠和那八個人的打擊迫害的，應該不可能有叛徒，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們在哪個環節上出了紕漏，讓他們那些小年輕的收到了消息……

我見南宮祈福也很傷腦筋，只得黯然點頭，說：我這就回去收拾一下，我聽你的，找個別處躲些日子。

南宮祈福頷首說：我和我的兩個兄弟還隱居在那裡，只是我們三個是大男人，不便邀你入住，真是對不起！

我搖頭不語。

迴轉身走的時候，我想著去找小夭，偏巧聽見南宮祈福大聲說：林小姐，小夭會來找你的，你可以和她住一起！

我回眸點頭，看著南宮祈福也點點頭。

回去的時候，我想了許多也想不明白，我們中間到底誰是叛徒。一路走著，我一路輕輕拭去淚水，好不容易走到小院里，我看見了小夭，她看來是易容過，頭上包著頭巾，穿著一身灰藍色的衣褲，腳上一雙布鞋，這可真是不像她平日的打扮。

姐……

小夭起身喚我，將我輕輕擁抱。

小夭，我收拾收拾，咱們找個別的地方落腳。

姐，去哪裡呢？小夭六神無主的看著我。

我其實也不知道，只得說了句：總有地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