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子攀雲

第六章 燕子攀雲

()孫天齊去往學堂,傅子云留在麵館,都沒什麼好說,略過不提。

卻說蘇凝拿著登名錄在在負責寢居的學姐處交了書費,書院作為四大書院之一,收費居然非但不高,反倒是低得離譜,僅僅是象徵性地收了幾文銀子,這對手頭拮据的蘇凝來說無疑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象山茅舍如此做法不免又讓蘇凝歡欣驚訝佩服讚賞一番。在學姐的安排下,蘇凝倒是再沒出什麼波折,很順利地分到寢室,領到鑰匙。

只不過出乎蘇凝意料的是,自己居然是這屆象山茅捨生員中,第二個女性登名者。蘇凝驚訝的同時心中仔細一思量便也釋然,今天只是正式登名的第一天,又有哪個女子像自己這般心懷「不軌」,以致惴惴不安,天未大亮就起床攀起山來,想到方才所遇二人,又不禁嘆人算不如天算。與此同時。蘇凝心中也不禁疑惑:「究竟是誰會比自己還要早早登山登名呢?」

很快,她就見到那位比自己還要早些登名的女同學了。就在山腰處,某片丈高山牆圈起的平地上,鱗次櫛比,星羅棋布地排列著座座雙層宿舍樓房前,熱情親善的學姐指著第一排第一戶樓上那間屋子道:「吶,蘇姑娘,這就是丁區甲排甲號了。」說完又向蘇凝道:「那我就不上去了,登名的新生該多起來了,我回去幫幫忙。」蘇凝忙道:「好,謝謝你,念顰姐。」那位叫程念顰的學姐忙笑著擺擺手,道聲不用,也就轉身離去了。

說句實話,只從樣貌來看,程念顰的容貌著實並不出眾;但在早歷世事的蘇凝看來,這位學姐是真正溫柔婉約善良,這樣的女子一顰一笑的魅力,哪怕是西施在世也學不過來的。

蘇凝目送程念顰離去,方回過頭,看那二樓陽台並不甚高,又打量四下無人,也就放下膽來,右手一佛裙擺,提氣便竄縱上去,輕巧無聲地落在門前。剛剛立定站穩,一個巧笑倩兮的臉龐映入眼帘,蘇凝嚇了一跳,立足不穩,幾乎摔倒。這反又使那門前的女孩嚇了一跳,急忙過來相扶,一邊又道:「你沒事吧?」

蘇凝總算站穩,一邊擺擺答道沒事,一邊仔細打量起這個女孩來,差不多十五六歲的年紀,居然也穿一身男子書生儒袍,精緻的臉龐上露出慌張的神情,誠懇急切地問:「你不要緊吧?對不起,我沒有想要嚇唬你的?」

「沒事,」蘇凝還得安慰這女孩,「我沒事。多謝你了,姑娘。」

「你能看出我是女兒身?」那女孩居然對這件事大驚。

「怎麼了,有什麼奇怪嗎?」蘇凝忽然間好像感受到那先前兩位青年看破她女扮男裝的原因了——那就是沒有原因,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自己就是知道這是位女子。蘇凝越來越覺得早早被人拆穿女扮男裝未必不是件好事。

「姐姐,你知道嗎,你是第三個看穿我女扮男裝的人哎!」小女孩很興奮,「我上山來已經好多天了,一直以男裝示人,那群五穀不分的書獃子楞是沒人能看出來,嘻嘻。」忽然又語聲氣憤起來,「要不是他們倆,現在我肯定就已經住在男生寢樓里了。哼!」

蘇凝看著這女孩兒宜嗔宜喜,古怪精靈,自己也不禁心情輕鬆起來:「聽你方才叫我做姐姐,你可知道你也是第三個一下子看破我男裝的人呢!」說道這裡,腦子中忽然想起什麼來,「不會這麼巧吧!看破你易裝的人是誰啊?」

「還不是我哥和他那個討人厭的勞什子麵館掌柜孫天齊。」女孩撅著嘴,恨恨道。

「麵館?」蘇凝小心地問:「傅子云?」

「哎?姐姐你認識我哥?」女孩驚喜地問。

「恩,也算認識吧,至於那個孫天齊,是不是頭上扎一根布條的那個?」

「對對,就是那個傢伙。」女孩咬牙切齒道:「就是那個布條男,不倫不類,丑不拉幾。」

「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啊?」蘇凝疑惑,會有那麼多人和自己一樣的困境嗎?難道這女孩和自己一樣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玩啊!」女孩興奮。蘇凝無語,看來自己錯了,這女孩扮男裝不是因為苦衷,而是因為樂意。

「和著一群小子一塊兒吃肉喝酒,聊英雄評美女,談天說地,呼嘯江湖,快意恩仇,多痛快多好玩啊!」女孩忽然又捧起雙手,攏在兄前;「要是像曾遇春前輩那樣,遇上一位意中人,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美滿的人生從分房開始,那就更浪漫,更完美了!姐姐你是不是也這麼想來著?」

