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馬至天山
「弟——」
燕玄機趴在斷崖邊，放聲大喊。
此時此刻，他只希望上蒼開眼，悲憫燕家，留得大樹或者石台，讓燕孤鴻保留一條生路。
若是燕孤鴻果遭不幸，他願意將長子過繼到燕家，延續養父一脈的香火。
蒼松縱然不知燕玄機心中所想，卻也被哭聲攪得心煩意亂。
為了耳根清凈，他咳嗽一聲，和藹的開口說道。
「小玄，叔叔知道你失弟心切，可是光在上頭喊有什麼用？你且隨我下山，找得數百人手，一同尋覓，豈不更好？」
聽了這番話，燕玄機覺得十分在理，默默點頭，也顧不得收拾什麼行李，徑直隨著蒼松下山。
兩人在附近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小鎮，由蒼松花費重金湊得四五十人，於燕孤鴻跳崖處來來回回找了五躺，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回到住宿的客棧，燕玄機失魂落魄。
不過一日光景，養父養母陰陽永隔，弟弟不知去向，如此變故，饒是他二世為人亦有些接受不了。
「小玄，你暫且放寬心。既然我們沒有找到鴻兒的屍體，這就說明他還活著。如今，他只是不願意跟我走罷了！」
聞言，燕玄機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隨後，他就準備辭別蒼松，獨身一人尋覓燕孤鴻。
對於養父的臨終託付，燕玄機並不打算聽從。
畢竟，對於蒼松，他有自己的看法。這個道人，雖是重情重義，可也野心勃勃。
跟著他，能同患難，就是不知能否同富貴？也不知是否可以活到同富貴的那一天？
更何況，他身份複雜，萬一被人知曉內中關鍵，惹來了傳說中的死對頭，豈不悲慘？
主意已定，燕玄機不顧蒼松的勸阻，說什麼都要走。
苦勸無果，蒼松不願多費口舌，應允了燕玄機離去。
這時，鎮上來了一輛馬車，奢華非常，富有貴氣。
小鎮居民那裡見過如此高貴的馬車，皆是探頭探腦，目不轉睛盯著看。
見狀，駕車的老人情不自禁眉頭緊皺。他舉起馬鞭，朝著一位壯漢臉上抽出。
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將漢子抽飛，空中轉了三圈才落到地上。
旁近的居民見了，噤若寒蟬，一齊避到邊上的屋子裡，從縫隙處往外張望，生怕惹到禍事。
被馬鞭抽飛的漢子不敢閃躲，身子顫抖，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只盼能夠逃過劫難。
「老黃，似這等鄉野小民，你何必動怒呢？饒了他吧！」
車內的男人手掌輕撫腿上花貓，不輕不重的說道，聲音聽起來，顯得十分縹緲。
老人連連點頭，諂笑道：「老奴曉得！哎呀！差點為了這些個庶民壞了真人的大事，時到今日，也不知道燕賊是死是活？」
真人眯著眼睛，冷冷說道：「上山的武林正道沒回去，可見是死了！至於燕賊，大抵也活不成！祛靈氣，可不是誰都能消受得起！」
黃老者聽到祛靈氣，頓時就是一驚。
他身份不凡，知曉江湖中許多秘事。
根據他的情報，自本朝太祖用此劇毒除去明教教主張無忌以後，歷代皇帝皆廣派人手，搜尋藏有祛靈氣的門派。
數年前，少林、武當兩派仗著武林泰山北斗的地位，陽奉陰違，拒不聽命。
天子大怒，密令錦衣衛千戶古三通從皇家書庫取出《吸功大法》、《金剛不壞神功》兩大秘籍，詐稱天池怪俠所留，暗誘皇叔鐵膽神侯朱無視修鍊吸功大法，除掉八大門派好手。
同時，皇帝又下旨，令東廠督曹正淳義子，魔教教主曹爽親率人手，殺上武當，奪取三豐真人手書《太極拳經》以及掌門信物真武劍。
一時間，各大門派心悅誠服，願意受錦衣衛監督，少林寺更是每年要向大內輸送數百顆大還丹。
祛靈氣奇毒從此就成為所有門派的禁忌，沒一位武林人士敢私藏，盡數上繳內帑。
而朝堂之內，楊延和身亡，嚴嵩登高位，臣子們持有的祛靈氣也被一一沒收。
這正道剷除燕北飛的大戰中，怎麼又有祛靈氣的身影？
像是看出老僕的不解，真人淡淡一笑，道：「我日前得到消息，長春子的墳墓被華山派撅了。若不是為祛靈氣，楚莽怎麼敢做出這種寡廉鮮恥的事情來呢？」
說著，他敲敲車壁，沒有再說話。
老者陪伴車裡人多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揚起馬鞭，徑直趕往天山雪嶺。
二人卻是不知，一番話全都落到離開客棧的燕玄機耳中。
他深深的望了眼走遠的馬車，立即回頭，尋到蒼松，直接開口認錯，表示願意和蒼松離開。
作為武當代掌門，蒼松自然心知，燕玄機離開回來后迅速改口，必然有隱情。
然而，他本就是一個梟雄，深知人才的重要性，那肯輕易放過一位刀術天才？
問過燕玄機的接下來的打算，他心情愉悅，眉飛鳳舞，回房簡單收拾行李，帶著燕玄機趕赴武當。
此時，豪華馬車已至天山之上。
車內的男人在老者恭敬的神色中，緩緩走了出來。
他身穿道袍，卻有一副好面龐，足以迷倒萬千少女。雙眼幽深，炯炯有神。
「真人，你看這些墳墓！」
老者躬著身子，右手指向雪山上一座座冰墳。
男人微微頷首，明白了家中老奴的意思。
「傳令下去，讓青龍會查查看，究竟是誰還活著！務必要打聽出那個人的下落！」
「是——」老者重重點頭，聽令後退。
男人不再說話，兩隻眼睛來回在墳墓堆里掃蕩，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忽然，他的視線聚焦在一座墳上。
只見他上前一步，輕輕踩了下地面，被盯上的墳墓轟的一聲炸開，飛出一具屍體。
男人左手伸出，整個人幽靈似的出現在屍體正上方，食指點中死屍眉心。
屍體顫動幾下，猛的睜開了眼睛。
那竟是早已閉氣的魔教光明尊者燕北飛！
「是你！」
很顯然，他已經認出了眼前人。
「哈哈！你別想從我嘴中得到他一絲一毫的線索！」
話音剛落，燕北飛就毅然決然的震碎了心臟。