蘇凝更加覺得自己錯得離譜了,只是含糊答應:「恩恩,是。」

「都是我老哥和那個討厭鬼,說什麼本書院卧虎藏狼,怕我被人佔了便宜,竟然私自在登名錄上給我注寫了個性別『女』,哼。」女孩繼續幽怨地道:「這下慘了,淪落到這女寢,從此必定得三從四德,琴棋書畫,柴米油鹽,針織女工,還得結閨黨,斗潑婦,爭眼球,搶男人,哎,要是下手早了慢了或錯了那麼一星半點,或許終生就得守著個不稱心的男人過一輩子,哎,想想他們倆拆了我的近水樓台,我這輩子就給他們倆給毀了,我好命苦啊!」

蘇凝聽著聽著,越聽越是心驚膽顫起來,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啊,感覺也悲從中來,又怕這女孩再這麼扯下去,自己倒真要哭出來了,忙止住這女孩,轉移話題道:「我叫蘇凝。你叫什麼?」

「傅夢泉。嘻嘻,好聽吧。」女孩變臉像變戲法一樣。

「夢泉妹妹,」蘇凝問:「這些天你不會都一個人住在這吧?」

「我當然不敢了,我連武功都不會。」傅夢泉道:「我住我哥那邊,今早才跑過來的,就是為了儘早認識同寢室的新姐妹。姐姐你不知道,這些天我一個人都快悶死了。」

「哦,原來如此。」蘇凝點頭釋然。

「對了,蘇姐姐,」傅夢泉忽然問道,「你從哪裡來呀?」

「金陵。怎麼了?」蘇凝不解。

「金陵?」傅夢泉搖搖頭,「我怎麼不記得金陵有哪個蘇家會使『燕子攀雲』身法的?哦。。。」傅子云一臉驚喜,做恍然狀,道:「你是烏衣巷中人吧?」

蘇凝的臉色忽然間就變了。

蘇凝凝視著傅夢泉,問:「你能認出我的身法來,你方才不是說自己不會武功的嗎?」

「恩。」傅夢泉見蘇凝神色大變,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又大悔把父親對自己「輕易不探人秘」的囑咐忘到一邊,如今悔之晚矣,只好小心翼翼道:「我自小博覽群書,對天下武功,對武林誌異都有涉獵,所以便能看出姐姐的身法。」

「就僅僅憑藉我的一個落地式?」蘇凝確信方才在樓下目光所及處定然無人,那麼傅夢泉也肯定沒有看到自己的起身式。要說輕功身法差異不同大多體現在起身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發力的不同,更何況自己這套雨燕身法在江湖上本就不該有幾人識得。

「我看姐姐著地腳步靈動輕盈,身姿飄逸瀟洒,蘸地無痕,落地無聲,本來江湖上像這樣輕巧的身法數不勝數,單從輕逸而言,凌波微步,怒蝶穿花舞,奔馬踏燕,登萍度水,如影隨形步等等都不輸雨燕身法,我也無可辨別,但我見到姐姐落地時下盤不穩,幾乎快要摔倒的樣子,我才看出來這定然是號稱『舊時王謝堂前燕』的雨燕身法無疑了。因為我知道雨燕身法不僅僅是一套輕功,其實還是一套高明的劍法。劍如雨,身如燕,因為身法配合劍式,腳下少一分力,手上就強一分勁,所以它高明就高明在於腳下虛浮。」傅夢泉說道武功,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滔滔不絕:「雨燕穿雲破雨,百折千回,雨燕身法也是如此,隨波逐浪,借勢發勁。習練雨燕身法之人,腿、腰、背皆為劍法用勁,身形走勢全在雙腳發力。因為對雙腳力量要求極高,所以這門身法也極其精巧難練,所以說這門功夫雖是走輕巧的身法路子,真正習練成名的確大多是男性。」

蘇凝聽得目瞪口呆,傅夢泉所言居然分毫不差,自己不分晝夜研究習練,方才明白了這套功法的奧秘精髓所在,不曾想,居然在此被這女孩輕易點破。

傅夢泉卻不知道自己的妖孽已經嚇住了蘇凝,繼續講道:「恩,江湖上還有一個傳言說,就算是那些練成雨燕身法的武林高手所展現的也不是這門武功的極致,還說因為功法太過霸道,這些高手就算練成了雨燕身法也輕易不能使用,否則很可能身當壯年就要雙足潰爛以致身殘。還有記載說初創這門功法的其實是個女子,但她天生有雙與旁人不同的雙腳,她的雙足天生玲瓏,竟然只有三寸長短,如金蓮一般。」傅夢泉又神秘一笑道:「還據說前朝後主李煜,無意間得到雨燕身法,曾昭告天下,征尋天生金蓮三寸的女子。可笑後人無知,卻以為李後主癖愛細足,居然多裹腳縮足,以細唯美,如今更是蔚然成風,可笑可笑。」

「再說這李煜當年武功已經練到舉勢無雙的地步,後來居然在高祖皇帝宴后神秘被刺,江湖猜測就是因為他犯了烏衣巷的忌諱,泄露出了雨燕身法之秘,而被王謝兩家刺殺了。這倒是野史秘聞,不知真假。只是自從王謝兩家沒落,雨燕身法近百年不見人世倒是不假。」

「哎,蘇姐姐,剛才我看你腳下只留了三分力道,很不簡單哦!很少有女子可以把雨燕身法修鍊到這樣地步呢?」誇著誇著,傅夢泉忽然意識過來什麼,低頭向蘇凝雙腳望去,問:「姐姐,你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天生三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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